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楼阳生
林妍是个很有分寸感的女孩子，她虽然喜欢陈辰，却从没将喜欢和得到划过等号。
更何况有一次，父亲亲自出面问过陈辰，心中是否有心仪的女孩子。陈辰当时回答得也毫不犹豫：“有。”
等父亲再细问，陈辰便说了一些那女孩的情况。林妍知道对方是陈辰的发小，人在d城。
具体的却就没说了。
林妍猜想也许这也是陈辰对自己恋人的保护。如果她想去找对方一点麻烦，即使不在同一个省市，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父亲经历了大半辈子官场，别的本事不说，看人的眼光磨练得炉火纯青。更何况陈辰眉目之间的那点宠溺半分没有掩饰的意思，叫人如何看不出来。
等他回到家来，便不无遗憾地告诉妍妍：“妍妍，那小伙子有女朋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人不行，爸爸给你找几个青年才俊来。”
但他心中又何尝不知道，那样的小伙子是多么难得。谦和有礼、进退有度、温润如瑾、玉树临风。短短接触，谈吐之间便能叫人处处惊艳。
能力出众，而比能力更难得的是人品。
林妍依旧喜欢陈辰，但却不再想着得到了。
或者她甚至想过，如果自己一直单身，而陈辰与自己喜欢的人分开了……
但是陈辰与那人十几年的感情，即便短暂分开，应该也很快又能和好吧。自己又何苦去他身边出演红玫瑰与白月光的戏码。
她称得上洒脱地想：“如果再能遇见那样好的人，是自己的幸运。如果不能遇见，那便算了。”
林妍对陈辰的感情还在，但念头断了。
但楼阳生却还没有放弃。他看出了林妍看向陈辰的时候眼中残存的那点纠葛与向往。
他没有死了通过这样的手段为自己铺路的心。得到了陈辰要异动的消息，他马上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陈辰云淡风轻把电话接起来，听见楼阳生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怎么的，陈副总，要去d城？”
那声音中透露着一股自然熟的亲昵。
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大概会以为楼阳生是真的和陈辰关系很好。
陈辰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他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道：“楼董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楼阳生接着说：“陈副总怎么要去d城啊？咋的，小周对你不好啊？是克扣你福利了，还是硬给你加活了？”
看似友好的普通寒暄，但从楼阳生口中说出来就不能等闲视之。
职场双面人技能：看似随意的语气，但你真接茬一个看看？
见缝插针的挑拨离间法。职场双面人特有技能：有能说成无，黑能说成白，明明是没发生过的事，也愣让他给说得有板有眼。
别听他现在好大哥一般的和煦语气，无论对方现在怎么回答，他只要想搬弄对方的是非，都可以捏造出一个从未存在的回答出来。
陈辰不接招，也不想和他纠缠，于是加上两句话又问了一遍：“楼董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找周总有事，我这边可以代为转达。”
言下之意：我这边可以直接和周总沟通，那点搬弄是非的伎俩收一收。
公事公办，不卑不亢，不软不硬地回了回去。
楼阳生吃了一个软钉子，果然不再提有关周玉英的事。
他当然也知道陈辰并不会傻到接招，只是用这样的话去骚扰一下陈辰。
遣词造句无伤大雅，即使陈辰明知道自己会搬弄是非，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理去。
不然就会得到这样一句话：“你这人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但这多少能让人更烦躁一些。对敌对立场的聪明人，这话是作挑衅之用的。
随即他又东扯西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分散陈辰的注意力，最后似乎很随意地问道：“陈副总要去d城，是为自己女朋友去的？”
陈辰又公事公办地回答道：“考虑到d城子公司那边的发展情况，以及人才合理化利用，最近有几个同事都前往了d城，我不过是其中之一。”
楼阳生本打算打一张“私情影响工作”的手牌，见他不上套，便又转换思路，说道：“可考虑到人才合理化利用，我觉得陈副总才适合留在s市啊。毕竟有你参与的企划收益都非常好，总公司这边蒸蒸日上，你呆在这绝对不亏。而d市子公司那边虽说最近在增添人手，终究也不过也是做一做样子，建设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而已。要说真正的发展空间，还是在s市。”
