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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荒初见


漆黑的深渊之上,有火焰如流星坠落。

        洛思沉默伫立在辽阔而黑暗的大地上,空气中久违的血与火的味道竟然让她生出一丝……惬意。

        是呢,绿维陇已经平静了太久,久到就算是身为新神的她,也已经感到虚无在胸腔中蔓延。

        闭目展怀,此时此刻的风中,涌动着几乎令她热血澎湃的气息——是海水在深渊呼啸翻搅,战火厮杀过大地,奴隶的哀嚎与怒吼穿透云层——多么令人怀念,那时候她还是绿维陇大陆上岌岌无名的囚徒。

        不轻不重,有东西砸到了她的头上。

        洛思抬头,遥遥黑暗中某处,凭空闪现出点点微光,细小莹白,如一注滂沱又零落的雨,叮叮咚咚淋了她满头。

        伸手一捞,竟然是颗颗圆润细腻的珍珠,看上去质地极佳,在暗夜里还泛出光。

        她其实不太喜欢珍珠这玩意儿,看起来安逸又脆弱,像她还是人类的时候见过的那些醉生梦死的奴隶主的女人,皮肤白皙丰腴,眼神怯懦水润,让她总是生出一股莫名的破坏欲。

        于是巨龙背上正掩面痛哭的黑衣傀儡师,在满心不能自抑的绝望与懊悔中,依稀听见有人冲他喊:“喂,高空抛物很不道德你知道吗?”

        话音落下,人已到他身侧,洛思此刻才看清眼前这个人——在她作为人的短暂生涯以及作为神的漫长时光中,她还没见过美得这样惊心动魄的人,连落下的泪都变成明珠,他真的是人类吗?

        这个五官像是来自东方的美人,有着和东方人迥异的暗蓝色长发、深碧色眼睛,那样美丽得令神都心醉的脸上,残留着哀恸的泪痕,忽略那瞬间按捺不住的杀意,他看上去真的很伤心。

        于是她很体贴地递上了手中的袋子。

        薄薄的黑色袋子里盛满了珍珠,袋子本是不透明的,只是那珍珠的光辉正如它们主人的美貌一样实在难以掩藏,颗颗莹润饱满熠熠生彩,隔着布料影影绰绰地透出来,照得美人冰雕玉砌般的面庞都莫名柔和了几分。

        苏摩闭了闭眼,压下被人撞破哭泣的窘迫,周身蔓延开森然的杀气,这个衣着怪异的女子却浑然不觉,只把袋子直直递到他面前,她的眼睛是冰蓝色,让他想起某种蛰伏在森林中的危险生物。

        她神色坦然地开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不过就这么洒了还挺可惜的,所以我刚刚替你收着了。”

        鲛人落泪成珠,这便是他们七千年来作为奴隶的一部分价值,也是他毫不犹豫戳瞎自己双眼的原因。哈,可惜?

        “找死。”方才的脆弱仿佛九天之上一闪而逝的错觉,鲛人少主也好,新任海皇也罢,他依旧是那个百年归来冷酷阴枭的傀儡师。

        十指牵动,银戒盘旋,透明的丝线割裂夜风,就算是阿诺逐渐脱离他的掌控,他的力量也今非昔比。

        “海皇。”龙神蓦然开口,它和苏摩之间如今存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感应。

        听出呼唤中的劝阻之意,苏摩拧眉停手,银戒在空中悬停:“龙,你想说什么?”

        “咦?”洛思发出疑惑的声音,那只巨大的像是长角的蛇的生物转过头来看她,脸上长长的触须随风轻扬,半晌,它沉吟道:“她没有恶意,我能感觉到,她和我的力量有些相像……”

        苏摩猛地看过来,洛思眨眨眼,对着龙神的大脑袋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您也是神么?”

        漂浮在空中的长角蛇一样的神,哭泣时眼泪会变成珍珠的美人,还有刚才从空中簌簌落下的某种燃烧的机械残骸,这好像不是她所在的绿维陇,却原来也有神么?

