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局·Yoke
刚到澳门还是十月末，如今已进入十一月，北半球的秋冬还是很不客气地拉低了室外温度。
尽管太阳高悬天际，位于浓荫蔽日的亭子内，时不时有冷风掠过，足以让人感受到凉意。
只不过这凉意有时候也比不上一个颇具压迫感的眼神所带来的感受深。
少年深有体会。
手中的平板瞬间被抽走，听着话语，顶着目光，回忆了一番刚刚的行为，心思玲珑的他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因为一时心急而忽视了她的话。
“知道不能以条条框框来束缚你，但恕我直言，你刚刚的举动可不是一位绅士应该做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钻进少年耳中，他张了张嘴想回应，却被突如其来的铃声阻碍。
“抱歉，我先接电话。”
匆匆放下平板，时枝绘凜握着手机离开亭子，她有意不想让别人听到对话内容，和旁人刻意保持着距离。
“喔，这么神秘。”
眼看少女走得越来越远，远到只能看到模糊的背影，越前龙雅忍不住咋舌。
睡不着，有些无聊，又被警告不许碰平板看录像，少年就放空大脑盯着柱子上的浮雕出神，候着想等的人回来。
这一通电话的时间不长，时枝绘凜很快回来，自她再次踏入亭子，越前龙雅明显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的时间有些长。
“哟，很好看？”
“嗯。”
像极了之前在餐厅时的情形，只不过这次的问答对象调转了。
少女收走目光，复又低头看手机，她滑动着屏幕，突然发出微不可闻的笑声。
“或许在某些时候，我们必须得感谢手机的备份功能。”视线重新回到他这儿，时枝绘凜意味深长地寻求少年的答复，“你说对吧？”
越前龙雅不明白她的一系列举动，单从她的行为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但通过她刚才的笑和此时轻快的声线判断，毫无疑问，助教小姐此刻很高兴。
那愉悦的程度深到只字不提他刚刚的疏忽。
不对劲，刚才打来的那通电话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她这样？
“哦，莫非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的话意义不明，他没心思猜来猜去，一个直球打过去，少年倒舒坦地等着她的回复。
“一半一半吧，不过真要说的话，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我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收了手机，时枝绘凜又操作了一下平板，“小柱子相关的录像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请查收。”
短短一会儿工夫，越前龙雅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给他问话的机会，时枝绘凜再次沉浸在她的领域里。
就像有一口气闷着，越前龙雅并不舒心，明明直截了当问话的时候还很轻松，现在根本无法摆脱烦闷。
又回到一开始的那样子了，他看不透她。他和她相处，节奏似乎一直掌握在她的手里，他才是任人摆布的那一方，是被猎人盯紧的猎物。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助教小姐远比他自认为的还要不坦诚，但他此时却无法破局，在他看来，这比他的“吞噬”更无解。
越前龙雅郁闷地服从了安排，收取了她发送过来的压缩文件，此时此刻大概只剩下小不点儿的录像能给他带来一些安慰。
心情好转还是在看到某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场景后，他的小不点儿和另外两名同伴听从教练的安排回基地拿酒，全程被监控录下。
有些气小不点儿被教练们捉弄，但不得不说，过程真的很有趣。他们戏剧性地接收到暗号，然后念叨暗号打节拍，四肢协调而柔软地通过红外线阻碍。
不愧是他的小不点儿，真聪明。
身为哥哥，他毫不吝啬对弟弟的夸奖。
还是因为这些录像，越前龙雅愈发迫切地想尽快结束海外远征，去往日本的基地，见他的小不点儿。
“回日本的时间还不确定，没那么快，离开中国澳门后的下一站是韩国，那也许是海外远征组的最后一站了。”
这是时枝绘凜之前提到的计划。
显然，她也比较关心回日本的时间，大概在那里有不少她的故人。
越前龙雅摸了摸鼻子，暗自笑了，有些无奈。
不谈其他人，就说说眼前的这位。他一直没和助教小姐坦白他混入海外远征组的种种事情。
知道坦白从宽，但一想到刚到澳门那会儿，时枝绘凜就表示她想知道的会自己寻找答案，少年就敛了直言的想法。
就当玩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吧。
