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幕月色（13）
“不行，又不是他的东西，怎么什么都都扔。”邱泽妈妈生气了，跺着脚指着两个人喊道：“你哪来的，人家里的东西说扔就扔啦？”
高总听到邱泽妈妈的尖锐的嗓音吓了一跳，一时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女士提醒他在隔壁院子里，他这才从松树的夹缝中看见了气的炸了毛的邱泽妈妈和旁边一脸懵的舒运凡。
高总不屑地笑了，说道：“哪来的泼妇，又不是你的房子，你管得了这么宽？”
泼妇这个字眼让邱泽妈妈别提多生气了，但高总这个吓人的体型和目光又让她往后退了一步。她还是鼓起勇气，把舒运凡推了推：“我怎么管不着？我告诉你，别仗着你这个……这个……剽悍的身形，我就不能管了？我这儿还有好几个大小伙子呢。再说了……这房子分明是他的爸爸的财产，你凭什么处置？”
“他的？”高总听见这话，饶有兴味地看了看舒运凡：“你叫什么？”
舒运凡回答他：“我姓舒。”
“呦，真是？”高总伸着手朝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靠近点我看看。”
舒运凡很抗拒，站在原地不动。
高总见他的样子倔的像头牛，笑了声：“算了不用过来了，我看清了。你长得跟他年轻时候还真是很像。甭管你是不是了，我就这么说吧，我和舒峻在海外有婚姻关系，也是他的意定监护人，有他所有财产的处置权。”
高总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得意。
舒运凡看见他这副嘴脸觉得恶心，扭头往回走。
他来这儿之前还有点留恋，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度过了十年最快乐的童年时光。他虽然不期望房子一定就由他继承，但房间里面留下了很多回忆，包括一些珍贵的照片。
现在他也不想拿了。他爸会为了这样一个人离开他，他没什么好眷恋的。
“孩子？愣着干什么呢？先不说你爸人在哪儿，你能让这种人拿走他的房子？”邱泽妈妈急了，拍着舒运凡的胳膊，怨他不争气。
“阿姨，我不想争了。”
“你不争我帮你争！”邱泽妈妈无奈了，“你就是年纪小，自己应得的权益就拱手让人？犯什么混呢？阿姨理解你心情。但是且不说意定监护人没有继承权，看不到遗书，你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何况他还是海外的婚姻关系，谁知道真的假的？”
舒运凡听到邱泽妈妈恨铁不成钢的话，突然就停下来了。
对啊，他刚刚是犯什么混呢？自己家的房子让这样一个人占了去，他以后能甘心？
他退了两步，喊了一句：“高总，你说有他财产的所有处置权，但我是他亲儿子，是继承人没错吧？”
高总眉头上挑，冷笑一声：“你？别想了。我手里有他的公证后的正式委托书，有处置财产的所有权利。”说着，他拿出手里的一张纸来，举着胳膊一甩，把纸摊开，让舒运凡看着。
这是一份意定监护的委托书，盖章手印都有，看着像那么回事。
正僵持着，一阵车响，一辆带斗的小皮卡开了进来，里面下来了几个穿着工装服的人下了车。
女士走到高总身边问道：“搬家公司的人来了，让他们处理？”
高总点点头，“让他们去搬东西吧。不用理这俩闹事的。”
“哎！什么叫闹事的！你们才闹事！我们很文明的好不啦？”邱泽妈妈听见这话第一个不同意。
外面动静越来越大，闻澍本来按照舒运凡的要求先在邱泽家里避一避，正和邱泽聊天喝茶，窗外不是叫嚷就是车声，让他越来越担心，干脆叫上邱泽出门去看看。
因为松树挡着两家的院子，高总没注意到他们，一边指挥工人搬东西，一边和邱泽妈妈、舒运凡互骂。
舒运凡也跟开了火箭炮似的，在大学呆了两年好不容易文明起来的用语立马退化成了以前混夜市摆摊的样子，但又加上了点文邹邹的“继承权”，“第一顺位”，“交给法律”这样的词语，混杂在各种问候亲戚的骂声中。
“高总，您受得了这种气？我们帮您把这几个人赶走？”搬家公司的也不是好惹的茬，搬着搬着东西也看不下去了，一个领头的凑到高总旁边出主意。
闻澍在纷繁复杂的吵闹声中揉了揉耳朵，走出了邱泽家里的院子，站在舒爸爸房子外面，打断了几个人的吵闹：“哎，姓高的，什么时候混成高总了？”
一时间两边都不骂了。
高总一脸惊讶地看着闻澍：“哎呦，闻少爷，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您在这儿，吵到了？”
闻澍知道这位高总混不出什么名堂，八成是虚张声势，靠着这个房子发家致富呢，也不怵他：“那位舒……”
高总：“舒峻。”
“哦，舒峻是您爱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高总叹了口气：“哎，别提了，前几年在国外不小心从屋顶摔了下来，现在人在轮椅上呢，快不行啦。”
闻澍眉头揪紧了，往舒运凡那边看了一眼。
舒运凡也听见了，但看样子很平静，反倒是他旁边的邱泽妈妈“哎呦哎呦”地叹气，念叨着“我可怜的凡儿，这可咋办呢？”
高总说道：“闻少爷，您就别掺和了，这是我们的家事。何况舒峻都这样了，也没说过要见他儿子，这不是还派我来卖房子了？你劝劝你朋友，趁早还是死心吧，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做点什么生意，早点赚到钱。”
闻澍听他说完也不和他呛，毕竟他们暂时确实没什么办法，舒运凡也不说话，几个人回了邱泽家里商量。
几个人围在一圈，只觉得千头万绪，但最大的问题还是舒爸爸的身体状况。
