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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元光二年,开始


  林心咳嗽两声,拉回自己的思绪,她没想到昭公子小时在别人眼里竟是唇红齿白的可爱模样,说:“他有时候不笑,我都有点怕他。”

  梁舒闻继续沉浸在回忆里,他告诉林心:“小时也没发觉他特别优秀,但是聪明有礼,长辈们都喜欢他,小女孩们也喜欢他,总爱给他准备吃的。”

  林心听了,好奇地问他与未婚妻的关系好不好。

  梁舒闻却道:“那姑娘从没来过长安,他们应当是没见过。后来姑娘一家在云中遇难,自此他时常与李卫尉之子一同练习御术与射箭,再后来,我就国,他也很快去了边郡。”

  梁舒闻看着林心,很郑重地说:“你觉得怕他,是正常的,他去边郡第一年便遇上匈奴骚扰,带着一个二百人的曲部抵抗一千敌军,袭击敌营,取敌将首级,一人斩杀二十余敌首。”

  梁舒闻顿了顿,问林心:“你不是胆子很大?”

  林心挑了挑眉,她知道自己哪里是胆子大,完全是冲动而已。

  ————

  林心的酒糟做成了,但是味道并不好,她觉得是温度拿捏不准确,所以又花钱去买了不少酒曲,酿了许多酒,时时刻刻都要去仓库看看温度是否合适。

  每一个酒坛子上都盖了不一样厚度的被子,好观察不同的温度,林心正把写好了记录的木牍挂在酒坛子上,这些都是她的培养皿。

  这个时候昭公子来了,林心快速把后面几个写好回到房间。

  昭公子正坐在屋中看林心的日历,他手边放着一枚小巧的竹简,林心才搬来,又每日在市场转悠,屋里还没有书,这定是他自己带来的。

  他问林心:“此为何物?”

  林心正要答是日历,转念想了想,日历这么直白,太无趣了,便说:“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这东西就叫‘不知年’。”

  昭公子翻来覆去看了看,问:“为何上面似有规律地挂着赤小豆?”

  林心将‘不知年’一把夺过来,她有些害羞,并不回答他。

  林心把前两日的事告诉昭公子,可是昭公子却告诉她没有必要因为意见相左而起争执。

  “你并不知对方是何种人,你若一人在外与人发生争执,不知道对方会有何样举动,这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林心见昭公子也这样说,嘟着嘴有些不满。

  昭公子继续说:“与匈奴和亲,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年各诸侯王掣肘,各诸侯虎视眈眈,若是全力攻打匈奴各个部落,唯恐再发生七国之乱。”

  林心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原因,她问:“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这个原因啊?”

  昭公子回答道:“以往轵侯都在身侧,毕竟他也是一方诸侯,这样的话,还是不能当面说出,唯恐他难堪。”

  林心不太明白,她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轵侯有意见可以提啊,万一他也是这样想呢?”

  昭公子却说:“若他并非如你所想,若是听了难堪,大家如何自处?”

  林心觉得这样的话只能说梁舒闻太矫情了,可是她没说出来,怕昭公子不喜欢。

  昭公子告诉林心,两年前,建元五年,皇上罢传记博士,又为《易》和《礼》增置博士,与孝文帝、孝景帝时所立的《书》、《诗》、《春秋》合为五经博士。

  这个狄山就是其中之一,说明他的学问是做得很好的。

  林心听了昭公子的介绍,说:“难怪他那么张狂,原来他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都不把轵侯放在眼里。”

  “他这样一心做学问的,脾气是执拗些。”

  昭公子又侧头看了看林心,问她:“你是因为他不把轵侯放眼里所以生气?”

  林心愤愤不平地说:“都有呀,少主对我很好,我当然是看不惯别人不把他放眼里了。”

  林心看着昭公子把竹简卷起又摊开,看了两眼又卷起,似乎有些坐立难安。

  “公子,你是不是还有事啊?”

  昭公子又把竹简摊开看起来,林心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

  昭公子看完书就走了,林心继续回去照看自己的酒糟,她一边摸着温度,一边想着事情。

  林心问:“可言,刚才你有没有觉得公子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可言摇摇头,道:“没觉得啊,他不是一直都冷冷的。”

  “冷冷的?也是,最开始在定襄郡的时候觉得他特别严肃,最开始的一个月本来见得就少,他每次来找少主都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我都有些怕他。”

  林心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后来,林心躲着他,他反而更严厉了,几次黑着脸,林心都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时间真快,一年过去了,再过几天,又要过年了。

  三十这天一早,林心把做好的酒酿挨个对比,记录好,下一步林心准备自己做真正的酒,自己已经偷师了一段时间,相信不会失败。

  中午时昭公子来了,他刚在宫中祭祀完,他还告诉林心长安附近只有宫里做逐除,所以这两天外面不会有吵闹的声音。

  林心却说:“我还没见过逐除和元旦的傩舞呢,有机会也想看看。”

  这傩舞是根据每个时节不同,表演不一样的傩戏,唱不一样的祭祀歌曲,林心想知道过年会唱什么。

  昭公子提议道:“你若是与我回长陵便可看到了。”

  林心笑着说:“我今年刚搬家,还是在家守岁,你那么久没回来,过年应该和家人在一起!”

