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真相
大步流星、行色匆匆的楚宏正一脚踏进永泉殿时，楚宏岚正准备接过祁修远手中的木盒。
他眉头紧锁，看向几人的眼神有些疑惑，然而下一瞬，他眼中的神色却猛然转为惊讶。
咔嚓。
细小的机关转动声从祁修远身前传来，他看向楚宏正的眼神倏然一凛，飞快转头看向面前的楚宏岚。
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样貌，呈现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楚宏岚见他望过来，苍白病态的脸上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紧接着便将隐在宽大衣袍中的袖箭触发。
电光火石间，祁修远神色一凛，身手敏捷的侧身闪避，风驰电掣的短箭堪堪划过他胸前的衣袍，直直射入他身后的墙上。
红棕色的木匣脱手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里面的药丸也滚落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征兆，楚悠然与匆匆赶来的楚宏正皆是大吃一惊。
“祁修远！你没事罢！”
楚悠然面上一紧，急忙走近祁修远，焦急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站在门前的楚宏正面露惊诧的看向楚宏岚，待看清他若无其事的表情后，终于忍不住把脸一沉，走了过去。
“宏岚，你在做什么？”
他沉声开口，厚重而沉稳的嗓音里夹杂着几分怒气，看向楚宏岚的眼神里也带了一丝怒意。
面色阴郁楚宏岚闻言，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丝真切的笑意。然而这笑意只维持了一瞬，便在他轻轻拍动的手掌下消散殆尽。
随着几十名手持长剑的侍卫涌入殿中，楚悠然、祁修远连同刚刚赶来的楚宏正三人，瞬间被团团围住。
一向老成持重的楚宏正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的侍卫，眼神震动，忙不迭再次高声质问楚宏岚，“宏岚，你打算做什么！在宫中动用私兵，这可是死罪！”
他浑厚的嗓音里透着十分的焦急，然而坐在主座的楚宏岚却只是抬眸看他一眼，轻笑一声。
眼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站在一旁的祁修远忽然面容沉静的开了口。
“四皇子，你身体里的毒，是你自己下的罢。”
他平静的望向气质阴冷的楚宏岚，嗓音沉稳冷静，语气亦是带着几分笃定。
此言一出，房中霎时鸦雀无声。
楚宏正闻言，眼神在祁修远跟楚宏岚之间转了个来回，随即脸色难看的看向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说的是什么毒？”
“竟然被你猜到了。”
楚宏岚缓缓抬头看向一旁的祁修远，眼神定定的盯着他，似乎没打算理会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楚宏正。
他略略活动了下身子，换了个清闲的姿势重新倚靠在座椅上，冲祁修远和挡在他身前的楚悠然微微一笑。
“说说罢，你们是如何得知我给自己下毒的？”他平和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从容，仿佛眼下他已掌控全局一般。
祁修远望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不由自主的伸手将楚悠然护到身后。
“我猜的。”
薄唇轻启，却说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楚悠然面带惊诧的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她微微靠近祁修远，抬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敢激怒四皇兄，你不要命了？”
祁修远闻言神色未动，握住楚悠然的手却紧了紧，示意她安心。
“你身上的毒，一年前祁老已经有所察觉。”他目光平静的看着楚宏岚，开口的嗓音沉稳有力，“然而他多次入宫，打算为你诊治时，你却以避嫌为由拒绝了他的探视。”
“而今日我将药丸呈上之时，你不但百般拖延，最后又以换杯热茶为由，命郭安私下召集人手将我们围困在此。恐怕这毒本就是你自愿服下的。”
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如石破天惊一般，瞬间在众人心中惊起一片波涛。
相较于满脸不敢置信的楚宏正，楚悠然率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神情复杂的看向一脸淡定的楚宏岚。
“四皇兄，你为何要自己服毒？可是有人逼迫你不成？”
她一边说着，脑海中忽然闪过祁修远曾说过的那些话。
两者留其一，难不成这毒真是当今皇上
