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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耶鲁哈佛橄榄球赛


比赛当天,阿壮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吓得哇一声叫——床前不声不响站着一个蓝脸蓝脖子蓝胳膊蓝腿的人。那张完全涂蓝了的脸上,还画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字母y,从额头一直延伸领口。再配上那一头白头发,把阿壮吓得简直魂飞魄散。

        加默提着一桶蓝颜料站在床前,面无表情说:“我还有。你要吗。”

        阿壮抱着毯子缩在墙角抖抖索索说:“不不不需要。非非非常感谢你的好意!拜拜拜托你把头发也染成蓝色吧!”

        琳达是拉拉队的骨干,早早跟橄榄球队奔赴波士顿。比赛当天一早,沙伦穿了深蓝色的耶鲁外套;赖雅裹着深蓝色的头巾和深蓝色的长袍。菲尼丝也把整张脸染成蓝色(作为黑人这真不容易),脸上贴了y字母的粘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时米亚和克莱尔从屋里出来,两人都穿着红色的哈佛t恤,脸上还画着红色字母h。阿壮很是纳闷:“你俩怎么支持哈佛呀?”米亚咧嘴笑说:“现在不能说——秘密。”

        大家租了一辆面包车去波士顿。米亚开车。沿着i-91和i-90,一路从纽黑文开到波士顿剑桥区的查尔斯河畔。那一带碧波绿水,即使是初冬,仍是风景如画。行至哈佛体育场,早已机车满布。米亚转悠老半天,终于在警察大叔的帮助下,在旁边山上的树林里艰难地找到停车位。

        哈佛球迷占据西北入口,耶鲁学生则从东南入口进。验票进门时,身周一圈穿蓝白衣服的耶鲁校友,米亚克莱尔却一身哈佛红。不需要环顾四周,就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可怕目光。阿壮担心地拽米亚胳膊:“我觉得你有生命危险!”米亚和克莱尔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一过验票口,就匆匆跟阿壮他们告别了。

        看台上已然人山人海。此处看台一片蓝,对面看台一片红。按着票号找到席位。身边坐着个蓝发苍苍的老太太,笑眯眯地跟阿壮握手,很自豪地说:“我是1973级的耶鲁校友。”阿壮好奇地问:“1973年的比赛是谁赢啊?”

        蓝头发老太太回答:“耶鲁,当然是耶鲁。”情意绵绵,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天,“那是一场很棒的比赛,35比0,在耶鲁碗。那时我在拉拉队。不过我们那时,裙子比现在的姑娘长……”

        阿壮朝看台下一看,一排穿白色上衣和蓝色短裙的姑娘,手里拿着亮闪闪的蓝白色纸花,底下露出大长腿。这可是新英格兰的冬天呀,这群姑娘真不容易。这时只听领队姑娘一声高喝,队形一变,一排变两排。前排姑娘举着纸花跳拉拉操,后排姑娘高举“加油,斗牛狗”。一时呼喝有声,人群也振奋起来。

        在一浪高似一浪的欢呼声中,斗牛犬队与深红队的队员各从两个出口跑步入场。身周欢呼声如海浪,旗帜飞扬,口号喊起。

        第一回合比赛开始,耶鲁攻哈佛守,两队队员在中线上列阵。菲尼丝指着蓝队阵营外围半蹲起跑姿势的38号队员说:“那个就是威廉白斯。去年他是外围接球手,今年他——那个位置,嗯,应该是跑卫!”她眨巴着乌亮乌亮的大眼睛说,“我们想赢全靠他了——要是防守不丢太多分。”

        阿壮瞪着白斯背上巨大的晃眼的数字38,心想,哎呀妈呀,这数字好吉利啊!

