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那瓶是你的？你怎么刚刚不说？”林乐多气顺过来，问，喉管还咳得有点痒。
段屿阔：“你给机会说了？”
她刚刚先走过来，旋开瓶盖一口气就都喝完了，完全不给人留开口的时间。
“……”
林乐多回忆不起来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她眼里好像就只看到了那一瓶水，就拿了。现在再一看，她拿的水放在长椅左边，靠近段屿阔那边球场，而她自己的水放在长椅右边。
确实是拿错了。
所以，她刚刚喝了段屿阔喝过的水？林乐多本来想舔唇的动作顿住。
不过越在意越显尴尬，她若无其事道：“我回去给你再拿一瓶？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
喝我的，不对口。
段屿阔已经把球拍装进球拍袋，用径直离开的背影回答:介意。
行吧。林乐多跟上去。
走到楼下，碰到陶子萱跟她妈妈出门散步。来外婆家住一个月，林乐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妈妈，三十多岁，脸色全靠口红提神，在说陶子萱即将月考的事，要她要努力学习，考个好成绩，别整天就只知道玩，现在上高中竞争很大。
“知道了。”陶子萱乖乖应下，语调里透出种积年累月的压抑和无言。
擦肩而过时，她朝林乐多和段屿阔点头一笑。笑容很甜，但心情欠佳。
晚上，陈书芬散步回来，林乐多把今天第一次见到陶子萱妈妈这事儿跟老太太说一嘴。
陈书芬边喝水边说：“子萱爸爸开出租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赚不了多少钱，全靠她妈妈一边在酒店上班，一边还在做什么……代购？赚钱。就是在网上帮别人买东西，你们年轻人应该都知道。”
“小徐这几年天天忙，”陶子萱妈妈叫徐杨，“每次一跟孩子见面就是成绩成绩成绩的，逼得太紧了些。”
听说这次国庆长假，本来要带陶子萱去迪士尼玩的。但是因为陶子萱上周周考没考好，怕她跟不上进度，改成报八天长假学习突击班了。
就是林乐多去奶奶家那天下午，陈书芬在阳台上浇花，还听到楼下陶子萱的哭闹声，然后被扇了一巴掌，清脆响亮。
老太太在楼上听着都揪心。下楼倒垃圾的时候碰到她妈妈徐杨，没忍住劝了两句。但说来说去，也都是别人家的事，外人插手太多反而不好。
多说无益，陈书芬转而问起林乐多刚刚去打羽毛球的事。
林乐多实话实说，没想到段屿阔打羽毛球也这么厉害。
不过他网球很牛逼的话，说不定跟羽毛球也有相通之处？
陈书芬笑，说：“小阔当年本来就是要学羽毛球的，是后来，他家小区的羽毛球场老是被人占着，但网球场一直是空的，他就改去学网球了。”
林乐多看向陈书芬：“真的？”
“你程奶奶亲口说的。”
“……”这理由真是，充分又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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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长假转眼即过，林乐多前三天忙着赴约，后五天除了去排球队训练两次，其余时间都窝在家里，看课内书、看课外书，吃完晚饭后陪陈书芬出门散步。
长假第七天下午，程想容从普吉岛回国，第八天下午，二儿子段展平亲自开车送她回桃李新村。
彼时，阳光温热，林乐多正窝在沙发里捧着《追忆似水年华》打瞌睡。她第一次翻开这本书是初二，还以为是什么爱情名著，就斥巨资买了一套回来，结果发现是本意识流著作。
虽然看不懂，但是很好睡，也算值了。
半梦半醒间听到陈书芬打开门，然后又听到程想容的声音。林乐多醒神半刻，爬起来喝了杯水，知道是程想容回来了。
林乐多过去打招呼。
程想容晒黑了点，心情很好，从包里翻出袋榴莲糖：“多多，给你的。”
林乐多意外了下，笑着道过谢谢。
沙发上，段展平正在跟段屿阔说话，他一张四平八稳的国字脸，叔侄俩看起来没任何相似之处。
林乐多朝他叫声了“段叔叔”，段展平看她一笑，问了几句她和梁敏文，语气亲和客气。
林乐多目光跟不经意段屿阔那双冷锐的眼睛撞上时，不禁心想，叔侄俩不仅长得不一样，性格也大相径庭。
她不禁好奇起来，段屿阔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也是这时才隐约浮起疑问，段屿阔爸爸呢？从没见他爸妈来过。
是都在外地工作吗？
瞎想的功夫，林乐多已经走回家，客厅里垃圾桶满了，她下楼去丢垃圾袋。
