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教学
地上生长着一丛丛小植物。有的叶片一层层叠起，像公主裙的繁复裙摆，有的叶子稀疏，但茎亭亭玉立，上面长着娇小可爱的紫花。
这样的植物铺得满草坪都是，春季的太阳光尚且温和，阳光温和地照耀着那些小植物，草坪上一片片生机盎然，叶子在阳光下绿得透明。
苏清低着头摘着摘着，清风拂来，眼前一片欣欣向荣景象，心情也随之好转起来。
却突然又想起昨天，明明心情那么好还是做了噩梦，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随即又想：管他呢，现在开心就且开心着，至于什么噩梦不噩梦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今晚又要做噩梦，白天才更要开开心心地过。”
她看着手里收集起的一把山豆根，忽然想到正在上班的陈辰。
如果陈辰也在就好了，他一定也会玩得很尽兴的。
想起陈辰，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笑。
这样想着，他把手中的野菜、袋子里的野菜各拍了一张照片，给陈辰发了过去。
这样运动了一会，渐渐感觉热了起来，干脆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
宽松的白t被外套的袖子一束，凸显出苏清的不盈一握的腰。卫铭看见她的柔软腰肢，感到自己喉间响动。
清清嗓子，他扭头去看别处。
过了半晌，才又去看苏清。
阳光打在树冠上，自树叶间隙中落下无数阳光。那阳光打在苏清的白t上，那白t像镶了一层金边一样，更显得干净。
她半蹲在地上很认真地掐着野菜，几缕碎发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悬在她的耳边。
她的鼻尖出了一层透明的薄汗，小水珠沁在苏清吹弹可破的清透肌肤上，显得格外透明可爱。脸上的一层小绒毛也被阳光映照得发亮。
卫铭想起了刚见她时的那一天。
他首先作为平等的人类对苏清有好感，再其次，作为异性来讲，她真是美丽，举手投足都充满魅力。
卫铭的措辞在许多人听来或多或少会有点极客怪咖，但如果他真的说出来给苏清听，苏清大概也只会将其作为寻常的坦诚而真挚的赞美。
而此时苏清的手机收到了陈辰的回信：“这是在哪？你出去了吗？”
苏清回：“我和那个数学系小哥一起挖野菜。今天回去吃我亲手挖的野菜吧。”
咣啷。
有些人的醋坛子翻了。
打从这条消息来了，陈辰一瞬间气儿便不顺了，公司里的基层人员本在旁边和他说到最近一些外包工作的回访情况，就看到陈副总的脸耷拉了下来，好似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一般，赶忙往前翻了几页报表，看看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说错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陈辰见他反应，自知是无意中殃及了池鱼，把自己耷拉下来的脸往回收了一收，公事公办道：“这笔业务的绩效还不错，这家公司的资料回头共享给我一下。”
基层打工人心落回来了一些，应下了。
陈辰在心里嫉妒得翻江倒海，甚至还生出了一些小媳妇的委屈：我就怕有些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d城出差的…我明明人都在d城了…
而苏清对他的心理活动当然是一无所知。
她现在蛮开心地在挖婆婆丁，卫铭在旁边讲解：“这个也有些苦，我家一般是把它生吃蘸酱。”
又在旁边揪起了一棵长得很类似的植物：“你看，这个虽然和婆婆丁很像，但它叶面光滑，叶柄发红，茎相较比较大，而且分叉多，还有明显的条棱。这棵就并不是婆婆丁，而是还阳参。”
苏清把两棵植物对比，乍一看虽然很相像，细看果然大不一样。
卫铭又说：“挖野菜的时候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区分和辨别。有些毒草长得近似野菜，常常会出现挖野菜吃进icu的现象。待会你回去的时候，把袋子给我一下，我检查过里面有没有毒草，你再带着回去。”
苏清点点头：“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弥漫的氛围严肃而学术，好像并不是来挖野菜的，而是来探讨科学的。
和卫铭打过招呼的那名青年本以为二人是情侣约会，还在心中暗暗羡慕嫉妒恨了一把，此刻看这氛围却怎么看怎么和罗曼蒂克无关。
他凑到那位丘奖得主身边：“诶，你看卫铭那。”
丘奖得主抬起头，看到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啊，是你啊。”
“不是，感情这半天你都没看着我？”
丘奖得主，很巧，也姓丘，单名一个丘字，名叫丘丘，通称丘神，也有关系好的叫他球球。
少年高度近视，一双眼睛在近视镜下变形得厉害。事实上如果把眼睛摘下，会发现这是颇为俊秀的一个少年。
丘神慢悠悠说道：“我看菜来着。”
他身边已经积攒起了两大兜子野菜，仍不知餍足地继续挖着。
与丘神搭话的张晓对他说：“丘神别挖了，你给别人留点吧，你挖这么多送食堂大妈吗？”
丘神停下动作，听着眼前这人还能放出什么闲气来。
张晓说：“你看卫铭那。我本来以为他是带女朋友出来的，但他们之间的气氛也不像那么回事啊。”