        美式橄榄球与中国人所说的足球完全不同,它的球不是用来踢的,可以抱着跑,也可以扔给队友进行传球。橄榄球的球场差不多有足球场那么大,画满了码线,中央是50码,向两边隔10递减,一直到“底区”。想要得分,就要努力把橄榄球送到对方的“底区”,送到了,就叫作“达阵”,可以得6分。达阵以后,如果还能射门成功,就能再得1分。有时,进攻的一方没法在四回合内把球送入底区,就会选择直接射门,这时只能得3分。

        每边的橄榄球队有53人,分为进攻组、防守组、特殊组。比赛时,每一方派出11人上场,一方进攻一方防守。计时开始后,只要有球员被放倒在地,裁判就会喊停,计时停止,一回合结束。进攻的那一方,必须在四回合内将橄榄球向底区推进10码,做到了就可以继续进攻,否则进攻机会转交给对方。

        裁判哨响,攻方中锋将球传给四分卫奥利弗·伍德,伍德将球传给身后的跑卫威廉·白斯。白斯把球抛给边锋斯蒂文·布里克,后者接球一跃挺身而前,向哈佛的场地冲锋。此时哈佛防守线步步逼近,与耶鲁攻线针锋相对。对方一圈高大雄壮的防守队员已对布里克形成包围之势。布里克瞄准对方一处空隙,将球回传给白斯。白斯刚接住球——哗啦,一排的哈佛队员仿佛饿虎扑食,朝白斯猛扑上去。一个叠一个,叠罗汉一般足足往上垒了五个人。五个熊一样高壮的哈佛队员,将白斯稳稳压在身下。

        裁判吹哨。此时离开中央50码线才不到两码。

        阿壮看得云里雾里:“这怎么比的啊?”菲尼丝完全顾不上她,哇哇大喊脏话。赖雅和身周的同学已经激动地跳到了座位上。

        大屏幕回放了一遍哈佛球员如何扑倒白斯的慢动作——果真是一个接一个往上扑啊。白斯身高官方数据62英尺,个头绝对不小;可是往哈佛的彪形大汉当中一搁,简直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绵羊。

        “糟糕,糟糕。哈佛的注意力全在威廉白斯身上。”菲尼丝说,“去年他太露锋芒,难怪今年要被盯上。”

        回放完毕,赛场上的队员稍事整顿,在离中线不到两码的地方重新列阵。裁判哨响,中锋发球,伍德接球。这次伍德没有将球传给身后的白斯,而是带球往后一绕,接着自己冲锋。可惜并不顺利,因为四分卫一向都是敌方防守的重点——哈佛防守队员又将伍德包围在中心。眼看又要被扑倒,伍德身子一倾,将椭圆的橄榄球往空中一抛——刷,左侧外接手漂亮接球,立即带球向哈佛底区猛冲。对方防守边锋哗地一下猛扑上前,活活将我方外接手扑倒在地——还不够,那一排五个熊样哈佛队员又哗啦啦地围上来,一个接一个叠罗汉,将可怜的外接手压在身下。

        阿壮自以为看明白了,连连点头,并做精辟总结:美式足球,原来就是一项互相扑倒的游戏啊。从远处看,简直是基情满满……走近了看,则是满满的火药味,以及满满的血海深恨。

        这实在是一项太暴力的比赛。要阻拦对方送球,只能不断将对方“放倒”,而“放倒”手段大多暴力,没过几个回合,耶鲁进攻队员已经被哈佛反复放倒好多次。有用手臂环绕抱住的,有用手肘直接按倒在地的,有用躯干直接猛撞的,有用肩膀把人顶出边界线的,还有摔倒后猛扯对方脚踝,把人给生生拽倒的。听说以前橄榄球比赛不禁止头盔碰撞,曾造成球员死亡,现在虽然严格禁止撞对方的头盔——保护球员不会脑震荡——但是胳膊呀腿呀什么的,这么撞来撞去,就很有嘎嘣脆的危险。

        阿壮看得目瞪口呆,眼看耶鲁这边一次次被放倒:“走两步就被扑倒一次,这能赢吗?”刚说完,就觉得脖子上的寒毛竖了起来。从脸到脚一身蓝的加默,阴森森地瞪了过来……

        “确实不容易的。”赖雅在她身边轻声说,“哈佛已经赢了快十年啦!”

        73级的老太太旁边幽幽说了一句:“历史不能决定未来。”

        沙伦说:“然而历史在影响未来。”

        “去年比分28:21。比赛我看了,发挥得非常好。跟哈佛只差一次达阵。今年耶鲁表现也相当出色,在常青藤联赛里一次都没输!”菲尼丝拍拍沙伦和赖雅的肩膀大声说,“不要泄气!我们可以的!”

