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传说二

海棠未雨，梨花鲜血雪，一半春休。

        它来到人间之时，正值春分。同其他的树一样，有新牙芽在它的枝干上不断冒出。而同其他的树所不一样的是，他它更加粗壮，更加高大，更招小鸟们的喜欢。不一会儿，就有几只麻雀在它的枝头上筑巢，麻雀们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而梧桐的内心却是欢喜的，它爱这世间的喧嚣。

        当清晨的第一丝阳光斜着穿透枝叶上挂着的露珠时，有一小孩儿欢喜的推开了门，惊掉了枝叶上的露珠，那露珠掉在地上，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非常惊讶的望着门前的梧桐树，转头向着身后的父亲兴奋地叫喊道：“阿爹，快看！我们家门前多了棵树！”说罢，他便张开双手拥抱那棵梧桐树。“阿爹快看，这棵树好大好高啊。”

        梧桐认出，这个小孩，是他。

        “嗯，是棵好树，用它做出的东西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小孩父亲走过来，摸着这光滑树干说道。

        梧桐听到这番话，心下一惊，顿感不妙。它看到小孩父亲拿着刨子，锯子这些东西时，暗叫不好，“不会吧，第一天来人间做树就要被砍掉吗？”

        可是小孩儿这时却气鼓鼓瞪着父亲说，“不行，不行。这棵树是我发现的，这棵树是我的，你不能伤害它。”

        小孩儿父亲无奈地望着小孩儿，捏着他气鼓鼓的脸颊说道：“行行行，我不打这棵树的主意。咱们快走吧，今天教你去怎么做木凳。”

        “好！”小孩儿就这样兴冲冲的跟着父亲屁股后头往远方走去，傍晚时才回家里来。

        “我来寻他，不想今生他居然是个小木匠，真是造化弄树。”梧桐心里暗暗感叹道。

        此后数几载春秋，它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春天时，他喜欢爬着它的树干上去掏鸟蛋，然后被鸟啄着掉下了树。夏天时，他爱靠着它粗大的树干睡觉，蝉鸣半夏，有风吹过引得梧桐叶哗啦啦的响。到了秋天，梧桐叶都变了色，有的变成了红色，有的变成了黄色，同晚霞的颜色般绚丽美好，而男孩总喜欢去收集那些又大又红的梧桐叶，去伙伴面前炫耀。转眼冬天到来，它的叶子都掉完了，而冬雪会覆盖它光秃秃的枝干，这时小孩儿穿着新衣，跑到它面前，高兴的冲他喊：“新年快乐！”无数的烟花绽放于这个冬天的夜晚，它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天空。

        他们在一起见证着四季的变化，一起去看落日晚霞，一起数着天上的繁星……梧桐曾天真地以为它会一直陪在男孩的身边，直到后来男孩长大了……

        男孩儿越来越高，身体越来越壮，而他对自己的话也越来越少，渐渐地，他再也不会爬上它的枝头，去看星星月亮。

        他的父母渐渐老了。父亲身体不好，总是需要很多的药来治疗。而母亲也总说他老大不小，该娶妻了。无论那件事，他，都需要钱。

        他望着年迈的父母，又望向门前的那棵梧桐树。犹豫了一下，他拿起斧头向着梧桐的方向走去……

        盛夏的清晨，天气晴朗，数百只鸟儿在树上欢愉。他走到树下。双手握柄，使劲一砍，斧头便在树上留下一道触目且惊心的伤痕。“咔嚓”锋利的斧头再次看下去，这次声音又大又响，惊起树上所有鸟儿，他没停，继续抡起斧头砍下去。

        一次又一次，他在贯穿梧桐的心。忽然，有水滴沿着梧桐树干滑下，落在斧头的刀柄上，他觉得奇怪：“最近又没下雨，哪来的水滴？”但他没在意，随手挥掉了斧头上的水。神奇的是，哪滴水落在地上，没有渗入土地里，而是化为眼泪形状。

        那是梧桐的泪啊……

        没过多久，梧桐倒下了，留下光秃秃的一个树墩。

        他用着这棵梧桐树做成了上好的梧桐琴，一时名声大噪，后来这琴被太子看中，他因此赚了很多钱。他又用着这些剩下的这些梧桐木，做了梧桐镜送给他心仪姑娘，做了把梧桐锁留给他未来儿子。

        他的日子越过越好。

        可当他每次出门，望着那个光秃秃的树墩时，他的心总会有一丝抽痛，于是后来，他就将这个树墩毁了，又把树坑填上了。

        自此，这里，再也不会有梧桐的踪迹了……

        而梧桐，它并未回到天上去，它的神魂飘往何方，谁也不知，或许，它早就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吧。

        师徒二人相于枕藉乎舟中，望着夜空，只有北极星孤零零的闪烁着。东方的天空亮着一线白光，渐渐，天空泛起鱼肚白，不久后，天大亮了，而北极星却已消失不见，像是被这白天所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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