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归来其五
直到那天，徐凯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男人，叫方晟霖。
他陪了初航一年，而初航等了他五年。
整整五年，约期将至。
初航拒绝了他的请求。
夜深时分，徐凯关了办公室的灯，拿着西装外套从办公大厦出来。
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夜色微凉，莹色的灯洒在路面上，徐凯觉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手肘还在隐隐作痛，他用右手掌摸着发疼的手。此时的他，应该算是难过到了极点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以前不管再怎么落寞，那种感觉也只是淡淡的，一下就能被自己压制住。
而今夜，好似发酵许久终于要爆发了般，怎么样都止不住。
徐凯没有力气了，他停在了前面的长椅前，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两条腿随意地摆放着，摸出烟点上了一只。
“诶。”一声叹息从他的唇齿间流露出来。
白色的烟雾缓缓腾起，徐凯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朦胧，看不真切了。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在办公室里的画面。
其实，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不紧张不期待是假的。
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种感觉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望着初航，目光真势而又热烈。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初航的抱歉。
初航说，他曾经对一个人说过一句话，不管将来遇到谁，有多好，他都不要了。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那个占据了初航全部心灵的人，便是方晟霖。
徐凯跟初航讲了自己和小肖森的故事，而初航，还了他和方晟霖的。
“徐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城。你的城里住着小肖森，而我的城里，住的是他。”
“也许，终有一天，你的城里会有其他很好的人住进去，但我不会了。”末了，初航这样对徐凯说，他手指着自己心脏的地方，“这里，在等他回来。”
徐凯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他还记得初航第一次来公司的模样。那么开朗，那么温和，提着一大堆饮品甜点进来给新同事。
还留了一杯抹茶奶茶给自己。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零碎地落在他的肩头。也就是那一眼，徐凯的眸子微微颤了颤。
有那么一刻，他还以为，是小肖森回来了。
可是相处久了他才明白过来，初航不是小肖森，他就是他自己。
没多久，烟已经燃尽了，他的手指被烟火烫得有些发疼。
徐凯把烟掐了，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现已深冬，寒冷的风不断吹打着他的面颊。幽暗的街道上，唯有他一人。
今夜，他失眠了。
躺在床上，徐凯双手搭在后脑勺上，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他在想天亮以后该怎么办，和初航坦明心际却遭拒绝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淡青色的黑眼圈去上班，到了办公室后他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初航早就来了，趁着没人，他买了早餐便当放在了徐凯的办公室里。
“这是？”徐凯把公文包放下，看着他，说。
“给你带的早餐。”初航浅浅地冲他笑着，神情自然自若，一点都看不出有丝毫嫌隙。
“给我的？”徐凯有些惊讶，“你……”
“我怎么了？”初航摇了摇头，“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为此疏远。”
“徐总，”初航走到徐凯的面前，“我相信，你一定会再遇到更好的人的。不要灰心，你要等，那人一定会来的。”
就像自己一样。
五年时光，还是让他等来了。
初航说完便走了出去，徐凯站在原地，看着初航的身影，以及桌上那一份精心制作的早餐，也不知道哪来的动力，他点了点头。
是啊，总会来的。
***
新年前十八天，是方晟霖出狱的日子。
那夜初航和宁静整晚都没有睡，两人相当兴奋。
初航一直让宁静给自己挑选衣服，他要穿去接方晟霖。
最后，宁静给他选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