        比赛时间听起来很短,一共四节,每节15分钟,总共只有一小时。可是因为球员被放倒的次数太多了,双方教练又动不动要求暂停换人,所以真正的比赛往往能持续三小时之久。比赛开始半小时,秒表才走了十分钟。阿壮越看越没耐心。

        阿壮有些无趣地看着场上一干红衣服和蓝衣服的黑人白人互相扑来扑去。每次威廉·白斯被扑倒,看台上一众女生都要心痛得哇哇尖叫——偏偏他每次都是扑倒的焦点,因为伍德总是把球往他手里传。白斯平日看着不瘦,精神好像是在说“我绝不会倒下”,然而身体却很诚实,五六个哈佛人往上一扑,当真是跟风里一棵葱似的飞快倒下。

        如此磨了七八个回合,堪堪推进二十码,总算没被取消进攻资格。伍德大概也同情白斯被压倒次数太多,转而将球传给外接手——于是又换成外接手同学被压倒。那孩子虽是个黑人,跟哈佛那一干五大三粗的一比,简直可说是苗条,三两下又被压倒身下了。

        阿壮虽不了然于规则,也看得唉声叹气。蓝营看台上一片颓靡。任琳达她们怎么努力地蹦跳呼喊,高举“制造声音”的牌子,加油呐喊声也没有开场时那么起劲了。红营看台则相反,一片挥舞喝彩的。年轻而有活力的哈佛学子正往看台上派发红色与白色的厚厚纸板,大约是要拼成什么字;同时又领着看台上的观众一起鼓掌呐喊。他们齐声大喊,喊的不是“哈佛加油”,而是“耶鲁垃圾”。

        耶鲁进攻线在哈佛方面的30码线上徘徊两回合,被哈佛防守线逼退5码。进攻权反转,两队分别换人。哈佛进攻组一上场,整个局势为之一变。相对于耶鲁缓慢的推进速度,哈佛进攻组一上来就锐气难挡,三回合推进至对方30码线,接着又一路猛进至15码线。15码线第一回合,底区已近在咫尺。蓝营看台一片唏嘘,红营看台则像是打了鸡血,群情踊跃。

        哈佛跑锋不负众望,又在两回合内将球推至10码线。第一节结束之前,哈佛成功达阵,又顺利进球。第一节结束比分7:0。

        第二节开始,仍是哈佛进攻。这一次耶鲁防守整顿战线,一个盯一个,一个咬一个,拼死不让对方前进。十多个回合艰难对峙后,终于把哈佛控制在30码线附近。进攻权再次反转。耶鲁进攻队上场。此时形势不容乐观,因为橄榄球距离哈佛底区有80码的距离。耶鲁进攻队沉着气,一步一步向对方底区推进。然而把球推至50码线,又用了将近8分钟。这时比赛时间只剩2分钟了。想在3分钟内把球送出50码完成达阵,根本不可能。

        最后一次进攻机会。如果不能利用这次进攻机会,将球推到30码线,耶鲁便丧失进攻资格。但此时球在40码线——怎么都不可能在一次进攻中将球推进10码。几乎可以放弃了。

        发球哨再次吹响。中锋发球,伍德接球,将球传给边锋——并不是上上之选,因为边锋离对方绊锋太近——壮硕宏伟的黑人同学立马围上来,边锋倒退——看台上一片骂声,因为再退就退回中线了——猛然将球传给外接手,外接手此时在更靠后的位置,他立即接球,绕开饥渴扑上前来的哈佛球员,带球往哈佛底区一路狂奔——一排黑人立即围上来——外接手作势倒退,跑向四分卫伍德,似是要将球传给他——对方防线立即转移目标,向伍德围上来——球被抛向空中。然而橄榄球是椭圆形的球体,局外人根本无法判断它前进的方向。那只橄榄球眼看是朝伍德飞去,最后接住它的却是耶鲁的另一名外接手威尔逊——威尔逊接球后,并没有带球奔跑,而是立即将球传向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方位——那是哈佛防守的边角,只有一个线卫,以及威廉白斯——白斯猛然跃向高空,伸手夺球;对方线卫亦猛跃夺球——成功。

