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挚爱其一
方晟霖在初航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是初航回来几周后得出的结果。
他照常上课，工作，可是方晟霖再也没有来C大找过他，初航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也都通通石沉大海。
初航整日心不在焉地听着课，重复着昨日做的事，一点动力都提不上来。
这天在咖啡店工作时，又一时失神打碎了玻璃杯，他蹲下来去拾，不慎被碎片割伤了手。
“你怎么样了？”宁静见状，慌忙拿着纸巾过来，抽出初航的手检查伤口。
“没事没事，就不小心扎了一下。”初航强忍着疼，对宁静笑着说。
“你在那坐一会儿，我去拿药。”宁静嘱咐他后，利索地从柜子里取出药箱，拿了酒精和棉签替他清理伤口，然后再娴熟地上药，贴上创口贴，“好啦，近期不要碰水听到没。”
“嗯。”初航点头。宁静快速地拿了扫帚清扫玻璃碎渣，然后招呼初航过去，“现在没人，我们可以聊一会儿。”
“聊什么？”初航问。
“随便聊什么都可以啊，”宁静见他又是这样一幅木讷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你好像回来后也不太开心诶，是不是又因为他？”
“他？”
“对啊，除了那个人渣还能有谁。”宁静不满道，“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
“没有。”初航低着头，揉着自己发疼的伤口。
“没有？”宁静不信，“那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跟上次的状态一样，心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是啊，心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初航暗自失落地想。
这几天他一直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都是方晟霖。从最初的那一夜，到方晟霖冷冰冰的语气，再就是见到真人慢慢相处……
初航把他们的经历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忽然发现，这个人竟然和自己有了那么深的羁绊。
一有困难，或者难过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可是，一个如此好的人，自己却深深地将他伤害了。
“诶，说起来，方晟霖也好久没有来了呢。”宁静耷拉着脑袋，单手去拨摆放咖啡杯的铁架子，“你说，他最近在干什么呢？”
宁静冷不丁提到这个人，初航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他又想起在兰州旅馆那晚，方晟霖在阳台伫立一语不发，连续抽烟的模样。
他的背影是那样孤寂，又那样决绝。身后撑起一道透明的屏障，他将自己封锁，禁锢，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包括自己，亦是。
“喂，”宁静朝他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啊！”初航缓过神，略显尴尬地回道，“可能……可能工作忙吧。”
“是啊，都忙……忙生活，忙恋爱。”宁静感叹着，“到底什么才是生活啊。”
忙碌了一个下午，下班时天暗沉沉的，乌云在天边翻涌，大有压城之势。
初航背着包，走在那条无比熟悉的路上。狂风阵阵，将地上的落叶尽数吹了起来，漫天飞舞。
前方迎面走来一对情侣，天凉风大，男生将外套脱下披在女生的身上，他的脸上是那般温柔缱绻的笑意。
女生拉着他，就当着初航的面，踮起脚尖朝男孩的脸颊上吻了上去。
或许，他们两人都未看见初航，心意相连得只看得见彼此。
初航狼狈地从他们身边大步走了过去，他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开始奔跑起来。
回到宿舍，初航毫无力气地往床上一趟。
李成和王林在打游戏，而何铭正在看书。很奇怪，虽然初航还是会想起曾经何铭的好，但回来后见到他，心已经不会再像原来那般跳动了。
初航有些累，想闭上眼睡一会儿，可方晟霖的模样又再次出现，怎么赶都赶不走。
满满的回忆。
半个小时后，他选择放弃，从床上坐起来看书。但没有用，那抹宠溺的笑容就印在书页上，翻到哪，移到哪。
初航不得不承认，自己想他了。
手机就在旁边，初航盯着那漆黑发亮的屏幕，若有所思。而后，他拿上手机，走出去。
电话拨出去的那一刻初航很忐忑，心跳都加快了许多。他并不抱有希望这通电话能被接通，毕竟自己已经打过很多次了。
“嘟……”
“嘟……”
每一下，对初航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短短十几秒，就跟过了几个春秋似的，煎熬，刺痛。电话已经连续响了十几声，初航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应该是不会接了，他正准备挂断，这时……通了。短暂的嘈杂后，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喂。”
