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云散其四
离开卡帕多奇亚后，两人又去了伊兹密尔爱情海海岸，缱绻的风夹着大海的气息拂面而来，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蓝，水天一线，波光相融。
再然后，他们离开了土耳其，去了非洲埃及。
胡夫金字塔，狮身人面像，拉美西斯二世神庙……遍地金灿灿的黄。站在这些高大的遗迹面前，整个人都不禁肃然起敬。
“我们，是多么的渺小啊。”初航站在前方，说。光从左侧照射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纤细而又狭长。
方晟霖落于他的后侧，他踏了两步走上前，拍了拍初航的肩，“渺小没关系，我们有希望就好。”
初航想了想，点头。
这一趟旅途走了大半个月，最后几天方晟霖和初航怎么样都走不动了，直接在酒店里躺了两天。
待在非洲的最后一天晚上，初航叨着草芽爬到了一棵大树上，方晟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听啤酒，麻利地爬上去，拉开易拉环递了一听给初航。
初航接过，泯了一口，不远处有轮如同玉盘的明月高高悬挂，不时会有几只大鸟从上空飞过。
草原辽阔，人烟寂寂。
悠闲而又自在。
“阿晟，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很怪。”初航摇晃着脚，问。
“怎么怪了？”方晟霖的背后刚好有一截树枝，他微微朝后仰，斜靠在上面。
“别人出来蜜月旅游都是去巴黎去威尼斯这样多情而又浪漫的地方，而我们……却来到了非洲，和一群凶猛的动物相处在了一起。”
方晟霖喝着小酒儿，浅笑，“谁说不是呢，我们的画风有点变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挺好的。”初航仰头，似乎是在找星星。
“嗯。”
酒喝完了，方晟霖开始催促初航下去回房里睡觉。
“这里的蚊子太多了，回去吧。”他说。
“等一会儿，我还想再坐坐。”初航不愿意，“这样的体验不会再有了，我要好好珍惜一下。”
“那我再拿两听酒上来？”
“还有吗？”初航露出惊喜的表情。
方晟霖单身撑住树枝，敏捷地从树上跳下，“怎么会没有，等我一下，我去拿。”
“好！”
在等方晟霖的时候，宁静的电话打了过来。
初航悠哉悠哉地摁了接听键。
“你们还没回来？”宁静在电话里发问。
“快了，怎么啦？”初航摇晃着双腿，不远处有只大鸟立于树梢，发出争鸣的呼叫声，他抬头看了一眼，继续说，“我给你买了礼物哦。”
“哟吼，这么有孝心？”
初航听得出来，宁静很开心，他不禁扬起了嘴角，淡淡道，“是啊，我们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一起吃饭啊。”
“行。”宁静顿了顿，然后叫他，“初航，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下。”
“什么事儿？”他感觉宁静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自己也后背一直，脸上的笑容敛了敛。
“何铭要结婚了。”宁静也不打算绕弯子，言简意赅地说。她以为初航心里会不好过，赶紧安慰道，“好啦好啦，都过去了，我们不说了，你在那玩的开心吗！”
宁静的语气故意拔高了几度，语气欢快，不过这并不影响初航重新把话题给扭回来，“他怎么跟你说的？”
“诶……”宁静本来还想接着说的，被初航这些一掐，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事的，都那么多年了，”初航抬头望向那抹皎洁的明月，“再说我也有爱的人了啊。”
虽然那道伤口还在，却早已不疼不痒了，岁月流金，已然成为了一道印记。而如今，他一心一意爱着的人，在那儿。
初航侧头往近处光亮的地方看去，方晟霖正拿着酒走出来。
“也是，”宁静想了想，说，“其实何铭打电话给我，是想邀请你去参加婚礼的，他说你的电话上午没打通，就联系到我这里来了。”
“好，我知道了。”
在电话挂断前，宁静对他说，“不想去就不去，没必要强迫自己。”
“嗯。”初航回道。电话刚挂断，方晟霖就上来了。
“谁打来的电话？”方晟霖问。
“宁静。”初航拿过啤酒，喝了一大口，然后皱眉，望着方晟霖，“阿晟。”
“嗯？”
“宁静说，何铭要结婚了，他想我过去参加他的婚礼。”
“那你要去吗？”方晟霖问。
“不去了，到时候送份礼好了。”初航闷了一口酒，说。
“你是怕我不开心？”方晟霖一眼就看穿了初航的心思，他在夜风中温柔地笑着，“我没有关系，感觉他还挺希望你去参加的，你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可是……”初航还想说什么，被方晟霖打断了，“可是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小气吧啦不讲道理的人，只不过去了之后要注意安全，少喝酒。”
