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挚爱其四
最近的方晟霖想了很多。
他请了几天假，待在公寓里什么事也没做，就躺在床上。窗帘是紧闭着的，整个房间幽暗清冷，没有一丝光线能够透进来。
但，窗户并未关死，如果他想要，随时都能将它打开。
问题就在这里。
方晟霖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与此刻的环境是一样的。那个地方，同样幽暗清冷，狭小的空间里，唯有他一人。高处有扇窗，换做以前，外面亦是黑漆漆的，而现在，却阳光四溢。
他不得不承认，那道光就是初航。
方晟霖早在初航对着电话哭求的时候就已经心软原谅他了，可是，回来的这几天，他也认真地思考过自己的举止。
也许是内心太过渴望那道光了，所以当初航出现的时候，方晟霖才会倾尽所有地去付出，去陪伴。然而，当他冷静下来时，才恍然，光是炽热的，贸然靠近只会伤了对方，伤了自己。
方晟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子里想起了那晚与初航的争执。
那夜，他站在沙发前，对初航说得清清楚楚，“我就是卖的，谁给钱就卖给谁，你听明白了没有。”
初航愣了愣，方晟霖以为他被吓住了，刚想把他赶走时，却听见初航细细的声音传了出来，“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再见我？”
“是。”方晟霖点头，“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有你自己的未来，不要把你的青春你的时间都浪费在我这样一个人的身上，不值得的。”
“谁说不值得？！”初航握着拳，眸光闪烁，“我喜欢的是你，你这个人，与职业无关，与皮相无关。”
“我在乎的，只是你。”
“只是我……”方晟霖嘲笑道，“我跟很多人上过床，我有过很多不堪的往事，就连我整个人都是不干净的，这样残败昏暗的我，你还要吗？”
“要！”初航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以前你的生活我参与不了，但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里，醒来都是你。”
“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没有这个可能。”方晟霖否决。
“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回忆到此，方晟霖躺在床上翻了一口气。那晚，他到底没能说服初航。
该如何呢，面对初航。
左思右想之际，床上的手机响了，是初航的短信：我下午没课，去爬山吧。
陈述句，这么确定自己会去？方晟霖冷哼一声，刚输入“我不去，别再来找我”这几个字，他又“啧”了一声，通通删了，改成“好”。
他倒要看看，初航还能搞出什么鬼来。
下午两点，方晟霖从公寓出来，打车到吾悦山。这是一座小山，不高，但登顶后能够俯瞰到C市的整个全局。
好几天没有出来了，阳光有些刺眼，扎得方晟霖眼睛疼。等他到山脚时，一下车便看到了在树下等待的初航。
他穿着白色的轻薄外套，有碎阳倾洒在他的身上。初航貌似也看到了方晟霖，立刻开朗地笑了出来，朝他挥手。
方晟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他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初航哪里变了，但又说不上来。
正当他还在思考的时候，初航上前搂住了他的胳膊。方晟霖一愣，看向初航，谁知初航很淡定地冲他咧开嘴，露出了那一整排洁白的牙。
他的眸光干净清亮，神采清扬。
方晟霖：“……”
倒是自己有些落了下风。
“要不要饮料？”初航翻着自己的兜，“我不仅带了可乐，还有酸奶，果汁，你要喝哪个我给你拿。”
“不需要，不是说要登山吗，赶紧走吧。”方晟霖径直往前走。
虽说是登山，但其实也没多少石阶梯，上去的大多都是缓坡，丝毫不费力。
一路上方晟霖的话很少，还是保持着那副冷峻面孔，倒是初航说得没停，手舞足蹈的，而且目的性很明确，就是讲些身边发生的趣事逗方晟霖开心。
方晟霖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偶尔会瞥瞥初航。他的额头上溢出了汗，大概是热的吧，脸也被晒得微微泛红。
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一如从前。
有时候方晟霖也会想，要是在兰州的那日夜里没有发生那件事多好，那么自己就不会从梦中清醒过来。
也就不会考虑这残酷又决绝的世界。
“我们到了！”初航的声音把方晟霖拉了回来。山顶的人不少，都挤在边缘观望着C市这座城。初航拉着方晟霖的手臂，两人一起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天空明净，阳光晴朗，从高处往下看去，C市就像摆在售楼部里缩小版的楼盘模型。