陈辰淡淡道：“d市子公司那边成立时间的确不久，但总部要建设子公司的意愿却并不是做样子吧。我这次去出差的时候有幸过了一遍它的建设状况。那边是一片未开发的沃土，目前看来是很有潜力以及发展前景的。”
楼阳生一愣。他倒是忘了陈辰前几天刚去了d城。
本来陈辰是副总经理，而他是董事会成员。谈论起d市子公司的发展现状应该是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但陈辰自己去了一趟d市，子公司的发展现状是他亲眼所见，也亲手过了一遍那边的业务，现在自己再说什么“做样子”，不仅说服力不够，还一下子就暴露出了自己忽悠陈辰的企图。
但楼阳生毕竟是楼阳生，他又很快镇定下来：“那去d市见到女朋友了？”
陈辰冷淡道：“外企那边近年流行起了不打探员工个人隐私的概念，我司似乎也准备与时俱进，引进这概念来丰富企业文化着？”
楼阳生从他的语气之中探不出底，哈哈一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陈副总你怎么冷冰冰的，好像人不咋不合群似的。”
关心你。这话谁来说都有说服力，唯独从楼阳生的口中说出来，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陈辰没有吭声。这句话落在地上就让它落了，没什么好接的。
楼阳生随即又厚脸皮地打算再问，却不料电话对面却恰好地传来了陈辰与他人对话的声音：“那份文件是吗？好的，我这边马上好。稍等一下。”
随即陈辰回复道：“楼董，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便和你闲聊太久。还有事，就先挂了。”
随即电话中传来了嘟嘟声。
陈辰挂电话的方式倒也没太考虑到楼阳生的面子。黄鼠狼会因为鸡笼里关着的是一只彬彬有礼的鸡就不对对方下手吗？显然不会。
陈辰和对方都只是在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而已。表面和平，实际暗潮汹涌。不撕破脸已经是维持了最低限度的体面。
更何况，嘴皮子功夫罢了。
楼阳生是董事会成员，通常来讲董事会成员不会来阻碍下属的异动，除非有什么私怨过节。就像楼阳生和陈辰这样。
陈辰从未想和楼阳生交恶，但所谓交恶嘛，总是由其中一头先挑起的。
董事的权力摆在那，如果他有意阻碍，陈辰也不能不去见招拆招。
一通电话中，无论陈辰在这三两句话上多么占尽优势，最关键决定局势的不是口舌之快，而是不对等的权力。
这一点，陈辰懂，楼阳生比他更懂。
楼阳生挂掉电话之后依然好整以暇。他吸了一口手中的高价购买的龙涎香香丸，随即伸出一个懒腰，准备去打另一个电话。
刚才那个电话只不过是挑衅陈辰，看下属愤怒又无力反击的样子，愉悦放松一下心情。
不想接的电话却还是得接，不想对话的对象却还是得对话，不想被阻碍的事，他却偏偏去阻碍。破坏一件本该好端端的事情，让楼阳生本能地感到神清气爽。
不玩了，该打下一个电话了。
他在固话上按了三个按键，接通内线电话，打去了陈辰直属上司周玉英那里。
不巧，周玉英在办公室外面，固话响起，是秘书接下的。
秘书看见电话上显示的内线号码来自于楼董事，接起电话，道：“你好，这里是周玉英总经理办公室。”
楼阳生问：“周玉英现在不在吗？”
秘书回答：“周总经理现在不在，她有一份报表的数字需要确认，现在去了营销部办公室。”
楼阳生沉吟：“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秘书说：“不太好说，报表核查可能很快，也可能耗时很久。您那边的事急吗？急的话我去办公室通知周总。”
因为这点事把周玉英叫回来，楼阳生怕不是回头就被她联合罢免了。
投鼠忌器，楼阳生道：“不必了。”
本想说我打她手机试试看，想了想，把这事拿在大办公室里说，也说不上不占理，但终究有些做贼心虚，也有节外生枝的隐忧。
于是接着说道：“等她回来你告知她一声，我有事找她，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如果办公室电话打不通就打我手机。”
电话挂了，他看了看时间。今天与友司董事约好了一起打高尔夫，要和自己公司里的另一位冯姓董事同去。
这次嘛。
楼阳生的脸上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微笑。
就在冯董事面前为陈辰美言几句好了。两位董事一齐要把陈辰留在s市总公司，就算是周玉英那个性格，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副总经理伤和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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