初航穿上对着镜子试了试，不太确定地问，“就这一件？”
“对啊。”宁静点头，“简简单单地去就好了，在乎那么多干嘛。他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在就好了。”
“而且，你穿白色的衣服很好看啊！”
“哦。”
最后，初航听了宁静的话，穿了这件白色的羽绒服。预计出狱时间是下午五点，初航三点就激动得等在了门口。
他本来要宁静跟他一起去，初航知道，宁静肯定也很想念方晟霖，但是宁静却拒绝了。
人家小情人等了那么长时间，终于要见面了。自己去瞎凑什么热闹。
这不是在破坏好事吗？她可不干。
初航站在监狱门口，一步一步来回地走着。他的手里提着纸袋子，那是出门前宁静递给他的，里面装了件外套，天气冷，是准备给方晟霖出来时穿上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眨眼就到时间了。初航心跳加快，他有些激动。
今天天气还算很好，阳光明媚，一片晴朗。
一只小鸟从湛蓝的天空上鸣响而过，初航抬起头，看它划成一道靓丽的弧线。
初航不禁笑了起来。
他的心情真的非常非常好！
“吱嘎”，这时，监狱的大铁门开了。
初航心蹬得一响，他猛地转头。
门缓缓打开，中间真真切切地站着一个男人。
板寸头，目光清亮，穿着质朴。
初航霎时绷不住了，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他就那样愣着，又哭又笑，完全忘了自己要干嘛。
方晟霖亦然没有动，他缓缓地张开双手，作出拥抱的姿势，冲初航浅笑，抬了抬眉。
依旧是那般宠溺的神情。
“阿晟。”初航动了，他丢下手中的纸袋，朝方晟霖奔跑了去。
值得了，这些年来的所有委屈和劳累，在拥抱到那结实温暖的身躯时，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阿晟。”初航紧紧抱住方晟霖，他的脸深深地埋进了男人的胸膛里。
初航尽情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眼泪掉了一颗又一颗，流了一行又一行。
“阿晟，辛苦你了。”初航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抬头说。
方晟霖将手贴在初航的后脑勺上，目光无限温柔。夕阳从上空洒过来，将两人包裹在温暖的黄里。
两人的影子在金灿灿的光芒下被拉得纤长，初航和方晟霖彼此挨着彼此，初航一点都不想放。
“傻小子。”方晟霖叹了一口气，双手抓着初航的肩膀，“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初航抹了抹眼泪，在他的面前站直了。
“呀，长高了呢，”方晟霖笑着说，“好像脸也长开了，没有以前那么嫩了，不过看起来还是好小的感觉。”
“你……”初航瞪着眼睛，脸颊被寒风吹红了，像红着眼睛的兔子一样。
“哈哈哈哈，”方晟霖宽大的手下一秒便覆上了初航的脑袋，“恼羞成怒了？”
“没有。”初航哼了一声。
“没有？”
“才没有。”说完初航便跑开了。转身的他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
仿佛得到了世间所有。
回去的路上，方晟霖都紧紧地握着初航的手，那般温暖有力。初航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他靠在方晟霖的肩膀上，轻轻地哼着歌儿。
“你很开心？”方晟霖睥了他一眼，问道。
“是呀。”初航点头，“你回来了，我当然开心啊。”
方晟霖抚着他的头，笑，“小滑头。”
初航把方晟霖领回了公寓，站在楼下时，方晟霖目光闪烁了一下。
这里……是他当年住的公寓啊！
“你……”方晟霖回头，看着初航问。初航就猜到了方晟霖会如此惊讶，他脸上的笑越来越浓，“是呀，我们还是住在这里，上去吧。”
说完初航便自己走在了前面。
直到到了十楼，打开门，方晟霖还是不敢相信，五年了，这个公寓还在，还属于他们。
这里承载了太多自己和初航的记忆了。
这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方晟霖站在门口，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熟悉了。屋子还是原来的设施，一样都没有动过。
而且还不落灰尘，干净整洁。
就跟五年前离开时，一样。
“阿晟，欢迎你回家。”初航拉着他的手，双眼又开始泛红了。
这一天，这一句话，他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如今，终于是说出口了。
“我把这里买下来了，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了。”初航把他拉进去，手一推，关上了房门。
精致小巧的空间，寂静无声，只有彼此的真情对望。
方晟霖搂着初航的腰，他的眼里有星辰，有大海，更多的，还有对初航的怜爱与心疼。
初航一边哭一边笑着，他的双手挽上了方晟霖的脖劲，嘴唇缓缓靠近，最终含着泪吻上了方晟霖的唇。
阿晟，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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