一辆奥迪a5停在楼下树荫底，是段展平的车。
林乐多丢完垃圾走回来才发现，车里还有人。
小女孩声音稚气未脱：“妈妈，我也想上去，我都好久没看到小阔哥哥了。”
女人不让：“不行，你给我好好在车里坐着。说过多少次，不要跟他走太近。”
小女孩瘪瘪嘴，不服气：“为什么啊……中秋节那天我说想吃披萨，小阔哥哥就跑了两条街给我买，还多加了一份芝士。我都没跟他提，但是他就记得我喜欢吃芝士！”
她小声呿了下：“段宇臣对我就没有那么好。”
“段宇臣对你再不好，那也是你亲哥哥。”
“小阔哥哥也是我亲哥哥呀，他是大伯的儿子。”
女人语气霸道□□：“我说不让去就不让去。”
“……”
小女孩哼一声，委屈地红了眼睛。
小阔哥哥，段屿阔？
林乐多心念一动。楼上坐着段屿阔二叔，车里这个小女孩管段屿阔爸爸叫“大伯”。所以，留在车里的是二婶和女儿？并且听语气，二婶似乎不大喜欢这个大侄子？
她条分缕析地把人家家庭关系快速理了遍。
走过奥迪，林乐多快步上了楼。她没有听人家墙角的乐趣，更何况还是听起来不大愉快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她懂。
可就是不小心听了那么一耳朵，林乐多满脑子控制不住的都是些有的没的。
——跑两条街买披萨？还记得给妹妹多加一份芝士？
实在很难想象这个画面，也实在很难把段屿阔跟“好哥哥”这个形象结合起来。
晚饭的时候，林乐多无意问一嘴：“外婆，段屿阔他家跟他二叔家关系不太好吗？”
“怎么了？”陈书芬问。
林乐多把刚刚在楼下不小心听到二婶和女儿的对话简略说了遍。
对面，陈书芬沉默地吃菜，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展平这媳妇，当年托展越帮她亲哥的孩子入读新城一小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老太太话说到这地步，林乐多大概是懂了。看来主要是二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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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长假转瞬即逝。
第二天，返校坐在教室里，一班学生多少还有点魂不附体。语文课上，吕明德一进教室，二话不说，接连点了十个人起来背课文。
第一个、第二个都没背出来，尴尬地站着，心里愤愤，要求背的不是今天要学的这篇，而是下下个单元的第一篇文言文！都特么还没学到那怎么背！！
大家这下都回魂了，人人自危，不敢跟吕明德对视。
不过一班到底是文重班，剩下八个人里还真有三个背出来了。班长背得最淡定，林乐多背得最清晰，还有个女同学磕绊了几下，但完成度也很高。
吕明德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上课。
旁边，孟繁星放低声，很难不惊讶地问一句：“多多，你不会已经把这本书都背完了吧？”
吕明德抽背这篇，她其实也会背前两段，但还不算多熟练。
亏她一开始还偷偷觉得自己算是不错的了！
然后她看见林乐多点了下头，确实是已经背完了。高中阶段所有要背的课文都已经背完了。
在这个班读书压力也太特么大了！！
白天最后一节自习课，林乐多去了趟办公室问数学老师问题，碰到二十四班班主任在跟段屿阔和其他五六个学生谈话，徐展图也在内。
——一位国际知名华裔物理学家受邀来新城开座谈会，其中一场是面向新城高中生讲基础科学。一中在新城首屈一指，市教育局要求派几个重要的学生代表过去，能听懂、能提问的那种，电视台要来拍照。
晚上放学，林乐多没想到在自行车棚里又遇上段屿阔了。
这会儿全校都已经换上秋季校服，段屿阔也不例外。他校服拉链敞着，里面是件圆领运动t，露出修长干净的颈。他脖子可真长。
林乐多好奇问他：“确定下来你们要去听那个物理学家的讲座了？”
三秒后：“嗯？”
“……”段屿阔打开自行车锁，简略地“嗯”了声。
林乐多“哇哦”一句，又问：“那个活动可以帮忙要签名吗？”
段屿阔长腿跨上自行车：“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没等她回答，他径直开走了。用背影给出拒绝。
-
这会儿，桃李新村旁边的美食街上灯火正隆，空气里漂浮着阵阵的油焦肉香。
林乐多馋得吞咽了下，跟往常一样，本打算快速开过去。路过其中一摊时，看见段屿阔的自行车竟停在路边上，她人都骑过去了，又折回来。
林乐多把自行车停在他旁边。