“报警吧，他手里的东西是真是假我们几个人查不明白。”邱泽妈妈提议。
几个人觉得这件事没错，于是拨通了电话。
警察来的很快，叫停了隔壁房子的搬家工作，把几个人带去调查。
经过调查，高总手里的监护委托书是符合法律效力的，他们无权阻止。而舒运凡虽然是舒爸爸的唯一儿子，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以父亲授意优先，他不能处置父亲的财产。
但他们也得知，现在既然舒爸爸还活着，高总有权处置舒峻的财产，但是如果人没了，没有遗嘱的情况下，舒运凡是唯一的继承人。
听完这些话，舒运凡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或许高总是想在父亲还健在的情况下把资产转移。
但整件事情来看，高总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而他又联系不上父亲。父亲在国外，身体状况和摔伤的真实情况全都无从查起。
整件事情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死胡同，舒运凡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太开心。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警察打来的。
“喂，舒运凡是吧？你爸来找你了。”
“什么？我这就来。”舒运凡放下电话直接跑出了办公室。
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警察局。
舒运凡在大厅的等候区看到了坐着轮椅的父亲。
他和舒运凡长得有些像，同样的眼睛轮廓，同样的嘴型和脸型。
舒运凡站在原地发愣，这个鬓角都夹着白发的老头，真的是他父亲。比他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许多，而且瘦了许多。
舒爸爸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满眼泪光。
这时候一个警察走过来，接过舒运凡带来的证件，对舒运凡说：“舒运凡是吧？这是你爸爸，舒峻。他刚从国外回来，据他所述，他这几年一直被高鸣限制人身自由，借用他们曾经签署的监护委托书转移财产。我们已经把嫌疑人控制了。他手里的那份委托书已经作废了。”
舒运凡愣了愣，“所以他以前不能回国，是因为被高鸣限制了人身自由？”
“对，”警察点点头，“舒峻用国内的房产和保险柜财产作为借口，让高鸣回国，自己找机会逃了出来，并且带来了监控视频资料，证据确凿。现在需要验伤，你陪他去吧。”
说着递给他一份地址，“去这家公立医院就行。
“好的，”舒运凡点点头，接过了地址。
“对了，你父亲很勇敢。”警察又叫住他道。
“……”舒运凡没答话，他不敢回头，因为这句话说完他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爸，我带你去医院。”他推着父亲的轮椅，慢慢走。
躲在这个人身后，再多委屈都化成了无声的眼泪。
外面太阳大，舒运凡推着他越走越快。
“儿子，不用着急。”舒爸爸说道。他说话的嗓音有点沙哑，低沉沉的。
“……”舒运凡顿了顿，“没事，我走得快。”
“我看你中间改过名字啊？怎么又改回来了？还姓舒？不姓宋啊？”舒爸爸笑道。宋是舒运凡妈妈的姓。
“还不是因为我还有点良心，怕你们老舒家没人了。”舒运凡开玩笑道。
“哈哈，你姓什么都一样啦，”舒爸爸笑了。
“那不能一样，我想改成轩辕，人不让呢。”
“你要想这么改，得先让你祖宗改了。”
“……”
“爸，你这个伤是怎么造成的？是摔的？”
舒爸爸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避而不谈伤情的细节。
两人走到门口，打了个车去医院，验完伤之后，应父亲的要求，带他回了有别墅的家里。
整个家已经被搬家公司翻的乱七八糟的了，相框茶杯之类的东西摔在地上，有一些玻璃碎片，一些摆件倒是保护的很好，都安上了气泡膜，还有一些东西装在了写着“垃圾”的箱子里，舒运凡打开这些箱子，发现里面许多都是以前看过的童话书，还有一些衣物之类的。
舒运凡让爸爸先在门口等着，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开始扫地。
舒爸爸坐在院子里用手推着椅子等待，顺便看着外面的野花野草。
这时候突然两个大妈提着篮子路过，看到舒爸爸之后窃窃私语了两句，两个人你推我让地，最后一个卷头发的大妈问道：“你是舒峻？”
舒爸爸朝她点点头，“是我，您是？”
大妈摆着手说道：“哎呦呦，都残了？”
舒爸爸皱了皱眉，没有立刻表现出生气，还是问：“您是？”
“哼，我就说你没好下场！怎么了？还知道回来呀？你不知道你媳妇跟儿子受了多少苦吗？”大妈指指点点地，还引来了住在附近的其他人家的一些长辈出来围观。
邱泽妈妈听见动静了也出来，劝道：“这是他们的家事，你们少说两句吧！”
“敢做，不敢让人说吗？当时我还说呢，宋桃儿凭什么就嫁了个又高又帅，还有钱的姑爷，就让她留心着点，我说的又没错，你看这不是家破人亡了，现在倒好意思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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