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是因为你
镜子里，封褚面带错愕，怔愣着看着镜中的偃行舟。
偃行舟的出现让墨冉收敛了些，他笑着退开了两步，这才让封褚感觉重拾了自由。
微妙的氛围在狭窄的空间蔓延开来，空气甚至比刚才更加凝固，让人感觉无法呼吸。
墨冉看向偃行舟，问道：“你怎么来了？我没记错的话，偃先生今天没被邀请去约会吧？”
“不去约会也能出门吃饭吧？”偃行舟走到封褚身边，成了阻隔他跟墨冉之间的一道天然的墙，他慢悠悠地洗着手道：“刚好来这边吃个饭，没想到能遇上。”
“这么巧吗？”墨冉显然不太信，却没有接着追问，反而提议道：“来都来了，跟我们一起？”
“自然。”
偃行舟加入饭局后，一顿饭吃得更加难熬，封褚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东西，全副精神都用来应付几个男人，一顿饭耗费的精力比高考还多。
结束了让人煎熬的午饭后，封褚刚一回到家便躲房间里补眠去了，他没有回到大通铺的房间，而是抱着被子找了个空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闷头大睡。
他实在害怕睡在大通铺又会遇到某个闲着没事的渣攻，更何况睡在那样的环境里他实在没有半点安全感，根本没法入睡。
封褚昨晚确实睡得不踏实，这会困得要命，又经历了一天的修罗场，浑身都感觉精疲力尽，这会反锁了睡房门，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了。
一觉睡到大半夜。
直到柔和皎洁的月光穿过了窗帘的缝隙，洒落到屋内的时候，床上那软乎乎拱起来的一团才动了动，过了一会，又挪了挪，唯一露在被子外的几绺黑发随着他的动作也往被子里缩了缩。
“唔……”
又过了一会，一只白皙得能跟月色融和的手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被子被摁了下去，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在月光底下五官变得更加柔和，好像镀了一层淡雅的光。
封褚跟小猫咪似地哼唧着拼命拉长身体，略短的睡衣在拉伸时露出了柔软的腹部，却很快再次被布料遮盖。
好不容易清醒点后，一股可怕的饥饿感自胃部传来，甚至能听见肚子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好饿……
封褚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他居然一觉睡到了凌晨一点半，直接把晚饭都睡过去了。
他只感觉饿得慌，急匆匆洗漱了一下后便放轻脚步，小跑着往厨房走去。
屋内其他人大概都睡着了，别墅内没有半点灯光，四处都是一片漆黑，封褚生怕吵醒别人，只能摸黑到了厨房才开了那边的灯。
昏黄的灯光下，封褚还是一副刚睡醒头发乱翘的邋遢鬼模样，甚至连眼睛都还有点睁不开。
他打开冰箱看了眼，又翻了翻橱柜，今天采购的东西在一顿晚饭过后还剩了不少，但封褚的厨艺有限，什么排骨、螃蟹、牛腩……都不会做。
对着丰盛的食材沉默片刻，封褚还是决定下个面吃。
他一边烧水，一边寻找着泡面，“我记得今天买了的啊……怎么没了？”
封褚喃喃自语着翻找着橱柜，却愣是找不到泡面，就在他踮着脚尖扒拉着顶柜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替他从柜子深处拿出来了一包泡面。
“啊，谢……”封褚回过头，入目的是近在咫尺的偃行舟的脸。
他愣了愣，道谢的话没有说完，想要从偃行舟那接过泡面，却被轻轻地从灶台前拉开，男人淡淡道：“我来吧。”
“唔……”封褚默默站到了一旁，目光落在偃行舟煮面的手上。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每个动作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微光，恍然间好像回到了某个同样寂静的夜里。
封褚还记得，那天他发了高烧，一整天都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一直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那是一个……跟今天出奇相似的夜，明明白天下了一天的雨，晚上却万里无云，只有皎洁的月色跟漫天繁星。
那个世界的夜空比现世要清朗许多，天气好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满天星河好似要坠入人间一般。
封褚退烧后饿得前胸贴后背，摸着黑到厨房找吃的，却在路上撞见了偃行舟。
男人总是能读懂他的心思，不发一言地将他带到厨房，给了封褚一个小板凳，自己便开始在灶台前煮着面。
那时候，封褚就坐在那张小板凳上，托着腮，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凝望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偃行舟作为一个距离成神仅有一步之遥的高阶修士，早已辟谷多年，煮面的动作显得格外生疏。
他知道偃行舟本可以随便叫一个侍者来做，也可以随手给他塞一颗辟谷丹来喂饱他。
但偃行舟还是亲自下厨，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虽然味道不算好，却还是在某个寒夜里，暖了人心。
“尝尝。”男人低沉的嗓音把封褚从回忆中唤醒，他抬眸看去，眼前的人却又跟回忆中的人完全重合了起来。
“嗯。”封褚把男人递来的面拉近了自己，浓郁的汤汁浸泡着饱满圆润的面条，上头还体贴地给放了一只胀鼓鼓的煎鸡蛋跟两颗青绿的小菜心。
封褚看着眼前的面条，沉默了许久，在男人提醒他再不吃就要坨的时候，他才一边低着头扒拉面条，一边小声说道：“谢谢。”
偃行舟眸中难得盛着温柔。
封褚吸溜了一口面条，饥饿感这才被缓解了几分。
他又说道：“中午的事也……谢谢。”
偃行舟坐到了封褚对面的位置，托着下巴看着他吃东西，嘴角微微上扬着，眸中只剩下那个认真吸溜面条的少年。
封褚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却不敢抬头对视，只好低着头专心吃面。
直到一碗面吃完，封褚才抬起头来看向偃行舟，“我知道其他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可是……你呢？”
“偃行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偃行舟眸中没有半分波澜，静默地看着封褚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两人对视片刻，偃行舟才缓缓道：“我说过，是因为你。”
月色落在二人身上，男人迟疑着伸出手，轻轻落在了少年头顶。
“是因为你啊，封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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