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深海其二
在家的日子过得很快，初航那几天假一下就没有了。
每天和方晟霖相拥而眠，然后早晨起来去外面买菜吃点心，下午泡在房间看书看剧，渴了朝方晟霖扬了扬下巴，下一秒一杯水便递到了跟前。
晚上吃完饭，两人再出去散散步，四处走走。初航会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时光还有很长的错觉。
要是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自在，安逸。
收拾东西回C市的那天，初航极其不舍，妈妈在车站送他和方晟霖，要走了还不忘叮嘱几句。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初航上前给了妈妈一个拥抱，才缓缓上车。
“伯母，那我们就走了。有空我再来玩。”方晟霖跟着初航的后面，对初航妈妈挥了挥手。
“好，有空常来！”初航妈妈笑着，“在学校照顾好自己，航航，你也是，听见没！”
“知道了。”初航放好行李，回头说。
“伯母你也是，祝您身体健健康康的。”
“好，那就托小霖的吉言了！”
大巴开出去时，初航一直望着窗户外，不停地摇晃着脑袋找角度。
“舍不得妈妈？”方晟霖似乎是看出了初航的心思，问。
初航点头，“妈妈的身体不太好，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想多陪陪她。”
阳光从窗外穿透进来，照在两人的身上。方晟霖目光温柔，他伸出手在初航的手背上轻柔地抚了几下，然后紧紧握住。
他已经习惯了握初航的手或者揉他的发，就像给自家的小奶狗顺毛一样。
车缓缓地前行着，初航有些困，没一会儿头歪了歪，然后靠在方晟霖的肩膀上睡着了。
“傻小子。”方晟霖摇头叹道。
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大半年过去，身旁的人忽而就成为了自己心底那抹永远褪不散的光。
窗外的景色还在不断快速变幻，方晟霖目光掠过初航朝外面看过去，他出来好几天，手机那些消息一直在响。
他都没有回。
不难想象，回去后要面对什么。
阳光明媚，方晟霖又看了眼睡在自己肩上的人，心中有了答案。
不管怎样，他都不会丢下初航，让他难过，让他一个人。
回去后，方晟霖先送初航回学校，然后再去霆夜。
走的时候初航眼巴巴地在身后看着他，那不舍的小眼神跟看妈妈的那眼神一模一样。
方晟霖的内心一动，他明白，自己是真的走进了这家伙的心里了。
他不禁又转头走回去，伸出手给了初航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拥抱。方晟霖的唇轻轻触碰着初航的耳朵轮廓。
“好啦，晚上不就能见了，在家等我。”
他的声音依旧那般低沉有力，如同撞钟的声响，回音无味。
“嗯。”初航点头。
目送初航上楼后，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澜姐。
方晟霖摁了接听键。“喂，澜姐。”
“今天之内，给我回来。”澜姐气势汹汹地说，看来她对方晟霖的这种行为很恼怒。
“好。”方晟霖答应道。
挂完电话，方晟霖把手机放回兜里，然后出C大校门，拦了一辆的士。
到了霆夜，方晟霖直奔澜姐的办公室。
澜姐正在与合作方谈事，方晟霖便坐在外面等。一个小时后，合作方走后，他才敲了敲玻璃门。
看见来人是方晟霖，澜姐目光一冷，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进来。”
方晟霖推门而入，“澜姐，我回来了。”
“嗯。”
“很抱歉，什么都没说走了几天。”他低着头，双手交叠垂放在腹部以下。
“你还知道抱歉？”澜姐抬起头，微微皱起了眉，“晟霖，是不是这两年我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晟霖不敢忘。”
“不敢忘？”澜姐自嘲了两声，“你说说看，自己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抱歉，给澜姐添麻烦了。”
“那小男孩怎么回事？”澜姐双手抱胸，神情凝重，“你玩玩就够了，放任了你那么久，是该收心了，听见没？”
“我没有在玩。”方晟霖说。
“那更好，好好工作，最近事压了很多，去处理一下。”
“澜姐。”等澜姐说完，方晟霖才开口，“我是认真的。”
“有点累，我想退了。”他的声音不大，但传进澜姐耳朵里，力量还是够的。
“你说什么？”澜姐瞪大了眼。方晟霖面部平静，他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谢谢澜姐多年的栽培，晟霖可能以后不能再陪伴你左右了。”
“你！”澜姐气得满脸通红，“你在说什么！”
“澜姐先忙，我处理那些事情去。”方晟霖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面对完澜姐，接下来在等着他的，是另一个人——张姐。
张姐与澜姐不同，方晟霖明白，即便自己说了什么，惹得澜姐再不高兴，她的那颗心都是向着自己的。
