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堪
据说秋婳染喜欢听戏，连带着弟弟妹妹也总往戏院里头跑。秋母是书香门第出身，自然觉得不好，但拗不过秋父放纵，只得默许。
“阿姐，你就带我去嘛——自你病后，好久都没去听戏了……”
“是呀，阿姐，去嘛去嘛——”
一大早上，我才梳洗完，想着去帮柴房的人做点活打发打发时间。怎知拉开门，秋悠悠与秋钧宁就扑了进来，秋悠悠紧抱住我的腰身，秋钧宁则拽着我的袖口。
“我记不得了。”我轻推着他们，不太习惯被人这么亲昵地对待，语气也不算温和。可他们依旧热情，一个说着认路，一个说着去找陈阿叔备轿。
来这里小半年了，别说秋府外边的天地如何，就连秋府里面，我也只知道秋婳染的和鸳院里的每寸角落。
我将头探了出去——市集繁华，烟火味很足。
“停轿停轿！”秋悠悠与秋钧宁异口同声道。轿子停了下来，我还来不及问他们二人去哪里，他们二人丢下一句“阿姐稍等”便下了轿子。我撩开轿帘，见到他们兄妹二人在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处进行着交易。
“阿姐，给！”秋悠悠递给我一个冰糖葫芦，不堪的记忆涌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将头别了过去，生硬道：“拿走。”
秋钧宁替我接过了秋悠悠手里的冰糖葫芦，说：“阿姐病未大好，口味有变，我吃了罢。”
不曾想秋悠悠直接抢过，掀开轿帘，就将冰糖葫芦给丢了出去。我先是吃惊，一个不过八岁的女孩子，脾气起来了竟大成这样……不过想来也是，毕竟是城主最小的孩子，蜜罐里宠大的。
“你下去，捡起来。”我没有生气，只是不会笑，所以可能看起来有些凶。秋悠悠就那样看着我，红了眼眶。再加上秋钧宁对她的安慰，并代她向我解释她并非有意，她直接就哭了起来。
我感觉轿子外已经围起了不少人，说话声很嘈杂，再加上秋悠悠尖锐的哭声，我变得烦躁。
“别哭了。”我对她说，她却更抬高了音量。“我让你别哭了，你听不懂吗？”
终于安静了。
“你不是阿姐……”秋悠悠惊恐地望着我，往秋钧宁怀里躲。
“嗯。”我大方地承认。“所以，你再哭，我就把你舌头割掉，这样你不管怎么哭，都不会吵。”
“阿姐你去哪里？”秋钧宁着急地问我，我没有理会他。我也不知道我去哪里，我又该去哪里……
我把秋悠悠丢在地上的冰糖葫芦捡了起来，就着上面的尘土就吃了起来。
我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死了，姨母假借抚育我之名拿走了我父母全部的遗产就没再管过我，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把我送去了福利院。我被一对多年无所出的教师夫妇领养，开始时对我很好，可是自养母有孕后，就怎么也看我不顺眼……我记得那天夜里的雨下得很大，我自己走回了福利院。
我喜欢吃糖葫芦。我父母在世时，几乎每天接我放学都会给我买一根。后来在福利院，他们总会把我的糖葫芦掷在地上踩，踩完了就拿起来往我口里噻。
天已经黑了，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其实仔细想，是我不该迁怒于秋悠悠，毕竟她只想给她阿姐吃喜欢吃的东西。
“可算是找着您了呀，郡主！”
回到府上，最先迎上来的，还是秋婳染的祖母。一家人都在，唯独少了秋悠悠，我也没放心上，想着若是她这时候还来迎我回府，那才算反常。
谁知后半夜秋婳染的表兄就把秋悠悠给拎了过来。
“说话！”李允煦又推了秋悠悠一下，使她本就低头佝着背更往下了，她哽咽地说：“阿姐，我知错了……”
“不怪她，是我践踏了她的心意，她有脾气也是应当的。”
“再有脾气，也不该对你撒。”他低头对着秋悠悠说，又道，“好了，回去。”拎着秋悠悠就要走，秋悠悠没站稳就摔地上了，李允熙拎着她的衣襟把她往上提，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只喜欢阿姐，不喜欢我——”
“别哭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哄的感觉，秋悠悠还是哭，他索性就自顾自地走了。秋悠悠连忙爬起来追了出去，连哭也忘了……
早就听闻秋悠悠喜欢缠着李允熙玩，但李允熙除了对秋婳染外，对谁脾气都不好。我感觉李允熙的身份绝不止于秋婳染表兄这么简单，因为就连秋婳染的祖母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如果他今晚这般向着我不是因为秋婳染的话，我想我今后会留他在我心上不一样的位置，只可惜，我不该奢求的。
就像我之前，不论怎样，错的总是我，被指责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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