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挑衅
晶莹海水在灵力禁锢下，化成薄薄的水流悬浮盘旋在空中，九曲百绕过上下数千座大小浮石。七派头领按上次论道实力排名，以第一的御魂门为中心，依次坐在最高一层。
“遥想当年，祖辈们鸿福滔天得了无上魔功，开创别于仙道之派系。无奈人界被仙道占据数万年，祖辈们在‘魔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骂声里，苦苦支撑给我们打下基业，各弟子需谨记历史，勤加修炼……”
御魂门的代门主双手捧杯，对着此地的魔道弟子们陈词慷慨，说起往日情景神情愤然，“终于熬到千年前，等到了仙道匿藏的魔气泄漏，才造就我们魔道发扬鼎盛，从曾经的过街老鼠变成如今的修道界霸主……”
其他人笑道：“阴阳衰盛都是轮回的，魔气早被吸收尽，我们魔道还能昌盛至今，此乃天意。”
“万幸有辛先生坐镇，后辈们都该记得多多孝敬她。”
说到这个，众人深以为意，话题轻松了些，一阵说笑后，又默契地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神识向席间的辛淮岚探查去，发现她宛如饿死鬼，一直在闷头吃饭，对场上所有的事都没个反应。
旁边负责给她夹菜的弟子也是，跟个呆子一样，四周都静下来了，还在一股脑地给她夹菜，也不提醒提醒该理会一二。
与所有人一起含笑的向教主目光微顿，前方水流正汩汩地经过了一道凡间名贵菜肴，完整得和端来时一个样。他的笑脸僵硬，又朝其他精心准备的凡间菜品看去，它们传到各处，无一不是没有丝毫动过的迹象。
“一甲子过去，最该恭贺的还是友派归咒渊。”众人刚坐回，向教主又端起了刚斟的杯酒，对着旁边的归咒渊掌门道，“不过短短几十年，从弹丸之地的小门派到如今弟子三千遍地元婴，实乃魔道楷模。”
此话一说，各家也纷纷称是，齐掌门一头雾水地忙倒上酒，对着道贺之人一一回礼。
向教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咦”了一声，好奇地问：“对了，仙道也有个擅长占卜的老宗门，叫两仪阁，听说如今没落了，齐兄将归咒渊发展如此迅速，可吸收了那边的功法？”
齐掌门刚喝完了酒，就听这似玩笑又似挖苦的话，笑着摆摆手，“仙魔两道相别如参商，我们上哪找他们的功法去？”
对面的映煞山掌门嗤笑道：“那两仪阁只靠个占卜出名，都没个到元婴的，也就千年前那个少阁主像个样，结果还是早夭，吸收他们的功法可实在好笑，学他们昙花一现吗？”
苍耳岭之主更是气愤满面，厉声反问道：“这话说得，天山医术吹嘘得冠绝天下，怎么？我们苍耳岭的医术也是照它抄来的？”
“本来也只是说个玩笑话，我们魔道大医宗怎么还听进心里去了。”向教主呵呵地笑着，“要说起来，医术才真的难免不受影响，当年那个天山暮言遗留的属性分类残本，如今哪里的医师不靠它来炼丹制药？”
此话无法反驳，那本属性分类实在绝妙，早已流传各处。苍耳岭之主无言以对，重重地哼了一声。
但说到医师，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只见辛淮岚停了筷子，满脸的不耐烦。众人心下一惊，以为说的话触怒了她，便按下话首，又朝她探出了数道神识过去。
她果然怒气冲冲地说了句话——“猪耳朵本就是凉菜！”
“……”
这句刚歇没一会儿，又听到两声急躁怒喝，和她往日清冷寡言形象反差巨大。
“我又没说热的不能吃，你又给冻成冰干什么？”
“你搞来搞去口感不好了，我不吃了！拿一边去！”
真难伺候……
他们在心里偷偷嘀咕着，再往她那桌浮石瞧过去，旁边夹菜的男弟子手忙脚乱着，脸上诚惶诚恐。再定睛一看，没认错的话那该是归咒渊掌门首徒，竟然也能对凡人如此有耐心。
各派收回视线，暗自佩服，不愧能在归咒渊待这些年。他们想象了一番若是自己来伺候这刁钻脾性，真难保证她不离魔道出走。
宴会顶层安静得诡异，御魂门之主开口将前事揭过：“就算炼器也不免用到这些学问，何故单说医道。”
向教主叹息着摇摇头，苦笑得颇为诚恳：“实在是惊叹归咒渊的修为，当年齐兄还赶不上你我，如今竟直逼化神了。就连那后来收的徒弟，也快元婴了吧，上一个修炼如此迅速的，还是闻名四海的天之骄子池魔头。”
正忙着热菜的南晏一愣，微不可查地瞟了眼暮言，她仍低着头吃着饭，恍若未闻。
齐掌门性格再好，此时也不由皱了眉，他话里话外都跟咒人似的，先是拿几乎灭门的两仪阁说归咒渊，自己忍了，现在又拿被全天下逼死的池魔头说南晏。
其他人都看得懂现在的形势。多少年来幻教一直第四，分得一方优厚的修炼资源，现下被归咒渊威胁到了，趁着地位还没定下故意挑衅呢。反正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在事态严重前，各派头领都默不作声，乐呵吃瓜看戏。
“小徒是仗着天生资质好，没个瓶颈，要不哪有这样快的。”
“再没瓶颈，修的佛法也是凝涩枯长。”
齐掌门心下不耐烦，这人到底想说什么。他敛眉沉了语气，“辅修罢了，专克魔功的东西怎么会让他多参悟？也不怕他自己爆体身亡？”
向教主“啧”了一声，爽朗笑道：“分明是先生的功劳，怎么全让他一人抢去了。”
突然一句扯到辛淮岚身上，被针对了一路的齐掌门愕然，被他给整不会了。
“说起来这也应了阴阳轮回之说。”向教主晃着酒液，对身旁愣住的人抬了抬杯子，“千年前仙道有暮言，如今我们魔道有辛先生。”
他浅酌半杯，朝着谁也不敢得罪的凡人笑问：“不知先生学过暮言留下的医籍没？那位医道前辈医死人活白骨不在话下，传闻甚至连开口说话而死的不语剑宿主都能医活。”
莫非是冲着先生去的？齐掌门腹诽不定，正要开口替她挡了，竟见她放了筷子，缓缓抬首朝他们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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