初航松开方晟霖的手，闭上眼睛举起双手，嘴角在阳光的照射下扬起了一道浅浅的弧线。
方晟霖在后面看着他，此刻，他终于知道初航哪里不同了。
成长了啊。
变得坚强坚定，没有以前那么脆弱无助了。
“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初航不知什么时候回过头，看着他说，“很自卑，我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做不了自己。”
“可是，”初航微微一笑，“我遇见了你。是你把那个柔弱无力的我给拉了出来，你一点点教会我成长，教会我坚强。”
“你说你残败不堪，你说你肮脏灰暗，可是你知道吗，你在我眼里，便是最好的。不管将来遇到谁，有多好，我都不会要了。”
他说的那么自然，又那么坚定，就好像洪荒人群之中，这个小男孩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
初航把方晟霖拉出人群，面容真挚严肃，“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我向你保证，这样的错误只发生那一次，我不会再犯了。”
那天初航说完就先走了。在走之前，他从包里抽出一个小布袋，递到了方晟霖的手心里。
方晟霖看着初航的前行的背影驻足良久，方才打开了那个小布袋，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是一枚拿红线吊着的小石头。
小小的，扁扁的，像是被什么粗糙打磨了一般，呈现出一个小月牙的形状。
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月牙中部两个字母清晰可见，上面拿小刀刻着“FC”字样。方晟霖明白，那是“方”和“初”的字母缩写。
被阳光照得久了，那小石头似乎也有了温度一般，在方晟霖的手心里隐隐发烫。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这石头做的手链塞了回去。
到底还是年轻，怎么会知道这社会的残酷和黑暗呢？
并不是两个人想在一起，就能那么容易的在一起啊！
***
回去的路上，初航在车上睡了一会儿，等到下车的时候脑子晕晕乎乎的。
他在图书馆的洗手间里用清水洗了把脸，然后走出大厅。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是何铭。
何铭似乎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初航倒是没看出什么，他如常地朝前走着，就在何铭以为两人会互相装作没看到对方擦肩走过去时，初航意外地停下了。
他面带笑容地朝何铭点了点头，以示招呼。那表情，既算不上热情，也算不上疏离。
何铭在原地愣了愣，在初航走前好几步的时候叫住了他，“初航。”
“嗯？”初航回头，脸上依旧是平和的笑。
“你……”面对这样的初航，何铭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了，才问道，“还好吗？”
“我很好啊。”
“嗯，那就好。”
气氛有些小尴尬。
“你和她……好吗？”初航站在夕阳的光辉里，问。
“我们都很好，”何铭点头，然后停了停，露出同样的微笑，“也希望你，能快乐。”
“一定会的。”
初航觉得两人应该没什么要说的了，正准备继续走，这时，何铭又叫住了他。初航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何铭有点紧张，他不知道提出的这个要求初航会不会同意，“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三秒，就在何铭要放弃的时候，他听见初航说，“好啊。”
他们来到了校内一家以前经常吃的小餐馆，里面满满都是回忆。坐在熟悉的位置上，话匣子就像打开了一样，两个人聊了很多，也很开心。
看着初航那笑得纯真开朗的脸，何铭觉得，初航是真的放下了很多。
变得开始为自己而活了。
“喝酒吗？”何铭盯了好一会儿初航，问。
“喝啊！”初航也毫不拘泥，直接叫服务员上了两瓶酒，两人倒入杯中后痛饮酒起来。
当晚，初航喝了酒，睡得比大家都早些。何铭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翻看着，初航夹菜吃的照片正印在屏幕上。
那是下午吃饭的时候他借着回消息的空档一个偷拍的，也算是给自己的过去留个纪念吧。
他又想起了吃饭时初航那开心的模样，想了想，何铭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他发了一张下午和初航吃饭的晚餐图，配文：最丰盛的晚餐，没有之一。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72867/72867448/11269552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