毕竟相处多年，有些情谊在，而且这些年，自己也替她办了不少事，包括处理那些游离在灰色地带的事。
霆夜能有如今的辉煌和地位，他也出了很大的一份力。
方晟霖觉得，自己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对澜姐的恩，他无愧于心。
自己不要金钱，不要地位，他现在想要的，是自由。
而张姐……这的确是个令方晟霖头疼的问题。张姐的心狠手辣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见识过。
两天后，得知方晟霖回来霆夜的事，她便杀了过来。
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看着她黑着一张脸走进来，直接开了常用的包厢。
没有人敢多说一句，也没有人敢往那包厢里进。
因为他们都知道，张姐是为方晟霖来的。
谁进去，都没有好果子吃。
方晟霖得知张姐来了，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往包厢去了。
他没想过要躲，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坦然面对吧。
方晟霖敲了敲包厢门，然后推开门正要走进去，这时从里面飞来一个小瓶子，直接朝他的脑门上打来。
方晟霖眼疾手快躲过去了，玻璃瓶子撞在门上立成碎片，玻璃渣子在周围四溅起来，落了一地。
方晟霖脚踩着满地晶莹的碎片往里走，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上毫无波澜。“张姐。”他叫道。
“你还敢回来？”张姐抬起唇，似笑非笑，“过来！”
方晟霖走过去，停在她的面前。张姐抬起手，用拇指捏住方晟霖的下巴一角。
她的指甲是酒红色的，在包厢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浓郁。
“你当真不要跟我走？”张姐轻缓地说着。与此同时，她的手也没闲着，指甲一点一点地往里收，很快，方晟霖的下巴便泛起了红晕。
只要方晟霖说一个“不”字，相信张姐就能把他的下巴捏碎了。
可是——“是的，不要。”
方晟霖依然拒绝了，拒绝得毫不畏惧，也毫不犹豫。
张姐另一只手握紧了拳。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如此违背她的意愿，挑战她的底线。
方晟霖，是第一个。
“很好。”张姐松开手，然后拍了拍手掌。没多久，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便走了进来。
想必是她带来的人。
“衣服解掉，拿绳绑了。”张姐让人关上门，然后坐在沙发上，单手搭在靠垫边撑着头。
她的目光比刚才还要冷，方晟霖就在面前，此刻在她眼里就是一头待宰的羊羔。
好戏才刚刚开始。
既然不顺从，那她有的是办法。
方晟霖就站在那里，进来嗯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没有那么容易出去了。
在刺痛来临的那一刻，方晟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初航站在阳光下温暖开心笑着的模样。
是了，为了他，受这点苦，又有什么呢。
精疲力竭之时，方晟霖疼得晕了过去。
然后又被张姐用水给泼醒，继续折辱。
他知道，澜姐就在外面，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终究没有进来阻止。
澜姐这是要告诉他，如果自己执意要走，她便不会再管他。在张姐手上是生是死，她都不会插手。
不过这样也好，互不亏欠，便不会再欠下人情。
直到晚上十点，张姐才就此放过他。
“今天就到这吧，再给你两天想清楚，到时候，可不只这样简单了。”她也累了，乏了，拍了拍手让那两人停手，笑着走了出去。
方晟霖浑身冒着虚汗，双手颤抖，被鞭子打得胀裂的皮肤往外渗着血。他脸色苍白地爬起来，捡起衣服小心翼翼地穿上。
衣服贴在伤口上，就一个字，疼。
他咬紧牙，踉踉跄跄地走出包厢，众人见此，赶紧上前。
阿尧心疼，“方哥，你这是何苦啊。”
“是啊是啊。”
一群人劝着，跟了张姐，吃香的喝辣的有头有脸不好吗，非要和她作对。
能有什么好下场？
方晟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当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才是生活的开始。
他在路边买了些药，接着打了个车回公寓。
初航已经睡下了，方晟霖小声地走进浴室，稍稍用水擦洗了身子，然后对着镜子在背部的伤口处抹药。
回卧室的时候，他没有开灯，只是忍着疼在初航的身材躺下。
闭上眼，抱着初航，他的世界便有了温度，他的心便有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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