  林心看着案几上的蜜饯,她也很想和家人一起过年,当初就是为了不回家才在寒假报了爬山,结果现在却希望可以回家。

  昭公子看着林心脸上有些失望神色,问她怎么了,林心赶紧岔开话题,问他怎么随身还带着竹简。

  昭公子从袖中拿出那枚袖珍的竹简,林心看着竹简上曲曲绕绕的小篆就头大。

  林心说:“我回来以后还给你写过信,但是没有找到寄信的地方。”

  昭公子听林心说给他写了东西,挺直了背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

  林心鼓足勇气问他:“公子,我平时问那么多问题,你不觉得我奇怪吗?”

  他回答道:“去岁在定襄郡重逢,我便觉你与他人都不同,自然不会因为你的疑问而觉你奇怪。”

  林心与他相视一笑。

  林心最初的时候因为说错话做错事,没少和梁舒闻起矛盾,但是一切到了昭公子这里,似乎都不是事儿,他总是可以包容林心的一切古怪问题。

  用过昼食林心便催他快些回去了,过年本来就要一家团圆,热热闹闹的,他在外三年多,家人肯定都在等他。

  两人又聊了会儿隶字,林心看这里的隶字都还有些吃力,昭公子说会帮她找一些隶字书简来,多看看就好了。

  他看着林心的手作‘不知年’,他见这些赤小豆又换了位置,刚想问她,林心又把它藏了起来。

  她不想自己显得如同一个扳着指头数日子的缠人精,怕他看低了自己。

  不知年上已经七七八八挂着许多东西,代表了林心每一天要做的事情,只有代表昭公子的标记,是用的相思豆。

  只是昭公子并不明白,他所看到的赤小豆在林心嘴里称为相思豆。

  最后昭公子耐不住林心一直催促,只好回家了,走到门口昭公子叫再潼拿来两个小木人,他亲自挂在门上。

  挂好后他问:“你可知这是何物?”

  林心看看小木人,自信地说:“门神嘛!”

  昭公子刚点了头,只听林心继续说道:“尉迟恭和秦琼!”

  可言戳了林心的腰,道:“姑娘,是神荼和郁垒!”

  “都一样,都一样。”林心被她戳得跳了一下,又不好解释,只能讪笑说:“反正都是门神。”

  昭公子只是嘴角扬了扬,像是看热闹似的点点头,等他走了,林心回到房间才发现他的披风没有带走。

  林心拿披风裹着自己,想着他每次从马上下来的样子,林心害羞地把脸埋进披风。

  “姑娘又在傻笑什么呢?”

  可言又来拆台了,明明看到林心在发花痴,还偏要说出来。

  天气渐凉了,林心找出自己的小羊皮抱在怀里,身上裹着披风,一点都不冷了。

  元旦一大早可言也帮林心做了祭祀,驱鬼辟邪,祈福迎祥。

  午餐吃了黍臛,酱肉,饮了椒柏酒。

  “可言,这里的酒还挺多类型的嘛。”

  可言说:“酒与酒也有不同啊,姑娘最近对酒很感兴趣?”

  林心确实很感兴趣,这里的酒精度数不高,里面杂物又很多,时常呈现一种绿油油的感觉,但是喝了酒以后浑身舒爽,关键是,她多日来发现,买酒的人很多。

  这里虽然不允许聚众喝酒,但是实际上每天买酒的人络绎不绝。

  商机!

  下午昭公子又来了,还带了很多小东西,一些隶字竹简,还有玩具。

  林心指着案几上的棋盘问昭公子:“公子,这个是什么啊?”

  昭公子拿起棋盘上的木块说:“陆博,你没有玩过?”

  林心摇摇头,别说玩,见也没见过。

  这陆博棋盘上弯弯拐拐很多路线,配套的棋子、筹码还很多,看起来不是一个简单的玩具。

  但是昭公子今日还有事,要先走,林心赶紧把东西收进箱子里就去送他,马还在门口等他。

  林心倚在门边看他远去,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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