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转战千里（12）
凌波没有表态，只看向郭城，倒是陈启先反应过来：“孙山哥，通融一下，让郭大哥陪着姑娘一起吧。郭大哥你还信不过吗？”
孙山想了想：“行吧，那就赶紧。”语毕朝身后一挥手，两名灰衣汉子应了一声，变戏法似的从山石之后抬出了一架滑竿。
凌波挑眉，看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她转头示意红缨接过用来蒙面的布巾，红缨却有些犹豫：“让我一同去吧。”
孙山不悦地瞪向她：“怎么那么多事？咱们只备了一副滑竿，再说你去顶什么用。”
红缨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陈启连忙打圆场：“红缨姑娘，咱们一齐在此接应就是。你放心，孙大哥和郭大哥会照顾好姑娘的。”
红缨轻蔑地斜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就听凌波唤了一声：“红缨。”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但却让红缨到口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她恨恨地走上前去接过蒙面的布巾，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忽然一扬手，一枚石子夹着劲风嗖地从孙山颊边飞过，快得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直到他身后的小树被击出一个深深的小洞，噼噼啪啪一阵又倒在了地上，众人才反应过来。
红缨一边用一位合格婢女的灵巧细致给凌波绑上布巾，一边轻飘飘地说道：“姑娘可定要毫发无伤地回来。”
陈启咋舌不已，凑近郭城小声嘀咕：“女人可真是不好惹。”惹来红缨一枚冷冷的眼刀。
凌波坐上滑竿，一路颠簸、目不视物让她觉得十分不安稳，总有一不留神就要跌落悬崖、万劫不复的恐惧感。她紧紧地攥住了把手，心中渐渐起了异样的感觉，思索片刻，开口问道：“这位壮士，若我没有猜错，厉统领已不在此处了吧？”
队伍里忽然静了一瞬，才传来孙山的呵斥声：“怎么这么多话？跟咱们走就是了。”
郭城的声音有些惊讶也有些恼怒：“老孙，咱们不是说好了？你这太不地道。”他立刻停下了脚步，滑竿也随之停了下来。
凌波的语气十分平静：“我此来只为求一个真相，能不能见到厉统领，其实并不要紧。”然而心中仍是免不了有几分失望。厉岩这样的人，在她往昔的生命中是从未曾遇见过的，几次相见虽都只是惊鸿一瞥，但却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让她对他的所思所想产生了探究的欲望。也只有如此，才有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山道上又是一阵静默，她听见孙山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凌波没有立刻回答：“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藏头露尾了。”边说边缓缓摘下了蒙面的头巾，露出一双形状姣好的秋水明眸，眼神清亮，当她环顾四周，众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许久未见的光明让凌波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她朝着众人盈盈一拜：“方才一路，劳烦诸位了。”一边也在借机打量着众人的神色。只听其言远远不够，还要察言观色才好从中探知更多的信息。
她看到了郭城面上的惊讶与失望——想必他比自己还希望能见到厉岩，也看到了众人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却在一人面上看到了闪躲，正是这一份非同寻常，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尽管那人侧着身，但还是让凌波看出了几分熟悉来。
凌波心中十分纳罕，厉岩手下之人，她从未接触，不应当感到似曾相识，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灵光一闪，此人或许并非厉岩手下，而是来自其他势力。此念一出，各种不曾深想的异常之处似乎都有了解答。今日这一路安排十分周密谨慎，且能看出做出这安排之人多半猜忌心甚重。尽管接触不算多，仍是觉得这委实不像厉岩或结萝的风格。看来，这一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多半就是他人手笔了。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孙山已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再磨蹭我们就走了。”
战场上磨炼过的汉子瞪起眼来，气势汹汹十分吓人，但凌波只是笑了笑，孙山不过危言耸听而已，既然准备拿她当幌子，总要多拖些时间才是。她开口道：“我想知道你们参战的目的。厉统领难道不知你们此举会陷姜将军于何等不利境地？明知故犯，岂不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
“少胡说八道！”孙山跳脚，一指郭城，“如果不是碰见这帮混球，谁能认出咱们是谁？”
冯云也忍不住开腔：“咱们本想着朝廷肯定不会派将军来，那帮子小肚鸡肠怎么肯让将军再立功劳？肯定会把将军留在长安。谁能想到你们这帮没义气的竟然跟了别人！到底是谁忘恩负义？”
这下郭城也怒了：“少把屎盆子扣我们头上！我们可从没对不起将军，而且我们迟早还是要跟着将军的。”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起来。凌波皱起了眉头，心中的异样感更加明显，非是她眼高于顶看不起人，而是以厉岩等人的阅历见识，难以如此准确地看破朝廷的心思。又是什么人打消了他们的顾虑、劝服他们甘冒大不韪地参与叛乱？
她下意识地瞥向那藏头露尾之人，他仍是侧着身子，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夹在一众人中十分格格不入。凌波皱了皱眉，此人不知是何来历，必不与厉岩同一路。不过虽然定有古怪，倒也不像多么心计过人。她假装有些畏惧地绕到了郭城身后，想借机看清那人长相，不料那人竟然再度背转身去。凌波更加倍感稀奇，此人果然识得自己，且不想让她认出来。
她常年困于深宫，能见外人的机会并不多，更何况还是这千里之外。
“是谁告诉你们姜将军肯定不会来平叛？”她仍是盯着孙山问道。
孙山一窒，嗫嚅片刻，不耐烦道：“是谁说的有什么要紧？反正没说错就行了。”他骚了骚头，“厉兄弟察觉你们来了，咱们就已经从前线撤下来了，应当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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