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模仿·Phantom
他就不该有意闹她。
此时，越前龙雅正坐在观众席上，前方就是被惹到的时枝绘凜。他盯着少女留给他的背影，心不在焉地抛着橘子，思绪就像那天上的闲云一样漫无目的地飘着。
因为那一句“绘凜妹妹”，时枝绘凜没给他好脸色，在与青学队员们告别后，她就甩开了他。前一秒是恰当而得体的微笑，下一秒就面无表情，留给他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变脸速度之快让他招架不住。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以“男朋友”自居，她还会反唇相讥，如今直接对他爱理不理。
落差挺大，越前龙雅郁闷，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论关系，明明现在比之前更熟。思考无果，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她的斜后方，没敢搭话。
比赛将要开始，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越前龙雅并没有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比赛场地上，他的余光可以悄悄观察时枝绘凜。
果真如她所说，仅仅是以观众的身份看这场比赛，她并没有携带任何记录的工具。但他知道，助教小姐不会轻易放过有用的数据，和那洞察力一样，她的记忆力同样惊人。
首局，高中生组派出了毛利寿三郎和越知月光，初中生组派出的两人倒是让人意外。
越前龙雅本来并不是特别在意是谁出场，但他见对面的初中生们都很诧异，就连前方的助教小姐也变了变脸色，这才上心。
他认出其中一位是之前在时枝绘凜那里碰了壁的，听说是冰帝的网球部部长，统领着几百号人，同时还是什么大财团的继承人，叫迹部景吾。有着帝王般的号召力，头衔很多，光环强大，也难怪愿意打头阵，以便鼓舞士气。
而另一位……
越前龙雅皱了皱眉，他发现助教小姐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的时间有点长。他轻轻眨了眨眼睛，错愕地发现那站起来的少年已经变了模样——特指行为举止变了风格，似乎成为了另一个人。
“现在的初中生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他忍不住咋舌，心里却想着他的小不点儿应该也不会差。
“仁王幻影，仁王君擅长模仿他人。”
前方有声音回答了他，越前龙雅怔了怔，对上少女平静的目光。她似乎已经消了气，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主动起身向他靠近。
转变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橘子也没抛，身体有些僵硬，他看着神情坦然的少女极其自然地落座。
“被你从斜后方盯着，挺不舒服的。”
她意有所指。
“被发现了呢。”
越前龙雅闲闲地感慨着，看向比赛场地，但很快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猛然偏头盯着他身边的人。
她能发现他看她，这就意味着……
“助教小姐……”
这样的发现让他雀跃，他目光灼灼，丝毫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的情绪已经轻易地被她影响。
“别看我，看比赛。”
时枝绘凜目不斜视，没接他的话。但这样的逃避便更加印证了少年的猜想：她也在留意他，不然她不会发现他在看她。
所以说他们两人之间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隔阂。
“好。”他明显在笑，心情愉悦地听从了安排，可下一秒却再次偏头看向她，这一次换了话题，“助教小姐似乎很在意仁王君。”
越前龙雅还是很在乎她的长时间关注，她的关注点不是他而是别人。
比赛早就已经开始，高中生组凭着强力的发球直接拿下一局，现在轮到初中生发球。
时枝绘凜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依然紧锁在仁王雅治的身上，这让越前龙雅不得不先将注意力迁回比赛。很快，他被初中生接下来的发球惊到。
“近似职业级的水准。”
他毫不吝啬赞美，虽然措辞仍然保守，但难掩内心的真实想法。这基地里的能者有不少，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很想痛快淋漓地比赛，不顾一切地投入其中，将他们狠狠地击倒。
可他不能。
“如你所见，他们都很强。”
“他们？”越前龙雅敛去苦涩，察觉到言语中的关键词，他觉得这个“他们”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不一定指在场的那些人，眼珠转了转，他决定换一种问法，“仁王君模仿了谁？”
她的特别关注一定有她的理由。
那时，少年的气场陡然间发生了变化。起初是闲散而不引人注意，看起来不着调，站在场内就有点不苟言笑，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稳风度。
等等，很像一个人，虽然仍有些不同……
心中已经敲定一个人名，越前龙雅的目光落到时枝绘凜身上，眯眼打量。
果不其然，时枝绘凜有了反应。她给了他一个称赞的眼神，顺手拿了少年手中的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皮，果肉一人一半。
“手冢国光，青学网球部的部长。”
咀嚼完橘子，她轻声回答，不愿多说，只字不提他和她有着更深层次的关系。
“哦？助教小姐似乎……”越前龙雅看向仅凭发球震慑住全场的人，缓缓道出他的实话，“对他抱有一些成见。”
她并不是很想提及他。
“成见？”她想了想，点头承认，“如果是指手冢国光的话，勉强算。”
场上的少年一直坚持着同一种发球方式，除了他们两人，其他观战的选手们也保持着高度关注。
迹部景吾和仁王雅治的双打组合已经出乎预料，而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的合作更是难得一见。
他们的愕然，与其说是手冢国光强到难以匹敌的程度让他们吃惊，倒不如说是仁王雅治一手推动的——现在的仁王已经强到能轻松打出“零式削球”。
越前龙雅一直循着少女的目光关注局势，目前比分紧咬，气氛焦灼，谁也不让谁。这一来一回的较量，发球竟成了拿分的关键。
没有谁能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精神力，就算能，身体机能也不会忤逆规律而强行支撑。