丘神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看见同窗正对比着两棵植物，而一个美丽的少女在他旁边听着，时不时认真地点一点头。
苏清今年的年纪来讲，说是少女，可能有些不太确切，但这一点难以从她的外表分辨出来。
丘神回过头来：“卫铭单相思人家呢。”
张晓说：“丘神，你怎么知道？卫铭也是一脸学究教课的样子，怎么就能看出他是在单相思那姑娘？”
丘神摇摇头：“我不会形容，你自己看。”
张晓看着两个人，盯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丘神不仅不会教数学，连教八卦也教得不太好。
但既然丘神说了那是卫铭单相思的姑娘，他便不上前捣乱了。等今天回去，他问问卫铭，如果他对那姑娘没意思，那就要个微信来也好。
张晓不舍地看了看卫铭对面的赏心悦目的苏清，又看了看自己对面戴着厚厚近视镜、苦大仇深似的丘神。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哀叹一声，低下头去，专心挖菜罢辽。
其实此时卫铭心中也在哀嚎：他真的是想和苏清约会来的！
但不知怎么的，气氛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他自己说的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随意又温和地介绍几样野菜，在异性心中树立起一个靠谱又逻辑强的形象，留下这样的好印象，前往脱单之路才会更加顺畅。
不料苏清听得很认真，甚至过于认真了。她认认真真地听着他的每一句介绍，像是学生在听老师的课一样，时不时还会彬彬有礼地请教一些问题，那语气实在太过彬彬有礼、太过认真，他恍惚间回到了大一时当家教给学生辅导功课的日子。苏清手中没有课堂笔记，但却给人一种在认真记笔记的感觉。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今天外出的主题已经从“孤男寡女春日约会”变成了“别开生面的植物小讲堂”。
说实话，他也不想的。
苏清还在继续认真地听他讲话，一双美如画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写满的不是“对多知异性的崇拜”，而是“尊师重道”。
偏偏苏清的外表看来又像高中生一样，让心怀不轨的卫铭油然而生一种罪恶感，仿佛自己不守师德一般。
不过是一个小时，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卫铭不知道的是，苏清这二十几年来，单身真的是凭本事的。
最后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卫铭干脆认命了。
“罢了，罢了。”
她想学，自己就教。
最后这一天的安排以苏清收获的两大袋子野菜作结。
“这个回去之后建议你生吃，这个则绝对不能生吃，一定要用水焯一下，不然会有毒，这个可以，是对的，这个也可以……”
他蹲在地上，把袋子里的野菜一一检查过。
“好，没问题了。你收集得很好，里面没有误采的毒草。”
苏清则认真又谦逊地说：“是您教得好。”
这个“您”字没有逃过卫铭的耳朵，他感觉自己当胸碎了块大石。
嘴角挂着并不存在的血迹，他依然很有风度地笑着：“没事，没有关系。”
其惨状，让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一下午过去，站起蹲下的，苏清也累了。她拿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
“差不多该回去了。”
“是啊，过一会太阳就落山了。”
这真是绝佳的邀约时机。
卫铭把嘴角那点胸口碎大石锤出的血迹强行收起，随即鼓起勇气正准备约苏清去吃饭——
不料苏清说道：“得赶紧回家了，过会到了下班时间，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吃饭呢。”
卫铭心口一滞，随即了然道：“啊，你和家人一起住吗？”
苏清琢磨了一下，陈辰当然算是家人，但当有人问起的时候，这样回答就接近于骗人了。
她回答：“不是的，是朋友。”
卫铭只当是闺蜜：“啊，你和闺蜜合租吗？”
苏清说：“不是，我发小最近出差来d城，我这边刚好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出差期间在我这帮我处理。”
卫铭可能也是脑抽了，问出了一个自己觉得很傻的问题：“女发小吗？”
随即在心里说，怎么可能是男的啊？
不料苏清的回答却让他的心瞬间结冰：“男的。”
卫铭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在最后的底线上左右横跳:“你…那个发小，你是单身吗？”
苏清回答：“是啊。”
没料到会话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苏清也有些困惑。
卫铭这时候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苏清这时却问他：“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今天你教我摘了这么多野菜，我请你吃顿饭也是应当的。”
卫铭一咬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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