第 6 章
幸村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那本印着九月照片的杂志，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那次宴会后，他再未去过忍足本家。虽然母亲与忍足夫人是闺中知己，但成婚后便少有往来。后来趁父亲不在问过母亲关于忍足家的事情，但未得到什么消息，母亲只是看着他叹了口气，便不再提其他。那时自己也不过四岁，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那双眼睛的印象也慢慢消失。而如今，那双眼睛的主人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意味着什么。那个缺掉的姓氏是忍足吗？
“幸村君。”来查房的护士看见幸村陷入沉思之中，不由得对这个相貌出众的男孩子心生怜惜。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虽然听说是一个很出众的人，但也会伤心的吧，任谁患了这种病都不会开心的，“幸村君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没事，只是发呆而已。”少年浅浅的笑笑。
“幸村君一定会好起来的，请不要担心。医生还有我们都会为幸村君祈祷的。”虽然心有不忍，护士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等到护士离开了病房，幸村精市自嘲的笑了笑。是啊，自己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想那些做什么。
......
九月刚刚回到病房正准备再补个回笼觉，护士就来查房了：“九月桑难得今天起的很早呢。平时都要赖到中午呢。”
“我刚刚发现清晨的风景还不错。”九月对着笑得温柔如水的护士一脸冷漠的回答。护士感觉到九月疏离的态度也不再说什么，查完房便离开了。
九月看着护士出门，正准备上床补眠，就看见门口那个威严的身影，和八年前一样的身影。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深蓝色的头发，金丝边框的眼镜，只是穿上白大褂的他与穿和服的他略微有些区别。看着门外向护士问话的那个人，九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纤细的手指灵活的在按键上摆弄：杨姐，恐怕需要你来一趟了。看到屏幕上提示短信发送成功，九月把手机收回口袋，却再也没有了睡觉的兴致。看着那个人，仿佛八年前的一切复又重现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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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丽子大婶提议让九月帮忙料理家事的缘由，八岁的九月活动的范围渐渐地从那处小小的院落扩展到了整个忍足家，只是前提要在忍足俊义不在的时候。当时丽子大婶向忍足和美提议的时候，夫人是拒绝了的，相反一直对九月持反感态度的忍足俊义却答应了，只是有一个前提，必须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九月才可以出来帮忙。丽子大婶当初听到忍足俊义应允的时候还抱有幻想，以为他终于开始放下成见，真心的接待小九，但是看见夫人愤怒的表情，她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要让小九彻彻底底地成为他眼中最低贱的人。
九月那时并不明白个中原委，只是觉得见到外面的一切都很开心，她想着或许周末的时候可以去找侑士，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好不容易等到周六那天，忍足却因为有训练没有在家。那天在后院见到侑士的时候，他一直躲避着自己的视线，很明显不想和自己再有交集，想到这九月用力的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决定等忍足侑士回来。
因为被大婶差去给老爷忍足一泽上茶，侑士回来的时候九月并不在。上完茶出来，九月看天色已不早，差不多到忍足俊义该回来的时间了，便按照大婶嘱托的准备回去自己的院子，就在这时她看到忍足慌张的跑了过去。九月看向忍足的背后，那个方向应该是书房。踌躇了一会儿，九月决定去一探究竟。忍足俊义的书房和忍足一泽的书房相邻，都处在比较僻静的位置，以此方便办公。九月走到忍足一泽的书房前，便听到忍足俊义的书房里传来争吵声。
“你当真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沦为佣人吗？她只是一个孩子。”女人撕心裂肺的喊着，九月依稀辨认得出那是忍足和美的声音。
“亲生女儿，孩子，呵。”忍足俊义发出了一声轻哼，“当初是你自己做下的选择，如今又来怪谁。”
“可是小九她毕竟是你的孩子，那样对她你真的忍心吗？”忍足和美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禁泫然泪下，“小九被扔在破院一个人无名无姓的长大，难道还不够吗？那孩子冬天连一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手脚冻得发紫也不吭一声，从来不会索取任何东西，你送给她什么她便吃什么，长这么大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没吃过。明明自己的亲生父母就在眼前却还要被骂作孤儿，你当真如此恨她吗？“
“呵，那不是当初你选的吗？为了保住忍足家夫人的地位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是我选择的。是我眼瞎爱上了你，为了得到你，不惜抚养那个贱人的女儿这么多年，而放任自己的女儿受尽苦楚。”忍足和美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这一切都是我选择的，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忍足俊义，我们离婚吧。”忍足和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出了那句她本该在八年前就说出的话。
忍足俊义眉头微挑看着这个一同生活十年的女人，眼睛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书房的门被忍足俊义猛然拉开，小九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争吵的二人面前。
“小九。”忍足和美低声唤道，哭红的双眼诧异的盯着小九。
“你在这里干嘛，滚开。”忍足俊义紧皱着眉头，这孩子在这里多久了，他们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吧。
小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脚上是一双已经破洞的绣花布鞋。丽子大婶说这是侑月小姐穿过不要了的，当时她拿到这双鞋的时候不知道多开心，因为不用再穿那双小了而且沉重的木屐。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和服，这是唯一一件她拥有的不是忍足侑月丢弃了的东西。所以，现在连自己心心念念渴望拥有的父母，也要是忍足侑月剩下的吗？
“我让你滚开，你听见了没有。”忍足俊义愤怒的吼道。
小九只是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啪”忍足俊义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抽在小九的身上。小九还只是八岁的小女生，平日里因为缺少营养，所以很瘦小，只一棍，便被打得趴倒在地。接下来又是几棍，小九只觉得背上一阵剧痛，然后便失去了意识。忍足和美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样子，在一旁放声大哭却不敢反抗。待到忍足俊义走后，她才抱起昏厥的小九失声痛哭。
小九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忍足家的大家长忍足一泽。
忍足一泽看着这个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那双望向他的大眼睛向他表示着她的坚决。虽然身上还负着伤，但小九仍是坐得笔直，倔强的看着这个默认了忍足俊义一切行为的家长。
“你确定你要离开？一旦离开就会被忍足家除名，你可想好了。”忍足一泽端起小九递上来的茶，微抿一口。
“是。”本来在忍足家便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丫头，又何来除名一说。
“好，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会送你走。只是从今往后你与忍足家再无半分瓜葛。”
“我明白，忍足家的秘密只能是个秘密。”
忍足一泽略带欣赏的看了小九一眼：“既然如此，你以后想去哪生活？”
“中国。”小九坚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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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忍足家再无半分瓜葛的我，忍足俊义你又该如何对待呢？
少女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中分明是父女二人，皆笑得灿烂。九月看了那照片一眼，反手便撕碎如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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