清澈悦耳的嗓音带着几丝颤抖，面色苍白的楚宏岚闻言转头看她，黑沉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了她一会，阴郁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
然而不过片刻，他却忽然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起来。
一旁的楚悠然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直到那阵低哑的笑声散去，他脸上的神色才又恢复成阴冷的模样。
“悠然那日在宋州城里，若你没有因他而被人带走，孤身一人的你早该死在了我的手下。”
他开口的嗓音十分平淡，然而说出的话却令楚悠然瞬间汗毛倒立。
她猛然回想起前往万宁山庄时的那只冷箭，那次的袭击比之前的都要狠厉，意图亦十分明确，就是要取她的性命。
若非她当时被万学义强行带走，一路护着她，她独自一人恐怕早已死在了宋州。
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劫后余生的后怕交织在一起，楚悠然心头顿觉酸涩疼痛。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一向平易近人的楚宏岚，难掩心中的难过之情，忍不住开口问他，“四皇兄，你究竟为何要杀我”
“为何？”
神情自若的楚宏岚听了楚悠然的问话，轻哼一声后，看向她的眼神便带了几分冰冷。
“你只不过是个女子，却能让那人不顾亲疏封你为本国公主，而他自己的儿子，却因为双生子的身份不能公诸于众，只能在这深宫中如困兽一般苟且偷生！”
“你说”他笑着开口，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这是为何呢？”
压在心底的长久恨意骤然爆发出来，受到震动的远不止楚悠然一人。
祁修远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终是忍不住将她环护在怀中。
而不远处的楚宏正，则在这接二连三的震动下，总算找回了些神志。
“宏岚！”他一向严肃的脸上带了几分焦灼，开口的嗓音也十分急切，“你误会了，父皇他”
“闭嘴！”
神色冷淡的楚宏岚闻言，脸上勃然变色，瞬间怒吼出声，“我不想听到那两个字！”
楚宏正被他这模样惊得一怔，嘴唇颤动几下，一时没了声响。
心中酸痛的楚悠然默默看着神情突变的楚宏岚，总算知晓了过往的双生子生在皇室的悲惨之处。
对她这位皇兄，她打从心底里生出些恻隐之心，然而除此之外
她将心中的各种情绪强行压下，努力让自己开口的嗓音平稳如常。
“既然你想杀的是我，”她那双明亮的桃花眼浮上几许雾色，看向楚宏岚的眼神也带着几许哀伤，“又为何要指使步群毒害祁修远”
坐在主座的楚宏岚定定的看着楚悠然，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细碎光亮，心中一沉的同时，面上却挤出几分冷笑来。
“他本就是我安插在醇亲王府的一枚棋子，如今既然有用，我自然要利用起来。”
他冷冷的说完，对她脸上的震惊之色不屑一顾，随即抬头看向她身旁的祁修远，“至于为何要给你下毒，你多半也已经猜到了罢。”
听了他方才那番话，祁修远早已将楚悠然紧紧揽在怀中，全然不顾这是在众人面前，只希望能给她以安慰。
如今楚宏岚又将话头抛给他，他面色一凛，眸色深沉的盯着他，毫不留情的开了口。
“步群跟在悠然身边，自然会将我的医术传信与你。若悠然与我心意想通，难免有一日会带我来帮你诊治，你为了不露出马脚，便打算先将我灭口，以除后患。”
“还有，”他面色微沉，盯着一脸淡定的楚宏岚继续道：“你指定的陈太医乃是多年前皇帝下令从江湖中征召来的医者，这些早已失传的毒药，便是你同他要来的罢。”
楚悠然听了他这话，心中一惊，忙抬头看向楚宏岚，却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二人，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么说皇伯父所中的毒，还有万年山庄的老庄主的毒，都是皇兄你”
“不错。”
听到她开口，楚宏岚毫不犹豫的一口应承下来，紧接着便对她露出几分笑意，“我是想要杀了他，从两年前他为了你及笄而特意更改年号开始，我便已开始了谋划。”
“我开始日复一日的服下微量的毒药，同时让陈太医寻找能悄无声息杀死他的毒药，若非你带了这位神医帮他解了毒，此刻我早就应该看着他痛苦挣扎着死去了！”
他苍白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然而下一瞬，他又忽然收敛了神色，不自觉的低吟出声，“在他死后，我也应该心满意足的离去才是”
过于直白的真相被楚宏岚从心底掏出，一股脑的摆在楚悠然眼前，深深刺痛了她不谙世事的心。
她面容悲戚的望着他，通红的眼眶里溢满了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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