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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十一米尘光


两人选了一家很受学生欢迎的川菜馆,运气好刚到就有了空位。

        点菜期间,素从心想喝酒,被牧尘光以影响药效为由拒绝了。

        牧尘光发现了素从心的软肋,她在美食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

        或许是在熟悉的环境,品尝到了熟悉的味道,让素从心由内而外感到安心,她主动和牧尘光聊了很多。

        说起自己的名字是父亲给她取的,从心,从心所欲。她的母亲是四川人,做得一手好川菜,又聊到父母不被双方家庭支持的感情,之后在她13岁那年父亲出车祸离世,母亲没多久也去了,她不幸成了孤儿。

        都说名字寄托了取名者的期望,难道是因为难实现所以才叫期望吗?不然为何素从心在前二十一年里能从心所欲的事那么少。

        若说苦难是历练,那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该是最容易克服的,唯有生离死别,才叫人束手无策,安坐待毙。

        这顿饭牧尘光吃得食不知味,都说否极泰来,他都想替素从心问一句她的好日子什么时候到来。

        见牧尘光面色凝重,素从心给他夹了块水煮肉片,故作轻松地说:“别觉得我可怜,我也是交过好运的。”

        “福利院的但华院长对我很好,见我喜欢画画,就一直资助我学习,我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学喜欢的专业多亏了她,只是……”素从心说到后面语气渐沉。

        “只是什么?”牧尘光彻底放下了手中没有再动的筷子,拧眉问。

        素从心喝了口热豆奶,压下涌上喉间的苦水:“只是但华院长在我上大二时……也病世了。”

        饮料见底,素从心埋头倒满,如饮酒般灌下一整杯,然后偏头问牧尘光:“你信命吗,算命说的作数吗?”

        素从心幽幽的声音听在牧尘光耳中像针扎似的刺耳,他想起季林葬礼当天几个妇人说的话“克死双亲,克死季林”。

        牧尘光眼里带了些力度地凝视她,认真道:“人往往在面对困境时,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借口,素从心,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恰巧出现在那段时期,我想因为有你的陪伴,他们在面对死亡时也多了一份慰藉。”

        “季林说他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不幸的是爱上我却不能陪我走到最后,幸运的是他人生的终点是我陪他度过的。”这是牧尘光第一次见素从心红了眼,泪水在她眼眶打圈。

        素从心没让这情绪控制自己太久,她招来服务员结了帐,结账时服务员送了几颗糖,素从心尽数给了牧尘光。

        “很少见女孩子不爱吃糖,我外甥女就很喜欢甜甜的东西,说是吃甜的会心情好。”牧尘光先吃了一颗,随后拆开糖纸递了一个给素从心,“口感不错,薄荷味的,不是很甜。”

        见牧尘光含着糖吃得津津有味,素从心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送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搭配冬季的冷空气,让她从头凉到了脚。

        素从心五官跟着感官走,愁着张脸想吐却没找到垃圾箱,只能捂着嘴,挡住冷风进入,闷声闷气地说:“没想到与人为善的牧医生也会骗人。”

        牧尘光瞧着被他硬逼出丰富表情的素从心,就想窥视更多,想拨开套在她身上的壳,让她前行得轻松些。

        “为什么不喜欢吃糖?”牧尘光趁机一探到底。

        素从心怔愣了下,觉得牧尘光实在能洞悉人心,她缓缓开口:“可能是怕糖吃多了,就吃不惯苦了。”

        牧尘光二话不说把素从心带到咖啡吧买了杯苦咖啡,往里加糖,递给她:“尝尝,这次不骗你。”

        素从心不爱喝苦咖啡,总觉得像喝中药一样,她半信半疑地喝了口,咖啡浓郁的香味里夹杂着苦涩和甜腻,意外地不再难以下咽,反而别有滋味。

        “正因为苦,才要多吃糖。”牧尘光指着手边的方糖说,“我只加了五颗,就能抵消掉一大杯的苦,是不是很划算?”

        素从心知道牧尘光在开导自己,庸庸碌碌的人大多遇到的困苦都比幸福多,他们怀揣着一小部分幸福走在困苦的风霜里,一走就是一辈子。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现在累了,觉得都不重要了。

        素从心避重就轻地和牧尘光开玩笑:“牧尘光,你很有做商人的潜质。”

        两人走到车边,牧尘光给素从心开了车门,他进到驾驶座,启动了车,像思索了一番才说:“有你这句话,我得去读个mba。”

        素从心看他一脸当真的样子,小声问:“你说真的?”