        “是您将我召唤到这里来的么?”洛思打量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以及坐在它背上的这个叫做“海皇”的男人。

        在她说话的时候,夜风狂野地撩起她橘红色的卷发,吹得脑袋周围一团乱蓬蓬。

        看起来像一只小狗,新任海皇心不在焉地想。

        “我是龙,是海国的神。”它这样解释道。

        “我是洛思,是绿维陇的神。”洛思顿了顿,又补充道,“绿维陇是我生活的那片大陆的名字。”

        冷酷阴郁的海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努力拨弄那一丛丛纷乱的卷发,露出额前一绺白发编成的小辫儿来。

        橘红中夹杂着一缕白,这毛色看起来更像小狗了,他刚才怎么会觉得她是狼?

        望了眼地上还燃烧着的残骸,空气中飘来似有若无的肉\体烧焦的气味,洛思耸了耸鼻子,有点疑惑:“这里就是海国吗?”

        龙神背上的俊美海皇扯出一个满含讥讽的冰冷笑容:“不,这里是云荒。”

        -

        “快!它想逃!”

        黑衣傀儡师决然挥剑的瞬间,引线竟然根根自断。

        自出生以来便累积着无尽恶意与怨恨的傀儡终于获得了自由,它摇摆着轻盈的身躯远远离开它的同胞哥哥,放肆的大笑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便化作了一声稚嫩的鸡鸣,下一刻,毛茸茸的身体被洛思稳稳箍在怀中。

        “咯咯!咯!”名为苏诺的小鸡扑腾着,掉下几撮绒毛。

        洛思单手卡住它的脖子,将它提到苏摩面前。

        “这怎么处置?”

        虽然样子有点儿戏,不过变形学咒术她只会这一个,情急之下使出来也算得当——小鸡形态会封印对方一切的力量,就连恶魔也曾不例外。

        众人静默。

        苏摩满身鲜血颓然跪倒,更多的血从他四肢关节中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龙神的金鳞。

        洛思试着扔了个治疗术,伤口在痊愈的瞬间复又绽开,血仍是不停地流。

        没办法,她的法术咒语大多是死灵一派,制造瘟疫、鲜血和死亡是她的专长,空间传送、移形换影的手段她也算是娴熟,然而在治疗术方面,她确实没有深入研究过,至于刚刚那个变鸡咒语,纯属个人的恶趣味了。

        “他也是时候换个躯体了。”龙神这样说着,缓缓降落到一片旷野上。

        洛思手上仍旧提着那个叫阿诺的人偶变为的鸡崽,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出名为“海皇复生”的盛大戏码。

        龙神盘旋、女神降临,在鲛人与女萝的叩首欢呼中,赐予新任海皇陛下光洁如新的躯体。

        无怪乎他们这样狂热而欣喜,谁会甘心远离故土、受尽屈辱,给本应是平等的其他种族充当奴隶?

        重获新生的海皇在族人狂热的期待目光中,缓慢而坚定地说出了那个七千年来始终萦绕在鲛人一族梦中心上的词:自由。

        他的脸上焕发出明媚生机,那本就夺目的绝世容颜,看得洛思心头一跳,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在水中沉浮的鲛人……鲛人,是海妖之类的吗,难怪会有这样堪称致命的吸引力,她想起来在复仇女神号上听过的某些关于海妖歌声的传说。

        接下来事情急转直下,他不愿困囿在历代海皇的记忆中,终于奋力抓住了那个属于苏摩的词:白璎。

        洛思直觉般四下转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那个好奇得眼睛都不肯多眨的姑娘,趁着鲛人们尤自沉浸在狂热又惊异的气氛中,她提着苏诺迅速靠近那个名叫那笙的少女,悄声问:“白璎是谁?”

        那笙闻言回过神来,先是表达了对毛绒鸡崽的喜爱,随后热心地向这个新来的同为异世之人的伙伴小声讲诉了空桑太子妃白璎与海皇苏摩百余年前不得不说的那二三四五六事。

        ——听到苏摩被不怀好意地送上白塔,洛思摇头,手上劲头略松,苏诺顿时一声长鸣。

        ——听到白璎在大婚当日从高塔坠落,洛思轻叹,手臂微微摆动,苏诺被晃出几声惨哼。

        ——听到真岚被处以车裂极刑并惨遭封印,洛思咬牙,手指不自觉地掐紧,苏诺发出一阵哀嚎。

        “洛、思!”尚在垂首沉思历历往事的海皇陛下,被高高低低的鸡鸣弄得不胜其烦,终于忍不住显露出了熟悉的乖戾冷酷。

        “诶?”被点名的洛思一脸无辜地上前几步,快靠近苏摩时,她转头给那笙撇了个“咱们回头再好好聊”的眼波。

        在把变成鸡崽的苏诺交到苏摩手上之前,洛思觉得自己有必要叮嘱一下:“它很危险,要不然直接让我吞了吧。”苏诺的力量绝不算弱,正好弥补她从刚才一直维持咒术的秘源法力。

        “吞了?”苏摩挑眉,似笑非笑道:“它可是我亲弟弟。”