说着说着方晟霖看了下表，然后小心地起身，跳下树去，“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他站在草地上，张开双手，朝初航笑着。初航也不怕，说了句“接好了”直接就跳了下去。
方晟霖就势将他接住，搂在怀里感叹，“你还真敢跳，万一我没有接住呢！”
“不会的，”初航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相信阿晟，说到就能做到。”
初航已经有些醉了，面色泛着微红，方晟霖将他扶住，初航的脸颊抵着他的胸膛。
“跳得猛了些，有点儿晕。”初航打了个酒嗝儿。
地面被月色铺上了一层银光。“站好。”方晟霖叹气，俯身将他背起，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
两人在第三天午时的时候回到C市。
放下东西的那一刻，初航躺在熟悉的床上一片感慨，“终于回来了。”
还是有家的地方最温暖。
方晟霖一路提行李，累得出了一身汗，在外面待了没多久就进浴室里洗澡，初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开始挑去参加何铭婚礼的西装。
何铭的婚礼现场在G市，因为时间有些紧，所以他晚上就要出发。
回来前已经买好了往返的高铁票，他简单地将换洗衣物塞进背包里，方晟霖洗完澡出来，慢慢走过来，从后侧紧紧抱住他。
“早些回来，别在外面待太久。”他靠在初航的耳边呢喃。
“好。”初航点头。
日日相伴左右，如今只是要离开三天，初航忽然间有些舍不得。坐在动车位置上看向窗外，他心里腾起一种想要下车的冲动。
不过冲动归冲动，他并没有这样做。婚礼他还是要去的，算是对自己，对何铭，对以往漫长岁月画一个圆满的结局吧。
当天晚上他随便找了个就近的宾馆休息，待第二天上午才好好打理了一番，提包出门。
何铭早就在酒店门口迎接客人了，跟记忆中的人一样，高高瘦瘦的，只不过多了一丝沉稳。深蓝色的西装被他穿得笔挺有力，朝气蓬发。
初航排着队，见他脸上带着笑，和进来的嘉宾一一握手，轮到自己的时候，他看到何铭的手明显顿了顿，笑容也僵在了那里。
“怎么，不认识我了？”初航递上红包，打趣道。
“初航？”何铭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以为初航不会来的。
“嗯，”初航向他点了点头，“新婚快乐。”
后面还有嘉宾陆续到场，在排着队等待着进来，何铭不能跟初航聊太久，只不过看得出来，他的脸上多了一层温柔的笑意。
“你到那边先坐坐，等我这里忙完了我来找你。”何铭对他说。
“好。”
初航走进休息室，挑了里面的一个位置坐下来。他也不急，悠闲地吃了点东西，然后和方晟霖报平安。
大概半个小时后，何铭快步过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欣喜，在初航对面坐下。
“你怎么样！”何铭拍着他的肩，说，“小伙子变得结实了啊，也长高了很多，成稳了。”
何铭一开口便是一大堆话，初航哭笑不得，“在你眼里，以前的我就那么惨不忍睹？”
“没有没有，”何铭手指捏着下巴，似乎是在回想以前的事儿，“那时候的你啊，的确是弱了些，瘦瘦的，小小的，感觉风一吹你就会倒。”
听何铭这一说，初航不禁又想起了以前，时间过得真快啊，自己都要变成大叔了，何铭也结婚了。
“诶，新娘是？”初航问。
“婷婷呀，你不是见过。”何铭拍大腿，“在上学那会儿，你见过的，不过那么多年了，你忘了也是应该的。”
“没有换？”初航当然记得她，他只是很惊讶，何铭一直和婷婷走到了今天？
“没有。”何铭说的时候脸上带着宠溺温暖的笑，连眸子都是自带光亮的，“婷婷很好，其实一路走来也不容易，还好有她陪在身边。”
啊，是了，有她在身边。
“何铭，你知不知道……”初航说到这停了，他又不想往下说了。
“知道什么？”何铭疑惑。
“没什么。”初航笑着摇头。
这时候主持人来催了，说婚礼要开始了。何铭点了点头，对初航说，“我们过去吧，要开始了。”
“好。”
何铭跟着主持人走了，而初航则走到了嘉宾席位坐下。很快，主持人致词后，新郎新娘缓缓走了出来。
婷婷穿着白婚纱，一路红毯，她都挽着何铭的手，两人有时眸光相对，有时目视前方。情投意合，温婉如初。
花童在后面洒着花儿，粉色的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音乐还在放着，轮到两人致词的时候，前排坐着的人已经哭了出来。
初航坐在中间，默默地看着。
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何铭，你知不知道，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小男孩，他以为遇见你，就遇到了光。
如今，小男孩找到了自己的那抹微光，而你也寻得良缘。
从此我们再也互不相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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