        不怪素从心傻,实在是牧尘光说话不笑的时候特别严谨,认真,很有迷惑性。

        牧尘光望着傻得可爱的素从心,笑得比薄荷还清新:“这次是骗你的。”

        他真想伸手摸摸她的头,问问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牧尘光跟着导航将车直接开进了校园,停在离操场不远的停车场,两人避免不了地要经过运动区。

        放眼望去,网球场和篮球场的人气高下立判,一群个高腿长的男生挥汗如雨地抢夺一个篮球,总是更惹眼。

        素从心从下车到现在,眼睛一直盯着篮球场的方向看,牧尘光就静静地跟在她身旁,不多问,也不向她投去过多的关注。

        他知道这里一定有她和季林的故事,如果素从心想说,他就听,不说也没关系,她有珍藏回忆的权利。

        两人挑了个离篮球场不远的长椅坐下,素从心此时的眼神很空,神情很淡,淡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良久,她开口给牧尘光说起了自己和季林的初识:“我是大一下学期和季林遇见的,那天我下课经过篮球场,看见一个穿白衬衣、西装裤的男人在打篮球,一时好奇就多看了一眼。”

        “他没有受衣着的影响,三分球、扣篮、传球打得利落又漂亮,他成了全场焦点,光芒四射。”

        牧尘光和季林打过球,能想象出季林在球场的样子,阳光而充满活力,笑的时候露出一颗虎牙,少年感很强的男人。

        “所以,你对他是一见钟情?”牧尘光问得艰难又小心翼翼,他的心在打鼓,他怕听到正面答案,宁愿是季林追了很久才和素从心在一起的,自欺欺人地觉得这样自己就算输,也不至于太狼狈。

        素从心轻轻摇头:“那时我为但华院长四处筹医药费,每天不是上课就是画画挣钱,生活忙碌而混乱,根本顾不上喜欢谁,我想当时那一眼,更多的是羡慕。”

        “羡慕他眼里有光,羡慕他可以活得无忧无虑。”

        说话间,牧尘光注意到素从心时不时去抚摸右手上的表盘,她应该很思念季林吧。

        都说喜欢是偏执的想占有,容不下对方心里装着别人,听着他们的爱情,牧尘光应该嫉妒,可这一刻他没有这种心思。

        他觉得倒不是自己有多伟大,反而是他在自私地心疼自己,毕竟看着素从心难过,他更难过罢了。

        之后素从心又说了很多,说起季林追她那一学期用的手段,起初找借口请她做画画老师,被拒绝后,就不老实地缠着说自愿给她当模特,再后来就从没脸没皮到软磨硬泡。

        “他陪我一起照顾但华院长,陪我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光。”素从心说到这里时嘴边挂着笑,比起和魏医生说这些,她更倾向于对认识季林的牧尘光讲,就像在谈论彼此的好友那样。

        牧尘光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听完的,只记得当时的风出奇地冷。

        回程途中,牧尘光问素从心是否要去墓地看看季林,得到素从心的一口否决,她说话的声音打着颤。

        牧尘光知道素从心依然无法承认季林的离开,仿佛不去看,不去面对,他们之间就没有隔着那块碑,那堆土。

        回到病房,素从心立刻拿出手机给季林发信息,述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末了附上一个亲亲的表情。

        如此,对她来说才算度过了完整的一天。

        牧尘光驱车到家刚好18点,中午吃得不多,按理说该饿的,他却难得地不想吃饭,反而跑到楼下便利店买了包烟。

        学医的缘故,牧尘光对这个一向敬而远之,今天算是破天荒地想来一根。

        他来到落地窗边,拆了包装,倒出一根含在嘴里,一切准备就绪,才发现忘了买打火机。

        牧尘光叹息一声,压得胸口痛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他拖着步子到厨房打开灶炉点了火,又拖着步子到窗边吞云吐雾。

        牧尘光住在高层,从楼上眺望大半个城市尽收眼底,此时天空灰得像孩子刚哭过的眼睛,预示着明天有个坏天气。

        他眯眼看着灰烟从火星子里蹿出来往上飘,就莫名生出一种无力感,想到一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话,大概意思是世上有三样东西藏不住:咳嗽,贫穷和爱。

        他想世上也有三样东西留不住:青春,生命和指尖即将燃尽的烟。

        牧尘光有些沮丧,或许是听了素从心和季林的故事,让他觉得似乎只有成为神,将季林复活,才能真的让她开心。

        而更令他沮丧的是,自己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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