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陷魔
荷香溢满湖岸，望不尽边际的青莲生在湖面中，远远望去，似是仙境。
“陷魔？”李惠明坐在船板上，朝着莲花盛开处，奇怪道：“那是什么？”
静谧的荷花处突然有了动静，一只沾满藕泥的手扒开莲叶，一张沾有污泥的脸露出来。
“运气不得，心神俱焚，心魂丧失。是为陷魔。”张修一伸手把刚刚摸到的莲藕拔了出来，污泥又溅了他一身。“一旦陷魔，便难以去魔。”
不畏污泥，李惠明帮着张修一把他扒出来的莲藕整齐的摆放在船板上。“那么难？”
“难，是当然难了。”张修一又至莲花深处，下手去寻莲藕。“不过，陷魔也不是轻易为之。”
见她好奇，张修一一边扒藕，一边解释：“一般修为尚浅者，难以陷魔。我爹说，陷魔者都是些修为高的，他们自视甚高，过分看重自己的内气，遇敌运气超出自个儿的范围之内，若适时收气，是没事的。怕就怕，自知内气不足还硬要迎敌，这样会让内气紊乱，心魂丧失。”
张修一说的有点玄乎，让李惠明不是太能理解。
又扒到莲藕，张修一边扒边解释：“简单点，若是把身躯当做容器来看，一般人的理智情感会掌控躯体的行为，而陷魔后，躯体会被任意一抹负面情绪控制，是本人又不是本人……反正再说白点，就是嗜杀，见谁杀谁的那种。”
“嗜杀？”张修一终于扒了个大莲藕，她忙接过去。“这么严重吗？”
张修一上船，趴在船板上，在湖水里洗着自个儿沾满污泥的脸，不经意道：“那当然了，不然的话，我爹经常不让我修习难的道术，就是怕我傻了吧唧的陷魔。”
听张修一这般哀怨的口气，李惠明倒是笑了，也不再问陷魔之事。
张修一见她笑，心里亦觉得舒适不少。
待洗净脸颊，张修一起身，看到天光渐晚，清爽微风吹来，飘有几分香气。
他弯下身，拉着李惠明起来，道：“惠明，你有无发现什么？”
“有……什么吗？”李惠明一脸茫然。
“此情！此景！”张修一很是夸张的做手势，朝她道：“不就是‘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的景象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不是念过这句诗吗？我还专门去问了爹，他说这是前朝诗人所作，下两句是……”
张修一和她说过，陷魔，便难以去魔。
“他……怎会陷魔？”他修为高，内气亦是充足，为何会陷魔……
“起先我打算探出他记忆裂缝，追寻他的记忆来帮他去魔。可……”老者似犯了难，略顿后，他才道：“他固守记忆，我难以知晓他陷魔的缘由。”
“不过，应该与姑娘你有关吧。”
“我？”李惠明指着自己。“怎么可能？我明明……”
甫察觉到什么，她低喃道：“不、不会吧。”
翟光邺不会自恃过高，那只有内气……没之前那么充盈了。
“姑娘想到什么了？”老者追问。
“光邺他……曾多次给过我。”李惠明望着他被缚的境况，咬唇道：“内气。”
其实，老者早已猜出来翟光邺曾分过自己的内气，但是……若能多次分气的话，不至于一下子就失去心魂，进而陷魔的。
一定有什么契机吧。
“姑娘，我能查探一下他的记忆吗？”
“这……要怎么查探？”
“把手给我。”老者伸出手。“若他有气分给你，我可通过你来查探他的记忆。”
李惠明伸出手，可又很犹豫。
“我深居山林，即便知晓什么秘辛，亦会保密至死。”
她才伸出手。
老者探着她的手脉，自老者手里的红丝线慢慢缠着她的手。
翟光邺的记忆来了。
“他饱受轮回之刑也要回到洛阳回到这个时代，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是李惠明。”
“石公子不惜吸纳他人寿命，执意要活下去的原因……是李惠明。”
“倘若她知晓了，洛阳大名鼎鼎的金谷坞石公子是因她甘沦为天谴者，甚至不能轮回转世……哪个小姑娘不动心？毕竟李惠明也才十六岁，不谙世事不懂男女之事的小姑娘，怕是抵不住这石公子的痴情吧。”
“翟光邺，你……怕李惠明与他见面吧。”
记忆虽都是零碎，可老者亦是明白了什么。
他收回红丝线，喃喃自语。“天谴者，怎么会……”
“天谴者？”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李惠明不解。
“哦，没什么。”老者回了回神，看着翟光邺道：“我……知晓该如何帮他去魔了。”
“怎么？”李惠明很是着急。“要怎么做？”
“姑娘别急。”她很着急，可这事急不得。“替他去魔，是个耗心力的事，需慢慢来。”
“可……未去魔之前。”她瞧着被红丝线绑着的翟光邺，道：“就这么绑着吗？”
“李姑娘，我知道你心疼翟公子。……可若是，我不施术法绑住他，他心魂尽失，后果怕是更糟。到那时，你我可能亦会命丧于此。”
“为了你亦是为了翟公子，在未去魔前，他只能待在这里。姑娘，可明白？”
“我……”她开口。“明白。”
“明白就好。”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
老者垂目，见她肩头渗出血迹，道：“你先照顾你，把伤养好，我这里不需你帮忙。”
“无碍。”经老者点出，她才知痛意。“一点小伤，不打紧的。”
她太过偏执，老者劝亦劝不动，便道：“姑娘，在这里守着他吧……但万万不能给他松线。”
“这红丝线。”老者试探性的触碰了红丝线，丝线处红光一闪，便直朝翟光邺处涌去。“是束缚他的阵法，若是松线，他不得束缚，会再次陷魔。后果将不堪设想。”
“惠明谨记在心。”如今之计，只能听前辈的话，不可轻举妄动。
万一……不，一定没有万一。
老者又提醒她禁忌之事，才迈步要离开。
“前辈。”李惠明开口，待至老者回首，她道：“前辈救了光邺，又对惠明有救命之恩，惠明心存感激……既是青城山，不知前辈道号是何？”
“道号……”老者回首，淡笑。“我并非修道者。”
并非修道者，为何精通术法？
怕前辈误会，李惠明解释道：“惠明请教前辈道号，并无二意。”
“我知晓。”老者道：“可我亦不是常道观里的修道者。”
“那……前辈是？”
老者停步，缓道：“寒川。”
“寒川前辈。”李惠明对他尊称。
老者笑了，随意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都是些虚名。姑娘别那么拘礼了……”
言罢，寒川推门而出，方才还笑盈盈的情态在出屋的那刻消失不见。
“晋玄。”白眉紧皱，隐忍着心绪。“……你怎又改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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