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祸害遗千年
自他走进帐屋，瞧着彩衣那惊恐的眼神，屏风处那抹太过于娇小的身影，便知晓待在屋内的不是他的宋王妃，而是其他女子。
自背影来看，端坐有礼，不应该是丫鬟之类的假扮，脑海里浮现参与秋狩的贵女面容，以及他们的身形，多次思索，他心底终有个人选。
李惠明，李重吉的妹妹，李从珂之女。
而为何李惠明会来冒充宋王妃，不用多想……宋王脑海里浮现李重美的身影，前些日子，李重美倒是给自个儿一个措手不及。
唇边噙笑，宋王踱步，调情道：“王妃，你这可就有些心急了。”
“……”纵是看不见，可她还是能感觉到宋王朝自个儿慢慢逼来，她又不能言语，只得怔然，默不作声。
“王妃怎地不言语？是要玩欲擒故纵这一招吗？”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暧昧道：“若是王妃平日里这般乖顺，本王该是会更爱你的……”
感觉到宋王离她愈来愈近，李惠明心底已做好决定，伸手便想点上烛火，坦白一切。
哪知才一起身，身子却忽的被人从身后攫住。
“书雅惶恐，竟不知王爷对我用情如此之深。”一声柔嗓适时出声，烛火忽的亮起，宋王循着灯火望去，就见孔书雅身袭淡色单衣，甚是端庄的站立在他对面。
“……王妃哪里话，本王一向爱你。”敛去笑意，宋王淡答道。
“王爷……”孔书雅忽然含情脉脉的扑到他怀里，教宋王吓了半吓，更让他无语的是，孔书雅竟手握成拳，甚是小娇羞的捶打着他的胸怀，边打边撒娇道：“讨厌啦，人家会害羞的。”
听言，宋王忍下喉里呕意，伸手试图抹去手臂突起的鸡皮疙瘩，脸皮甚是温和道：“王妃如此，倒有些让本王吃不消了……”
“呵呵呵……王爷讨厌啦……”
“……王妃果真可人。”
听着帐内俩人扭捏的声音，她多少有些安心，只是有些不理解……
李惠明侧首，瞧着翟光邺，他、他怎么会知晓此事？
未看她一眼，趁着侍卫巡逻之际，翟光邺携着她，离了宋王这里。
她正要问个明白，翟光邺则把她带至一处简朴帐篷，她环顾四周，却看到李重吉正端坐在书案前，脸色甚差。
她怯生生的瞅了李重吉一眼，喊了一声。“重吉哥。”
李重吉冷然瞥了她一眼，沉道：“夜探宋王妃，诱哄宋王妃深夜离帐……”
“你还认我是你大哥？”他动怒，书案堆列的书籍翻飞在地。
一时，她望着李重吉生怒的表情，默然低头。“我实不忍重美哥整日恍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不得已？”李重吉敛袍起身，定瞅着她淡道：“你不得已时，有想过此事的后果吗？一旦为人所知，暂不说宋王妃如何，你怀有“不忍之心”的重美，将性命难保！父亲又将如何自处？你知晓吗？你当真知晓其中利害之处吗？”
她……知晓。
只是……她心底存有希冀，希冀着此事谁也不知晓，这样，便可救重美哥的命。
见她不说话，李重吉静默一会，眉峰淡倦：“我不想责罚于你，若你真的为重美着想，秋狩期间，别再去招惹宋王妃。化基，送她回去……”
眉头淡蹙，翟光邺终是动身，而李惠明则避过身，看着李重吉，终是问出心中所想：“重美哥呢？”
李重吉则淡敛眉目，冷然道：“我早把他送回去了，你不必担心他。”
言此，便转身，瞧都不瞧她一眼。
知晓李重吉生气，她又许多言语也不能在此说出，便只叹息。“重吉哥，那你早歇息些。”
她转身，眸光黯淡，闪过不易被人察觉的心伤。
待她离开，李重吉才转过身来，端坐在书案前良久，薄唇淡掀：“出来吧。”
言罢，便有一人自屏风走出来，红衣在薄弱烛火下格外显眼，正是日益消瘦的李重美。
“大哥。”他不甘不愿的喊了一声。
眉头淡倦，李重吉微闭双眼，不禁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淡道：“趁父亲还未察觉此事，你速速返洛，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李重吉未有动身意向，站立不动。
“怎？”李重吉睁眸，瞧他一动亦不动，冷瞪着他：“你还嫌事儿不够大吗？还是说，你非要把你与孔书雅的事公诸天下，你才会意识到自个儿做了什么蠢事？！”
“才不是蠢事！”李重美疾回，又道：“我与书雅是真心相爱，若不是，若不是……”
李重美犹豫片刻，却没在往下说，而李重吉何等聪明，心底猜出了他接下来的话，便反问道：“若不是惠明生病，我又执意让你前往常道观，你便早娶了孔书雅，哪里会轮到宋王迎娶……更不可能会有今日尴尬境地，是吗？”
李重美沉默，算是默认。
“李重美，你可真行！”李重吉额角轻颤，下颚绷紧，有些咬牙切齿：“以往你整日里出入春江院游手好闲不务正事，我念你年纪尚小，血气方刚在所难免，便不与你计较。可现下，你已到弱冠之龄，还不懂责任二字怎么写吗？这点，你连惠明都不如。”
