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雷劫
千屿最东端，也是九州极东之处。
这里是漫无边际的海，只能看到一处荒岛，便是极东之岛。
一位白衣修士独坐于海面之上，面朝极东之岛。黑发与衣角无风自动，柔和的面容如美玉无瑕。
传音符传来李威所发出的信息：“真人，净妖帘被盗走了，偷盗者怕是妖族几位大妖之一，甚至是……妖王本人。另有一修士帮助妖族。他们现下往极东之地逃去，怕是会与您遇上。”
修士没有睁眼，亦没有回答。灵力如水流般在他周身运转，愈是运转愈是轻盈，终如质变般，灵力缓缓泛出金光。
而与此同时，东海的天空中，出现旋转的黑云，隐约有电闪雷鸣在云间闪烁。
……
青妃与白焰在海上疾飞，要往极东荒岛而去。万妖岭之门如今就落在极东荒岛上。
正飞着，突闻耳边传音，是碧玺的声音。
两人慢下速度，不久一道青色的光划来。
碧玺出现在两人面前，像是追了许久：“讲经大会上我见李威等人匆匆离去，便知君上已经得手……”他一顿，这才看到青妃身边的白焰，“白先生，你怎在此？”
碧玺并不知道白焰其实也混入了东海派——他没有必要知道这个，因知道得越多，越容易对白焰的身份起疑。出于对白焰的维护，青妃说道：“我知李威等人会追来，提前通知了白焰接应。”
白焰瞥了青妃一眼。而碧玺则恭维：“君上神机妙算。”
青妃淡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李威等人很快又会赶上来，我们需得抓紧时间返回万妖岭。”
正说着，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有雷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似乎昭示着即将要有一场海上暴雨。
碧玺看着天空：“海上天气真是变幻莫测，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现下竟突然阴云密布了。”
白焰也看向天空，闭上眼感应了一会儿，突然道：“这并非正常天气。”
碧玺疑惑：“什么意思？”
“这怕是修士晋升等级时的雷劫。”
碧玺惊讶：“如此大面积的雷云，除了上任妖王晋级天妖境时，我还从未见过……”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般，停住了声音。
而青妃和白焰也已经明白过来——这样的雷云，若是修士晋级，怕是要从真人境晋升到大罗金仙境了。若说仙门中有谁到了这般修为，那只能是……
青妃用极冷的声音吐出两个字：“端玉。”
碧玺疑惑：“他不在灵衍宗守着，怎么会出现在东海？”
青妃静默一会儿，说道：“大约是为了将晋升之劫对人界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仙门已经近万年无人从真人境晋升至大罗金仙境，这样高等级的进阶，没有人知道雷劫有多大的破坏力。按照端玉的个性，必然会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渡雷劫，以尽量减少对人间的影响。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选在了极东之地。
白焰说道：“他怕是预测到了妖族近期将会进犯人间，甚至可能已经精确占测到万妖岭的大门正是在极东之岛上，所以才选了此处。”
碧玺看向青妃：“君上，我们是否还要冒险回到极东之岛开启万妖岭大门？”
青妃面色崩得极紧，绿色妖瞳中似隐着狂风暴雨般的情绪，良久，她才道：“不能与端玉撞上。先不回万妖岭，我们返回隐岐岛，混入普通居民中藏匿起来。”
碧玺点头。
一行人调转方向，准备往隐歧岛而去。青妃正要出发，却发现白焰在原地未动，斗篷帽遮盖了他的神情，但从姿态看，他似乎正专注看着天空中那即将落下劫雷的云层。
“白焰？”青妃唤出声。
白焰收回视线，转身回应：“嗯，走吧。”
三人化作红、青、白三道光，急速往隐岐岛的方向而去。
然而没飞出几秒，劫雷却已经开始落下。这雷劫威力之大仿佛诸神动怒。当劫雷落于海面，海水受劫雷巨大力量的影响，出现激烈的翻腾。
青妃看着海上巨浪拍打而来，调动修为结成防御罩，将碧玺也一同罩了进去。这浪头太大，以碧玺被压制了一半的修为，很难抵御得住。
碧玺注意到青妃的行为，愣了一瞬，缓慢地将目光移向青妃。他站在青妃身后，视角仅能够看到这位“妖王”飞扬的暗红色长发与单薄的背影。
海上巨浪的翻腾，白焰也调动修为以作防御，说道：“大罗金仙境晋升的劫雷威力巨大，现下我们寸步难移，若停留于海面之上，怕是会受到极大波及。”
青妃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潜入海面之下。”
劫雷从天而降，砸入海中，海水能极大地缓冲这股力量，故而海里愈是往深，他们就愈加安全。
青妃点头，三人趁海面巨浪还未完全形成，飞快破海面而下，径直往海之深处而去。
深海之下水流较之海面平静许多，青妃闭上眼，感受着海水流动的方向，以判断海面之上的情况。
劫雷似无休无止，劈至第七十二道，青妃已觉得有些气闷头晕。
与白焰碧玺这些从未转换过修习功法的人/妖不同，青妃自苏醒后，过去百年所学的仙门术法全部作废，而重新修习妖类术法的时间又不久，所以目前已修习的均为攻击或防御类的术法。而像屏息术一类的，她尚未有时间学习，长时间待在水下靠的全是自身肉/体的屏息能力。
白焰觉察到青妃的状态，在海水中转身面对她，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青妃一愣，还未回神就已被箍紧了腰。腰后的手掌传来温热，青妃挣扎了一瞬，以口型示意：“你干什么？”
白焰不答，另一手运气，划过她的面容，于是一股精纯的灵气顺着青妃的鼻息而入，带着清冷的香气，弥漫至她的四肢百骸。
窒息之感一扫而空。
青妃明白过来白焰做了什么，却瞪了他一眼，想要挣脱。无奈现下修为被压制，怎样也挣不开：“不需要，我撑得住。”
白焰未作答，直到确认青妃已吸入足够的新鲜气息，才放开了手。
三人于海水之中静候劫雷过去，待感受到海水流动趋于平时般的和缓，于是互相对视一眼：“可以出去了。”
破水而出时，海面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宁静，天空阴云散去，仿佛方才的可怖劫雷从未降下一般。
青妃道：“渡劫之后，修士需要一定时间运化体内灵气，我们趁着这个时间走。”
言下之意，趁着敌方还没追上来，赶紧先跑。
然而没想到，还未飞出多远，竟撞上一层结界。
结界无色，触碰之处会泛出金光，是蕴含在结界中的、施术者的灵力。
这是极为熟悉的灵力。
青妃甫一触碰，指尖便颤抖得不能自抑。心中千万情绪翻涌而出，是不解、是怨恨、是惶恐……这些情绪仿佛黑色的、粘稠的、有毒的液体，缓缓地流出，包裹住她的心脏。
“五百年，你醒了。”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金色的锁妖链急速飞向青妃，她一边运功击破，一边缓缓转过身去。
只见一青年衣袂翻飞，自空中缓缓落下。身姿修长、白衣玉冠，一手提剑，容颜一如记忆中般无暇如玉。
说是五百年，于青妃而言，不过是一觉睡醒罢了。
所有与眼前之人相关的记忆，温情的陪伴、耐心的教导、暧昧的心境、无情的背叛，都在此刻，于青妃脑海中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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