初航怔了神，不敢相信。
“喂。”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烦躁。
“喂！”初航太激动紧张了，刚开口音就破了，他迅速地清了清喉咙，语气小心，“阿……阿晟，你还好吗？”
对方短暂沉默后，道，“很好，有什么事。”
这冷漠不耐的语气令初航想到了最初，他不知该怎么接下去，磕磕巴巴的，“没……没事。”
“那我挂了。”
“诶！等……等等……”初航有点舍不得。
“说。”
初航咬着牙，快哭了，“我们……我们见一面吧。”他说得很小声，也很没有底气。但，他想当面给他道个歉。
“忙，没时间。”方晟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绝了。
“好吧……”掩盖不住的失落。
方晟霖在电话中听到了初航的浅浅叹息声，室内光线明明暗暗，他盯着手机上的备注，道，“初航。”
“啊！”初航以为方晟霖要说什么，内心激动又期待。他紧紧地把手机贴在耳边，生怕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而他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你以后，不要再找我。”
说完，对方便将电话挂断了。
初航握着手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那将笑未笑的表情凝固于脸上。良久，有水滴落在衣服上，他才恍然发觉，原来泪水早已覆盖整个面颊。
方晟霖说，自己不要再找他……
他要和自己，断绝所有。
初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宿舍的，他把脸藏进被子里，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外面闷雷作响，眼看，就快要下雨了。
许是发现初航情绪不对，王林上前拍了拍他，“初航，你没事吧。”
初航摇头，没作声。
方晟霖的那句话太过清晰刺耳，一直萦绕在初航的耳边。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钢刀。
“不要！”初航陡然从床上腾起，大喊了一声。李成吓得手抖了一下，游戏里阵亡了。
初航穿上鞋，径直往外走。
“诶，你去哪啊，马上就要下大雨了！”王林在后面喊，初航没听，转眼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雷声灌耳，响彻天际，初航在校园里奔跑。
他，要去找他。
***
方晟霖傲慢随意的态度惹怒了张姐，他一回霆夜时刻，张姐便来提人了。
这几周，他过得并不好，可以说是被折磨得身心俱惫，伤痕累累。但即便是这样，又有谁会在乎呢？
张姐有钱有势，连澜姐都轻易不敢得罪。如今垂青于他，霆夜众人个个都羡慕不已，说他能摆脱苦海，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
方晟霖只得无奈摇头，别人不是他，又怎么能懂？
电梯在十楼停下，方晟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去，腰背生疼，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在自己家门口蹲着的，湿漉漉的初航。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当做没看见一样，刷卡开门。
初航半蹲，在他就要进去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放开。”方晟霖背对着他，道。
“我去霆夜找你，他们说你不在，给了我这个地址。”初红肿着双眼，委屈巴巴的，“你还要我，对不对？”
“我让你放开。”方晟霖没有回答他的话，身体向前一用力，直接扯开了。他要关门，初航站起来惊慌地将手抵在门口，“求求你。”
没有用，方晟霖不会再心疼了。
他转过身，正对着初航，目光似一泓寒潭，“初航，不是所有人都非要围着你转。”
“我没有!”
“没有？”方晟霖冷笑，“从始至终，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初航涨红着脸，低下头。
“说不出来嘛，”他忍着疼，轻笑两声，“我不是你摆脱他的替补，也不是你用来泄欲的工具。做人，点到为止，别欺人太甚。”
初航一直摇着头，“我没有我没有，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
“朋友？我看是炮.友才对吧。”方晟霖有些不耐烦，“你做那些的时候，可有曾想过我的感受？”
“我真心待你，可你呢，又是怎么对待我的？”
“我……”
“你不小了，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方晟霖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这是我最后的话。”
末了，方晟霖朝他摆了摆手，“我累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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