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往事
一簇红绸，他牵一头，她亦牵一头。
循古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翟光邺全部一一做了。
夫妻交拜后，翟光邺抬身，瞧着眼前不足四岁，甚至连与他拜堂成亲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丫鬟摆布着拜堂的李惠明，更多的是无奈。
答应张世深的请求，做李从珂的上门女婿给李惠明冲喜，是他不能推抗的。
“我算过你与惠明的命盘，你与她在一起会很好。你是她的……命定之人，既然早晚要遇见结成姻缘，你现在与她结姻缘也省去不少麻烦。而且……除了我外，阿三兄是能保你的人。”
张世深算出他是李惠明的命定之人，让李从珂为了保他女儿的命，迫不及待的与他结下姻缘。
“翟公子。”喜婆脸色微变，瞧着他未低头，使眼色道：“该夫妻交拜了。”
翟光邺回过神，视线与站在观礼宾客中的张世深对上。
“翟公子，快点行礼，夫妻交拜了。”
握着喜绸的手紧了紧，翟光邺低头，像是笑。“好，夫妻交拜。”
瞧他行礼，喜婆大喊。“夫妻交拜，礼成。”
喜婆喊完，在堂上观礼的宾客并无喜色，反倒是面无表情，像是在看什么笑话。
而高坐堂上的李从珂瞧礼成后，先是示意丫鬟们带着神志不清的李惠明离开，在李惠明离开后，反倒是说：“来人，把翟公子领进喜房去。”
这……李从珂仍喊着翟光邺为公子，教喜婆甚是惊讶，再听李从珂竟然是让新郎官的少年进喜房而不是小新娘进喜房，更是诧异：“李大人，礼成之后，哪有让新郎官进喜房的道理？”
喜婆才说出口，李从珂冷瞥了她一眼，教喜婆立马闭了嘴。
一边的刘氏瞧此，便温和道：“化基，你先回去等着吧。”
翟光邺低头，瞧不出他心绪如何。“是。”
侍卫领着翟光邺下去，说是送他回去，其实亦是李从珂怕他起了退缩之意。
待翟光邺走后，李从珂便把观礼的宾客全部遣散，只单独留下张世深一人。
“夫人，你先回去。”李从珂起身。“我与世深有些话说。”
刘氏见了，便领着丫鬟离开了。
“阿三兄，有何话要告诉于我？”
李从珂敛袍起身，道：“你和我出去谈吧。”
张世深点头。
洛阳依旧寒冷，李从珂出堂，越过几处拱门，在一偏僻庭院停下。
“世深。”李从珂停下，负手而立。“我听义父说，你辞官了。”
张世深颌首。“大理寺少卿于我来说，是累赘。”
“为何如此突然？”李从珂转头瞧他。“是……因为婵娟的事？”
李从珂提的是婵娟因惠明之事而被人重伤，昏迷不醒。
“大部分。”张世深道。“更多的是，我厌倦了。”
“梁朝滋事，皇帝宠爱伶人，内忧外患复加于此。义父与皇帝的关系紧张，洛阳不是太平之地，阿三兄，你知道的……”张世深垂眸，低喃道：“我向来不喜官场之事，再加上婵娟出了这件事，修一年龄太小。我实不能再待在洛阳了。”
“你要离开洛阳？”听张世深有离洛之意，李从珂问道：“义父那么看重你，他同意吗？”
“我要离洛。”张世深解了他的疑惑。“义父同不同意，我都要离开的。”
瞧他决意已定，李从珂沉吟了会儿，道：“那……伤害婵娟的幕后主使，你该如何追查？”
“万物皆有因有果。”张世深面容微凝，好一会儿才叹了叹气。“婵娟如此，算是我年青时种下恶因的报应。此事我不会追究下去，阿三兄亦不用内疚。”
他说的多少有些无奈。
寒风吹过，拂起挂在走廊上的大红灯笼。
瞧着那鲜艳的大红灯笼，李从珂笑叹着气。
“比起翟光邺，我更希望是修一来做惠明的夫君。”
“多谢阿三兄对修一的厚爱。”张世深回的疾快。“只是这姻缘之事，强求不得的。化基与惠明的命盘相合，以后，化基会对惠明很好很好的。”
李从珂不说话，瞧着远方不知想些什么。
“但愿吧。”李从珂道。
龙凤红烛燃着，橙色光亮映着这一方毫无喜色的喜房。
