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欢喜冤家
夜深人静的也没顾上多费话，朱红帮宝扇温了酒，又备了些花生，切了几块牛肉就要让她端走。
上官莹却在这时，提出了去送的意图。
宝扇与朱红面面相觑一番后，就将装了吃食的托盘给了她。
上官莹直接就破门进去了。突然的巨响惊了公孙瑾一跳，扭头望去才知是上官莹。
她内里穿了件樱草色的常服短衫，下配了条白地绿罗花的纱裙，外面还披了件黛色的织锦斗篷。
因着是晚间匆匆起来的，头发也并未梳髻，一头青丝只松松的用金镶玉的簪子侧绾了。
雨夜下月色似是都带着几分湿意，薄薄的笼在她发间，湿润了他的眼。
一扭头，他刻意的用疏离的声音质问，“这么晚，你不睡怎的来了这里？”
“听说你要喝酒，我也想喝。所以我就来啦。”上官莹一边进来，一边就要抬腿去勾门。
但人矮腿短，手上装吃食的盘子就有些摇摇欲坠。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公孙瑾颇觉头疼的走了过去，一手接过她手里装吃食的盘子，一手将那木门合拢了。
“英雄，你真是我的英雄。”上官莹很卖力的鼓掌。
“阿瑾。”公孙瑾不得不再次纠正。
“哎呀，名字就是个代号，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同个人就好了。”上官莹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公孙瑾方才坐的桌案旁。
随后环视了一圈，这书房她倒不是第一次进来，却见着比上次多了不少东西。
比方说东面轩窗下的床褥，左侧靠门多了个花木架子，摆了盆兰花。另外还有一张矮几。
此时，公孙瑾也没再管她，只自顾自将吃食一一取了出来，搁于那张矮几之上。
上官莹见了便哈巴儿狗一样扑了过去，“阿瑾哥哥，我能和你一起喝酒吗？”
公孙瑾斜睨了她一眼，往旁侧让开些位置，上官莹豪气万千的盘腿坐了下去。
狗腿的帮公孙瑾斟酒。因为只有一个酒盏，上官莹另外自桌案上取了个茶杯过来。
斟满了，冲着公孙瑾举杯示意，“我先干为敬。”
看着她将那满满一茶碗的酒都喝了，公孙瑾忍不住道：“照你这喝法，再来个十壶都是不够的。”
“哎。”上官莹抬手擦了擦嘴角，大方道：“没事，外面还有好多。”
“再没事也不行，酒是品的，不是灌得。况且你女孩子家家的，学人家酗酒做什么？”
公孙瑾自她手里夺过了那个茶盏，将自己的小酒盅推了过去，“就这一杯，再不许多喝了。”
“凭什么啊？”上官莹不满了。
公孙瑾执起酒壶当口灌了些，跟着搁下酒壶朝她道：“凭我是你夫君。”
话一出口，公孙瑾就有些懊恼，面上就有些火热之意，扭了头没再看她。
沉默了好半晌，才听到上官莹那里不甘不愿的应了声，“……哦。”
书房内墨香阵阵，桌案上的一架烛火泛着微微的光亮。
上官莹早喝完了自己跟前那杯，没了关注的东西，双手支腮，一双眼睛就骨碌碌的转。
公孙瑾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的，见状抬手在她额前轻弹了下，“你又在动什么馊主意？”
“我在想，你这书房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上官莹虽被打了也半点没有不开心的意思，捂着额际四下的看。
公孙瑾也顺着她的视线四下探看一番。
夜色下，似是回到了初见时的野外破庙。
这世间只余了他和她两人。
烛火盈盈，映得她半边脸颊红的醉人。
注意到公孙瑾有些异样的眼神，上官莹凑了过去，“阿瑾哥哥，你没事吧？”
公孙瑾此时真心是觉得自己有些喝多了，望着上官莹竟是莫名想出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直到烛火燃炙的劈啪声才惊得他醒过神来，一转手拉住上官莹就推出了门外。
随后闭上房门，匆匆吹了灯就往床榻上扑去。
门外上官莹被他这把意外推出来后，脚下不查整个滑坐到了地上。
怔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也便只能拍拍沾湿的裙摆灰溜溜的回房间了。
……
六月十七的雨夜过后没几日，就到了六月十九的观音诞。
公孙大将军时时在外征战，公孙老夫人平素便是每月五日吃斋念佛求取满天神佛保佑的，到了这观音娘娘诞自然也是不会例外。
循着府里往日的旧例，都是要到半山寺求祷一番的。
