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叶风的故事

叶风，和他的名字一样，来如风，去如风。

        叶风是南京本地人。与唐卓然并不窘迫但仍处于社会底层的生活相比，叶风似乎可以算命运的宠儿了。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文化程度不高，也都是初中毕业就出来混生活的。但他的父亲比较幸运。1997年，刚刚21岁的叶刚只身到深圳打工，利用自己的肯吃苦和能言善辩在那里挖到了第一桶金。但是叶刚并没有在深圳立足，而是拿着这笔钱回到自己的故乡——江苏省宜兴市。然后迅速在宜兴开始他的超市。几年下来，超市越做越大，2001年，叶风出世了。叶刚的妻子张子梅当时刚满20岁，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并没有让年轻的小夫妻停止赚钱的脚步。他们一门心思想扩大经营，因此也达成协议：仅此一个，再不多要孩子增加负担了。童年的小叶风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在家里管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为什么自己家里奶奶和张阿姨在为自己忙碌。多少次他回到家里，似乎拿到的不管是60分还是90分，父母都漠不关心。最多是一个敷衍的笑容。等再长大一点他明白了，父母的心思全然不在他的身上。当然，他的家庭状况越来越好了。从他记事时的简单的一居室到两居室再到180平米的大平层。从宜兴市的小房子搬迁到南京地段最贵社区最高档的小区。他们家的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父母脸上的笑容似乎也越来越多了。当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富裕能在这座城市立足的时候，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向了唯一的儿子。那是在叶风上初二的时候。可是他们发现这个14岁的男孩子已经和他们很陌生了。对他们客气礼貌而疏远。属于孩子自己的世界，他们全然进不去。叶风的成绩他们一直没注意，等到注意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水平的成绩在南京市似乎花钱也无法进入一所差不多的高中了。

        “小风啊，不行咱们复读吧。上一所好的高中”在叶风初三模拟考试几次后，张子梅对叶风说。

        “复读？”叶风冷笑了“为什么要复读？我不复读。再说你们没有读什么书，不照样做这么大的生意么？”

        “那是那个时候啊，现在怎么能一样？现在做什么不讲究学历啊？你一个初中毕业生你不上学你要干什么？”

        “不上高中，我可以上职业学校”叶风平静地说。他是个平时在家里并不多言语的孩子。但过早的放养式管理让这个孩子有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他很早就知道，这个家里奶奶只能管他的吃喝，张阿姨是他生活的保姆和最亲近的人。至于父母，是一个概念和要钱的主儿。因为父母生养了他。至于其他，他从前还有很多希望，随着年岁的增长，一次次的盼望化为泡影后，他就知道，这些不过是奢望罢了。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用两种面具生活。在父母的面前，他冷漠、倔强、说一不二。在同龄人面前，他大气、玩世不恭、用轻蔑和不在乎掩饰自己的真心。

        父母商量了很久，但发现他们的劝说也是徒劳的。这个倔强的孩子一定要坚持自己所选择的。无奈，他们和熟人打听了很久，打听到这所老牌的职业学校。于是，中考结束后，填报志愿，选择专业，报到，一切顺理成章。与许多孩子大包小包提着东西让家长领着报到不同，叶风只身一人来到这所学校。叶刚想送他。他断然拒绝了。

        “早干嘛去了？”叶风不说话，但心里一直愤愤地想。他不能接受父母对他补偿式亲情。

        当他背起行囊第一次踏上这个学校，第一个发现的竟然是一个和父亲哭闹的同龄人。他们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还有这么幼稚的小孩。”他在心里轻蔑地说道。但脸上却全然不动声色，帮着唐卓然拿起行李，报到，找宿舍。一切熟练的似乎像他才是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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