翟光邺端坐在床榻上，双目冷冰冰的瞧着精致而冷清的房内。
夜已降临，宾客早已离开，而拜堂成亲后，只他一人待在这里。
房外有看守的侍卫，是李从珂为了防他逃跑而专门设立的随侍。
李惠明……李惠明，他曾见过小他十岁的姑娘，准确的说应该是小女孩。
张世深助他脱离囚犯之列，曾带他去过李府，他也见过李惠明。
只是那时的李惠明很小很开朗，经常被七岁的张修一抱来抱去耍着玩。
他对李惠明不感兴趣，完全。
可如今……他却要因张世深的话，要与小他十岁的小女孩定下婚约。
荒唐，真是荒唐。
翟光邺正想着，房外突然有了声响。
“小心点。”有丫鬟进来。“别扰了小姐。”
接着，丫鬟绕过屏风，瞧他端坐如斯，道：“翟少爷，您能不能先起身？”
言此，另一个抱着李惠明过来的丫鬟进来。
见此，他起身，离床榻远远的。
丫鬟道谢后，便当他不存在似的，铺了铺床榻，便替四岁的李惠明脱了喜衣。
待一切完好，大丫鬟注意到翟光邺，柔道：“翟少爷，请您上榻。”
“……不必了。”他回绝。“我睡一边就好。”
察觉到他的不愿，大丫鬟使眼色给其他小丫头。
小丫头们团团将他围住。
“翟少爷。”大丫鬟脸色严肃，道：“您既然与小姐成亲，就必然知道大人看中你的是什么……如若您与小姐定过亲合过床后，仍不能救小姐，等待您的可不止是退婚这么简单。”
“去。”大丫鬟下令。“把翟少爷的衣衫去了，请他上榻。”
小丫头们默契的扒了他的喜服，又摘他头冠，而翟光邺拒绝的手……终是放下了。
这里的丫鬟都比他清楚的知道，他于李从珂眼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待小丫头们解了他的喜衣，正要扒了他的裤子时，他伸手制止。
“这就不必了。”翟光邺强作镇定。“我上榻便是。”
小丫头们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瞧着料理李惠明的大丫鬟，而大丫鬟瞧着翟光邺的样子，点了点头。“既然翟少爷不习惯他人服侍，你们便下去吧。”
待得小丫头离开，翟光邺脱了鞋，在大丫鬟的注视下上了床榻。
他未敢碰到李惠明，只是仰躺在床铺中一动不动。
“夜色已深。奴婢不便打扰，翟少爷请睡吧。”大丫鬟放了床帐，又吹熄了房内烛火便推门离开，只是她并未远去，只是侍在屋外。“翟少爷若是有什么事，可唤奴婢过来。奴婢与守卫就在屋外候着。”
不止丫鬟，守在喜房外的侍卫都随时待命。
呵……翟光邺侧首瞧着沉睡不醒的李惠明，轻呵了声。
“李惠明。”他低喃一句。“你最好给我醒来。”
不然，他委身于李府的牺牲，就是白费了。
许他真是李惠明的命定之人，天微微亮时，李惠明突然有了意识。
“你……”她只是睁开眼睛，看着他睡在身边不明所以。“翟叔。”
翟光邺一直没睡，自是听得见她的话。
“醒了？”翟光邺有些不可置信，而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守在屋外的大丫鬟听了动静，立马推门而入，瞧见床榻里的李惠明已然睁开眼睛，惊呼出声。“小姐，你醒了？”
大丫鬟这般说，几个小丫头立马进来，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把翟光邺的被子掀开，直接抱着李惠明离开。
而一直不知情况的李惠明，看到翟光邺，甚是不解。“翟叔，怎会出现在这里？”
大丫鬟道：“小姐，翟少爷以后是您的未婚夫，您别再喊他翟叔了。”
显然，四岁的李惠明并不理解何为未婚夫，只是朝着翟光邺笑。
她虽然病了，可笑起来确实好看。“不喊翟叔，那我……”
“那我喊你光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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