        “嗯,这个吞是指吞噬力量之类的……”洛思试着解释,她不相信苏摩这样的人,会想留着一个对他牵制甚深的恶灵傀儡。

        右手斜支起美丽高贵的头颅,深蓝的长发如瀑倾泻满身,苏摩倚在王座上,来回翻转着左手手掌,指间银戒上断掉的引线像水草一样兀自摇曳。他不屑哼笑出声:“苏诺与我乃是镜之两面,这世上的力量绝不会凭空生出或消失,”他死死盯着洛思手中的苏诺,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所以,能消灭它的,只有我。”

        这要解释起来话就长了。

        洛思抬手给苏摩施了个灵魂牵绊法术,将他和自己的灵魂加以联结,在此期间,自己拥有的一切增益与治疗效果,都将与他共享。

        想起不久之前,苏摩身上的关节处还如人偶一般遍布血洞,洛思又给他加了个聊胜于无的祝福术。

        原本冷眼旁观的苏摩,在灵魂牵绊生效时狠狠皱眉,他迅速地沉下脸来,幽深绿眸中泛起冰冷的杀意。

        “你对我做了什么?”对于听从别人的摆布这件事,他从来深恶痛绝。

        洛思偏头看他,只觉得就算是满目寒霜,也完全无碍于眼前鲛人的倾城之貌。

        四周突然扬起的风吹动了她的头发,橘红色宛如一团跳跃的火焰。她手上动作顿了顿,却没停,血珠顺着牵住她手腕的透明引线滚落在地,淅淅沥沥逐渐汇成一片。

        在被套上死灵枷锁的同时,苏诺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是个雌雄莫辨的清丽少年,少年的手腕上涌出血来,正是她被引线割伤的部位——死灵枷锁生效,对方会承受她所受的一切伤害。

        洛思此时似乎感觉不到痛,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却也毫不怜惜地一刻不停用自己的鲜血结成法阵。

        万事俱备,苏摩与她灵魂相牵,苏诺被她套上死灵枷锁,而苏诺本就是自苏摩身上剥离的恶灵——这样的话,当苏诺的恶力被她汲取转化为秘源法力,苏摩会获得被净化后的部分灵魂。

        正如苏摩所说,力量确实不会凭空出现或消失,只是换了种形式存在而已。

        离奇的是,当她完成法阵,苏诺确实和以前那些被吞噬的人或尸体一样,变成了一团模样令人作呕的死物,但她并没有感觉到自身秘源力量有任何增长。

        一旁的苏摩却悚然起立。

        消失了……苏诺。

        他感觉到某种无形的枷锁轰然崩解,那位伴随他多年也折磨他多年的血脉至亲的牵绊正悄无声息地如潮水一般从他脑中退去,那些聒噪的、恶毒的、充满怨恨的声音倏然消散无踪。

        霎时之间,风烟俱净,他仿佛看到晴空下的碧落海泛起清澈动人的波光。

        “怎么……做到的。”声音带了点干涩,他早已准备好和这快意于他一切痛苦的怨毒怪物、这还未出生就被他吞噬的可怜兄弟,就这样牵绊纠缠下去,直到生命终结之前他将它亲手抹杀。

        如今竟消失得干干净净!

        橘红头发的女子却充耳不闻,只直勾勾盯着那堆曾经名为苏诺的残渣。她的手腕被丝线切得深了,鲜血在她脚下积成水洼,不等苏摩提醒,那些血液却仿佛有生命一般,蜿蜒渗入她的身体,手腕上的伤口刹那间愈合如初。

        心绪纷扰动荡,苏摩一言不发地回到王座上,眼底碧波几番流转,最终还是沉沉如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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