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盼归

露洗华桐，烟霏丝柳。

        一场秋雨过后，芸娘又倚着那棵梧桐树，望着远方出神，叶上残留的雨滴落在青丝上，可芸娘丝毫没察觉，残叶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十二年了。

        “阿娘，阿娘，咱家小麦熟了，黄灿灿的一片”阿叶兴奋的跑过来，打破了一片寂静，芸娘回了回神，慈爱的抚摸着阿叶的头，拿上农具“走吧，今年是个丰收年。”

        秋风萧瑟，卷的树叶翻飞，一如十二年前的那天。边关告急，局势紧张，朝廷下昭扩招军队，十五至七十的男子都得参军，那时，阿叶刚出生不久，还未取好名字，叶上不舍的望着孩子说“夜战桑乾北，就叫这孩子乾北吧，希望这孩子以后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对国家有用，能为俺们家光宗耀祖”他抬眼望着妻子，眼眶湿润“他娘，委屈你了，遇见我，没过多少好日子，俺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俺得走，俺得上战场”。“你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我一点不后悔跟着你，你是最最好的丈夫，也是最最好的父亲”芸娘望着他湿红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集结号响，妻子已为他收拾好东西，他转过头，仿佛用了很大力气，大步往前走，却在那棵梧桐树下回了头，隔着一地落叶，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却又哭了，她抽泣的喊道“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他走了，这会再也没回头，她站在梧桐树下，望着他一点点离去，慢慢模糊成一个点，又慢慢消失不见，夕阳西斜，将人影和树影都拉的好长好长……

        大捷！大捷！十二年了，边关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一时间，大街小巷都乱作一团，鼓声鞭炮声欢呼声混杂。

        芸娘听到这一消息，慌慌张张跑出田间，一路上酿酿跄跄跑到大街上，她看到了街道的张灯结彩，碎纸落到街上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街道上有士兵有小孩有商贩，可是却不见他的身影……阿叶拉着阿娘的衣袖说“阿娘，说不定爹爹已经回家了，在家门口等我们呢”

        芸娘收拾收拾失落情绪“是了，你阿爹一定在家门口等我们呢”她往家的方向跑去，可离家越近她的脚步越慢，知道看到家门口前有个模糊的身影，阿叶兴奋对娘亲说到“是爹爹，他回来了！”

        等那人转身，才发现，原来不是故人啊。那人拿着一个小钱袋“这是嫂嫂吧，我是叶大哥的战友，叶大哥他……他……”那人将钱袋往芸娘手里塞“，他牺牲了，我们没能找到他的尸骨，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我们将军说他是好样的”，芸娘想不想接受这钱袋，哽咽道“我丈夫打仗不是为这”，那人望了望在芸娘身后的阿叶“这是我们将军发的抚恤金，孩子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大嫂就受收着吧”说罢，就将钱袋塞到芸娘手术，就跑开了。“大嫂，珍重！”

        碧野朱桥当年事，又复一年君不归。

        她望了望天，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云，没有鸟，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见了，就像有的人，消失在风中，再也不会回来了。蓝天下的誓言却犹在耳畔，他说“俺没啥大本事，但俺会对你一辈子好的”他说“俺没爹没娘，也没啥亲人，就由这棵梧桐树做见证吧”他掀开她的盖头，一脸的幸福说“芸娘，你真好看，俺何德何能娶你为妻。”

        这些，原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原来，你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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