“是，我不懂！”李重美猛地抬眸，手握成拳，紧盯着李重美：“你说的什么责任，我都不懂！更不能与惠明相比，可我只知，我不想变得和你一样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在你眼里，人命只是蝼蚁般的存在！萧连让这么照顾惠明，你却对他起了杀意。”
李重美顶撞他，不是一回两回，只是这次却让李重吉着实心寒。
说的不过瘾，他又补了一刀。“更何况，我不是嫡长子，大哥你说的责任，又与我何干？”
屋内一时静默，烛台灯火跳了跳跃，薄弱烛火教俩人的影子拉的好长。
“若有一天，我死了呢？”
几乎是脱口而出，李重美道：“祸害遗千年，你手里沾满太多血腥，阎王爷也不敢收你。”
听言，李重吉几乎同时攥手成拳，心泛酸楚，便任由失望感噬咬自个儿，再抬眸时，不见任何波动，他只道：“你言之有理，我无话可说。如今，你是想见孔书雅抑或是其他，我不再管你，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瞧着李重吉，李重美又以他是以退为进，便道：“多谢大哥，重美在此谢过。”
言罢，转身便瞬时离了李重吉帐屋内，消失不见。
“祸害遗千年……”李重吉喃喃自道，强忍住太阳穴的抽痛，他淡淡颔首，唇角微勾：“说的不假。我若是祸害，命该是长久。”
李重吉果再没去管李重美。
隔日，李重美便以担忧李惠明之名，成功混进了秋狩之列，再加上他习武多年，秋狩于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在儒生衬托下，他显得格外优秀，更是得到了皇帝的称赞。
而李重美的出现，更是让李惠明心生疑窦，她去找了李重吉，而李重吉则简单把昨夜之事说与她听，更表示自个儿不会再去问李重美的事。
她知晓重吉哥在生闷气，可他在气头上，重美哥又不会轻易低头，一时，李惠明也无计可施，所幸，重美哥并无任何越礼的行为。
秋狩很顺利，在经历三日的围场狩猎，皇帝终于有了要离开的决定。
她是女眷，自是要和名门贵女一同归洛。
许是天意，她与宋王妃同乘马车，车上亦有其他贵女。
返洛途中，起先闺秀甚是害羞不肯多讲，孔书雅只说一两句挑动气氛的话，尴尬气氛融洽不少，更是打开了众闺秀的心房。
她们讨论琴棋书画，谈论洛阳哪家香粉用的甚好，当然，谈论最多的是，秋狩时表现出彩的青年才俊，重美哥被闺秀齐齐称赞，在她意料之中，而翟光邺被闺秀称赞的程度，并不亚于重美哥。
多少，她有些在意。
“我们这样谈论翟大人，惠明妹妹你吃醋吗？”说话的是郭家大小姐，她大上李惠明有两岁，年前已许人家，几日后便要成亲，此次秋狩，是她央着自家哥哥来的，性格颇是开朗，整个车厢里也只她聊得最开心最开怀，李惠明很是喜欢她的性格。
瞧着全车坐着闺秀亦是一脸好奇的望着她，李惠明有些不自然：“我、我没什么好在意的。”
“翟大人青年才俊，惠明妹妹你就不怕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
听言，闺秀们先是抿唇娇笑，而瞧着她不解模样，孔书雅不禁开口解释：“她们的意思是啊，翟大人待人温和，又长得俊，自是引的其他闺秀心悦不已，而你则是翟大人未过门的妻子，听到他被其他女人讨论，你不觉得在意？不害怕他被其他女人抢走吗？”
翟光邺，会被别人抢走？脑海浮现于此，她在闺秀们的期盼眼神中开了口：“翟光邺说过，他不会纳妾。”
“我不会纳妾。”是翟光邺对她承诺，她好似有些当真了。
“男人说的话，都不能尽信。”她话刚落，在一旁沉默的贵气妇人突然开口：“成亲之前，他当然拿你当宝，等成亲之后，说不定在外面养着其他比你年轻貌美的女人。就算翟少卿不去招惹其他女人，万一其他女人去招惹他呢？”
“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过。
“而且，我们为你担心的可不是这个问题……”
李惠明怔怔然，望着不知何时都聚集在自个身边的闺秀，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以往，她从未和其他同龄闺秀谈过话，而且刚刚闺秀们的谈话，更是让她觉得难以融入，甚至……还不如待在书房里看书。
“我听长兄提过，多年来，翟大人从未出入过妓馆青楼，更是多次拒绝过同僚的无数次邀约，也没过女人。所以，我哥他们都在猜，翟大人是不是不近女色啊？”
“……不近女色？”她有些不理解，为何她们问出这句话时，眼眸为何如此晶亮。
“你不知晓那太医署的王峦吗？翟大人似乎与他走的比较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翟大人近的是男色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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