段屿阔点了份炒饭，老板刚炒好，给他打包送过来。
林乐多直觉问：“你晚饭没吃？”
段屿阔拎上准备走：“没空。”
教务处利用晚饭时间在组织过几天的座谈会事宜。
林乐多刚在旁边点了个杂粮煎饼才过来，眼看段屿阔就要走了，她下意识叫住人：“段屿阔，你等我一下，我刚买了个杂粮煎饼。”。
段屿阔步子略一停，一脸“你买了杂粮煎饼关我什么事”。
林乐多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段屿阔皱了下眉，直到走回自行车前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的自行车跟树锁在一起，防盗，旁边林乐多的自行车栓不上树，直接跟他车后轮拴在一起了。她不走，他也走不了。
段屿阔回头看她，眼里那温度，简直滴水成冰。
林乐多抱歉笑了下：“不好意思。”
“……”
烧烤摊的餐桌日复一日受油烟熏陶，表面腻着层油垢，段屿阔用纸巾擦了三遍才坐下，开始吃炒饭。
林乐多其实本来是想说她去把锁打开的，但还没说出口，段屿阔折返、擦桌、坐下吃饭，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又不好意思再打断人家吃饭，犹豫了下，吞回去了。
段屿阔吃相很慢条斯理，那画面比起出现在烧烤摊上，放在米其林餐厅会更合宜。
在他炒饭快吃完的时候，林乐多的杂粮煎饼也好了。里脊肉加薄脆，味道咸香，吃起来咔擦咔擦的，夹着肉松和榨菜碎，清爽不腻口。
嚼完嘴巴里这一口，咽下肚，林乐多有意无意地看对面一眼。段屿阔已经吃完了，定定坐着没动，似是在等她吃完。
她忽地笑了下，招手要烧烤摊老板送来两瓶矿泉水，一瓶推到段屿阔手边：“喝水吗，请你。”
段屿阔没看林乐多，伸手拧开瓶盖，下巴略抬，喉结上下滚动，大半瓶水下肚。
月明高挂，喝酒吹牛逼的声音里伴着烧烤滋啦滋啦，风轻轻吹过脸颊。
林乐多举着两块巴掌大的杂粮煎饼，一口接一口，细嚼慢咽。她目光在旁边逡巡，看到一家卖车轮饼的流动摊，挂着的招牌上有个咸蛋黄芋泥馅。
一个八块，两个十五。
林乐多巴巴望着，眼珠都快黏在上面了。好一会儿，她转看向对面，问：“段屿阔，你想吃咸蛋黄芋泥还是金枪鱼培根？”
不用想都知道林乐多又在吃着碗里想着锅里。段屿阔抬腕看表，没给答案，只敷衍地提醒：“你这个煎饼吃十分钟了。”
林乐多改问：“你早上吃豆花吗？”
“不吃。”
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快问快答：“那如果豆花边上有糖和榨菜，你放哪个？”
“糖。”
林乐多眼睛笑起来：“那就咸蛋黄芋泥馅。”
“……”
对上那双拱成弯月的眼睛，段屿阔喉结滞涸地滑了下。他背往后一靠，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不一会儿，林乐多拿回来两个车轮饼，用纸袋装着，还有点烫手。一个放到段屿阔面前，她咬了口自己的，细腻香甜，咸蛋黄味儿很浓。
好吃！
“你不吃？”林乐多看段屿阔拿着没动。
咸蛋黄制品，她一口气能吃八个。
段屿阔嘴里发干，被刚刚那碗炒饭腻得没胃口。林乐多这一眼看过来，四目撞上，他下意识拿起车轮饼敷衍了口。
直到咸蛋黄味充斥口腔，大脑才慢一拍反应过来，嘴巴在进食。段屿阔皱了下眉，把桌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漱口，对自己这种无意识的“不受控”感到不适。
旁边，烧烤摊老板娘在擦桌子，林乐多看她一眼。
晚上十点，一男一女在一起，还是两个学生，可能确实比较容易让人产生类似初尝禁果的误会。但老板娘起码打量她和段屿阔十四五六次了，是没见过这么男帅女靓的“早恋”组合么。
刚好，老板娘擦完手上那张桌子，回了头。
两人对视，老板娘笑了下。林乐多一怔，礼貌地回之一笑。
老板娘把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问出口：“你们俩是……”
这么直接？车轮饼卡在喉咙里，林乐多微噎了下。
“……姐弟吗？”
“咳咳，咳咳咳……”
饼渣跑进气管，林乐多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呛的，咳得比错喝了十瓶段屿阔的农夫山泉还要撕心裂肺。
好半天，段屿阔把水拧开放到她面前，冷淡地回老板娘说：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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