这半山寺位于帝都西南的一座孔山之上，基本全是有大将军府捐献的香火钱修葺而成的。
平日开放给各香客进香祈愿，到这观音诞时，就谢门闭客专迎大将军府一行善众。
半山寺离将军府也有小半天脚程，到的十九日日里，两人早早拉了上官莹起来归置。
为了凸显新妇身份，却又不太张扬，引玉选了胭脂色的直裾，面上有祥瑞浮云而显得雅致非常。
腰上另外还束了织锦腰带，垂下一边绶带，另配了玉石镶坠的腰佩压住。
随后，朱红便为她梳了个回心髻。同样顾虑到低调，没有用华贵的金银饰品，只四下簪了串小小的琉璃花钿，最后再另外加了支点翠的簪子。
这一身，兼顾了身份和礼佛的稳重，上官莹袖手站在那里也显得很端庄。
引玉和朱红很是满意，这便拉着上官莹出了门。
迎头的雕花廊下，公孙瑾正自负手立在那里，听到身后响动转了身来。
见到迎面过来的上官莹衣着，他难掩愕然的垂头看了看自己。
经他这么一遭，上官莹等人意识到他内里今天竟也意外的着了件胭脂红的长衫。
外披了件苍色的大氅，腰间也用了同色的腰带束着，与上官莹这身倒是有些呼应之态。
“阿瑾哥哥，我们这是不是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胸无点墨的上官莹这句用的倒是丝毫不差，但听在公孙瑾耳里却是分外刺耳。
一挥衣袖，他扭头自往外走去，“胡言乱语。”
上官莹本就不十分自信，听着他这样只觉得是自己说错话了，也没多少女儿家的羞涩之情，提了裙摆径自颠颠的跟了上去。
追着他道：“阿瑾哥哥，你知道我没读过书，也就是听戏班子的时候听过这么两句，有什么不妥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你等等我啊，哎，阿瑾哥哥。”
上官莹这样在他耳后追着喊了一路，公孙瑾渐渐也有些撑不住了。
脚下微停，上官莹没有提防，迎头就撞了过去。
那支点翠簪子因这大力撞击，失力从发丝间坠了下去。
公孙瑾虽是自小被永荣公主捧在掌心，但同时也被公孙大将军要求习武健身。这么些年下来，身体不错手脚功夫也有些。
此番眼疾手快扶住上官莹的同时探手一捞，就把那簪子握牢在了手中。
然后，他反手将上官莹推开些距离，递还给了她这支点翠的簪子。
“阿瑾哥哥，你果然是英雄，好厉害。”上官莹喜不自禁伸了手，却并不是去拿簪子，而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望着她的花颜，感觉到她柔软的小手搭在自己掌间。
公孙瑾心头竟奇异的浮起一丝悸动，但很快，这抹悸动就被眼里的不耐压下。
他下意识的甩开了她的手，点翠簪子跟着落了地，发出叮当脆响。
随后公孙瑾没再停留，自顾自负手离去了。
“少夫人。”因着之前上官莹是小跑追出来的，引玉等人还未跟上。
眼下也就朱红随着，见着了这幕，与上官莹一道蹲了下去。
看着上官莹垂眸静思了好一会，她不安的发问：“你没事吧？”
“簪子裂了，你看，好大的豁口！”上官莹举起来手中的簪子，满眼的心痛。
朱红重重叹了口气，“少夫人，眼下你关心的只有这个吗？”
上官莹握着簪子的碎裂处指到朱红跟前，“不然呢？你看看，这个簪子我第一天戴啊，就弄成这样了。”
“！”朱红颇有些无力。
此时，引玉等人都陆续到了这处，看着这情形她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扶了上官莹起来。
宝扇等人过来与上官莹行礼后进行小跑着去追公孙瑾了，引玉垂头看了看，只当是上官莹不小心掉了簪子却也没想太多。
虽然簪子坏了，但显然已经没时间再让她们回去换一支。
卯时未到府门前就已经停上了几架马车，眼下便是到了出发的时候，就止素净着去了。
临到门前，看着各房的女眷，引玉便有些懊恼。
虽说是礼佛，但府里主子小姐还是打扮的富贵堂皇。
上官莹这几只琉璃花钿到真真是小家子气了些。
永荣公主也是发现这处，看着上官莹的眼神又带了几分嫌鄙。
索性上官莹一贯是个不上心的，也并不以为意。
因着车驾有限，除却老夫人和永荣公主外各家是只许到一个丫鬟的，忖度着朱红到底是府里老人知道的多些，引玉便自请留了下来。
上官莹就只带着朱红上了辆车驾，临到打帘才发现，这车驾除上官莹外还坐了公孙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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