当然，这场游戏的胜负其实早已决出，而当事人之一的少年目前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自从凉亭回来后，时枝绘凜和越前龙雅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局面。其他人或多或少猜出这两人是旧识，对于他们俩之前形影不离早已见怪不怪。但也是从这天起，海外远征组的其他成员们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越前龙雅和时枝绘凜都不对劲。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冷淡了不少，助教小姐不算明显，依旧很忙，常常看不到人影。而另一位平时也不见踪影，但他现在不是和助教小姐一起结伴回来的。
两人分开了。
莫非是产生了间隙……
平等院凤凰对时枝绘凜这些天加大队员们的训练量不是很在乎，真要说的话倒是求之不得，其他队员们则先有点承受不住。
找到时枝绘凜比找到越前龙雅简单不了多少，那伙人派出了君岛育斗，希望他能从中调解。
他们单方面地认为是助教小姐和no4选手闹矛盾以至于迁怒到他们这里。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君岛育斗略微阐述了一下事情的始末，他的交涉对象显然若有所思。
“很抱歉近些天给你们带来了困扰，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会处理妥当，至于加重的训练量……很遗憾，这些都是我和斋藤教练商讨一致的结果，与我的个人情绪并无联系。”
时枝绘凜给出的答复面面俱到，抛开先前的纠纷，语气也不咄咄逼人，尽显礼节。
“啊，原来是这样……打扰了。”
君岛育斗尴尬地扶了一下眼镜，与她告别，很快离开了凉亭。
她的手里握有他的把柄，他小心行事，不敢和她有过多牵扯。
时枝绘凜收拾好散落的资料，而后双手交叉支着前额陷入了沉思。
她刚刚说的话真假参半，和斋藤教练商讨是真，与个人情绪无关联是假。
近些日子她闷闷不乐，基本是因为手冢国光离开日本队转向德国队。说实话她也不在乎他为哪支队伍效力，作为他的亲人并从他的角度出发，为了日后的职业网球路发展，德国队无疑是一个好的去向。往深处说，他得以解脱，不再背负青学支柱的枷锁，与他自己达成了和解。
真正让她在意的则是这样一来，他和她的约定就再次不能及时兑现，他们两人之间还欠着一场正式的对决。
不知道下一次与他重逢会是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
终末，她轻叹道，声音愈渐削弱。
至于她和越前龙雅……
时枝绘凜没想到他们两人的相处能引来旁人的关注，如果不是君岛同学提到这件事，她还不打算主动破局。
没过多久，越前龙雅就收到了时枝绘凜的邀约，两人一同拜访饮品店的店主爷爷。
他们很快就要离开澳门，离开之前理应与友人告别。
“嚯呀，来来来，快坐，没想到你们俩还认识，缘分哟！”店主招待了他们，不等他们开口，自己就先替他们点了单，“橙汁和冻奶茶对吧？记得记得！你们专程来和我告别，我高兴还来不及，这一次就算我请你们！”
多日不见，老者一见到他们，更加热情了，少年和少女几乎是被店主推搡着进门入座，还是并排。
店里就他们三人，这一情景摆明了就是一位慈祥的老爷爷和他的孙辈们亲切交谈。之前是一前一后分开交流，现在是聚在了一起。三个人用英语交流着，没有一点障碍。
越前龙雅从被时枝绘凜找到后就有点心不在焉，他有意保持着和她的距离，没想到还是拒绝不了她，被她牵过来。
“助教小姐怎么会想到我？”
收到她的邀约后，他真诚发问。
将一罐橘子味的汽水塞到他的怀里，时枝绘凜卷着发丝，比他还要真诚地答道：“因为你也认识那位爷爷，不是吗？”
看起来理由充分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认识也不代表一定要陪她去。
越前龙雅沉默了不到三秒，就顺势答应了。
看吧，他根本无法拒绝她。
他们两人闭口不谈之前在凉亭里的对话以及这几天的疏远，十分默契地就此翻篇，着手准备给店主爷爷的礼物。
两人的礼物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越前龙雅送了满满一大袋精心挑选的橘子，时枝绘凜赠予了一套精致的纸质卡片——不在市面上流通，是她个人所属。
背面是银底衬着金边花纹，右下角有着不易察觉的英文字符，正面是澳门八景，一套八张，每张一景，恰到好处。
不忍心辜负他们的美意，店主爷爷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他们的礼物。
他们离开得悄无声息，趁着店主爷爷招待其他的客人，少年和少女悄悄离座出门。
有时候也无需正式的告别，那一声“再见”还不如去换未来某一天的“别来无恙”，反正想见的人也见了，该送的礼也送了。
“就像我们之间的‘以后’来得很快一样。”
回去的路上，少年闲闲地感慨。
时枝绘凜不置可否，默认了他的话，仔细想来她和他的重逢……颇具戏剧性。
“越前龙雅。”她唤了他一声，“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行。”
少年微微一愣，在他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名字，这在日本文化里不是很有礼貌的，但在他眼中，这是一处让他高兴的细节，还有她的话……
他嘴角上扬，这几天心中的郁结被一扫而空。
“助教小姐，其实我也想好好凭自己的实力了解你呢，直接问可不公平——”
他拉长了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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