“手冢国光”终于出现一丝破绽，未能打出完美的“零式削球”。而强者之间的对决，哪怕是细小如点的漏洞也会被强行扩大，造成致命一击，足以让其全线崩盘。
这本该是一场碾压级别的比赛，初中生们抱有视死如归的心态，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不免让人动容。可只有真正上了场的高中生们知道，想要轻易取胜未必那么容易。
压力之下最容易被击溃的反而是精神力，迹部景吾也深受牵制，暗自打气的心理暗示成了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心理包袱。
场外观战的越前龙雅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种极力挣脱心理束缚的决心，比赛场上的网球极速旋转着，这让他隐约觉得后续还有更大的动作。
“抢同伴的球……？”
他迟疑，对这样的突破方式不是很赞同，过于激进。
身旁的人突然先一步站了起来，越前龙雅看到少女紧蹙着眉，与此同时，场上的网球直接出界，初中生组拿下一分。
全场哗然。
“phantom”
冷冷地说出招式名，时枝绘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尤其是看到场上的“手冢国光”接连使出高强度的招式。
比分差距逐渐缩小，这激励着不少人。越前龙雅注意到时枝绘凜的神情，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当看到场上的少年手一松，球拍落地，也惊得站起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多数人正为之担忧的时候，时枝绘凜依旧不认同这样的打球方式，这种程度的自我牺牲她不愿意去理解，“真的要到最后都不会放弃吗……”
她喃喃，压制着人性里那些仅存的悲悯，有的只是漠然。
场上的少年还在坚持着，分数一点点累加，伤势一步步加深，以至于濒临极点，最后不堪重负。
越前龙雅联系自身，总算明白时枝绘凜面色不善的原因。刚到澳门的那一晚，当她通过监控录像得知他擅自加量练习，也是这副神情。完美的面具有了裂痕，愠怒稍纵即逝。不顾一切地挑战着极限，尤其是身体健康的底线，这在她的眼中似乎是大忌。
他无意开脱，只想让她不再那么神经紧绷，盯着场中忍耐着痛楚的少年，语气略显沉重：“这都是仁王君自己的选择。”
心疼也好，不认同也罢，他们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唯有尊重。
“……现在和迹部搭档的只是仁王。”
想通放下也只是一个念头，心理素质极强的时枝绘凜再次坐下，尽管刚刚差一点就要离开。
见她终于恢复常态，越前龙雅长舒一口气，跟着坐回原处。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这一局的精彩程度不是单靠言语就能描述。所有人的坚持都有着独特的价值，那种精神力也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无需回避，胜负是永远的执着追求。也无论是否完美，传达出的火热信念优于一切理论上的完美网球。
桦地的离开是不小的插曲，但没有人会停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清醒地意识到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正进行着的比赛。
“你还差得远呢——”
就像场上的“越前龙马”那样，即便是处于对己方不利的局面，也用右手尽可能地全力反击。
“哈哈哈，还挺像我们家小不点儿。”
越前龙雅看得津津有味，他也看到坐在对面观众席上的真实的越前龙马一脸郁闷。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仁王雅治的倒地不起。
完全地沉浸在比赛当中，便不会意识到时间在飞速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初中生们艰难地拿下胜利。
时枝绘凜揉了揉发酸的脖子，长时间端着身子久坐有些吃不消，不曾想下一刻就看到远野笃京一球击向落败的高中生组。越知月光先一步护住毛利寿三郎，那颗偷袭的网球也被木手永四郎截住。
“呵，我先离开一会儿。”
撂下这句话，时枝绘凜先行走远。越前龙雅想都不想就跟上，刚才的那一球他也看到了，挺败坏他的兴致。一路上谁也没说话，默默走着。越前龙雅跟了一半，觉得不对劲，他以为时枝绘凜只是溜达散心。他看向不远处的宿舍楼，拦住了走在前面的她。
“助教小姐这是要离开了？”
远离了球场，通往宿舍楼的道路上只有他们两人。如果时枝绘凜现在拿行李离开，除了处于监控室的教练们和工作人员，没有更多的人察觉。
越前龙雅就怕她来一句“很抱歉呢，不能留下来看你和小柱子的比赛。”如果这样……他也只能尊重她，但到底还是会感到遗憾。毕竟这次分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逢，她并未答应和他一起走。
“说了只是离开一会儿。”时枝绘凜见少年还是一脸不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宿舍楼，这才恍然大悟，她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抱歉，随便走的。”
她没开玩笑，比赛看得她心烦意乱，出了球场也心不在焉，根本没意识到走的是通往宿舍区的路，更没想到会让他产生误解。
时枝绘凜停住，看向他，眼里满是认真。这让越前龙雅不禁连呼吸也放慢，静默不过一瞬，他听到她的承诺：“虽然说过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但我不会错过小柱子和你的比赛。”
若在平时，越前龙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极有可能会打趣：“真的吗，我不信——”
但在此刻，他控制着自己，避免过度上扬嘴角，暴露自己的心情。
“好的，我一直坚信助教小姐是信守承诺的好人。”
好人？
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昨晚你才说我没那么好心，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越前龙雅噎住，顿时觉得她记忆力好又记仇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现在，他不知道如何接话。
好在这仅仅是调节气氛的玩笑话，时枝绘凜并没有真想让他难堪。
“不介意的话，继续陪我走走吧。”
“当然，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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