        哈佛线卫贾斯廷·格拉夫夺球成功。无论是球迷,还是球员,都没有反应过来。威廉白斯也没有反应过来。耶鲁进攻组的其他球员,都没有反应过来。除了白斯之外,其他球员全都分散在另一半球场,每个人跟前都有另一个哈佛人在盯梢。这时唯一离格拉夫最近的人,唯一能阻止格拉夫的人,是威廉白斯。

        但是有半秒钟的时间,他好像完全不明白要怎么做,只是不敢相信地低头看自己空落落的手。

        线卫格拉夫接球成功之后,没有停留,没有犹豫,朝着耶鲁底区一路狂奔。三秒钟后,耶鲁方的球员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无暇整顿队形,直接向格拉夫狂奔。哈佛那一方的球员,立即开始防守,一个拦一个,一个扯一个。

        秒钟一秒一秒飞快往前走。50秒,40秒,30秒。菲尼丝站在座位上失了声音。赖雅揪住了自己的头巾。73级的老太太把手指伸进嘴里祈祷。然而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了。

        只听见对面看台轰的一声,爆发出一阵欢呼。时钟停在27秒的位置上。哈佛线卫卢克·约翰逊达阵成功。哈佛球员迅速跑上前拥抱他,一面高兴地蹦跳。哈佛乐队吹号敲鼓,拉拉队蹦蹦跳跳。耶鲁球员站在球场上面面相觑。耶鲁看台上的观众大声咒骂白斯。白斯先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接着慢慢往球场边缘走。

        最后27秒,哈佛顺利踢进一球。比分变成14:0。

        中场休息的30分钟,有人跑去后场骂人,据说出现骚动。之后第三节比赛开始,即使是耶鲁掌握进攻权,也没再看到白斯。第三节比赛临近结束时,哈佛两度达阵,比分变成28:0。第四节开始后,耶鲁方面的士气无比低迷。耶鲁掌握进攻权时,威廉白斯短暂上场,结果看台上的球迷就开始扔可乐瓶,大声要求白斯滚回去。白斯没能呆太久,因为很快进攻权又回到哈佛手里,又顺利进了一球,把比分打成35:0。

        虽然球员们仍在冷风中努力着,观众们的加油声已经越来越低。临近结束时,耶鲁终于在外围踢进一球,拿了3分。

        虽然不是达阵,只是一个3分进球,球迷们还是对球员们的努力抱以热情无比的欢呼——低沉了一个下午的耶鲁看台上群情激荡,女生们跳到座椅上叫得疯狂。阿壮不得不抱住脑袋,以遮挡天上掉下来的各种招牌、彩纸,乱扔的衣服帽子,还有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液态物——也不知是可乐还是激动的泪水。与此同时,对面红色阵营的看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简直超越人类理解能力的奇迹——大约上千的红色与白色的纸板拼成两行字:我们垃圾(wesuck)。

        ——米亚、克莱尔,以及她们的同伴,不惜充当间谍,打入哈佛阵营,就为了让他们举一次“我们垃圾”。

        这两所世界名校的同学们,在互相贬损这件事上,真是不遗余力,费尽心机。

        菲尼丝辛酸地评论说:“这也是一种胜利。”

        精彩还在继续。耶鲁第一次进球后,哈佛的门柱上忽然冒出两道火焰——接着,那火焰之上,一只小型飞机拖着一条长长的白底黑字横幅,缓慢滑翔而过。那横幅上赫然写着三个巨大的字母:mit。

        与此同时,场中央有一只古怪的,写有“mit”的黑色充气气球,越胀越大越胀越大越胀越大,然后“啪——”的一声,爆炸了……

        mit就是著名的麻省理工,与哈佛同在波士顿市。两边互相看不顺眼。

        红营看台边缘某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有一群身着黑色t恤的年轻人哇啦哇啦跃上看台,哇啦哇啦叫好。

        米亚不敢相信地望着从空中慢悠悠飞过的mit飞机:“他们——他们来干什么?”

        阿壮心想,他们是来打酱油吧……这实在是史上存在感最强的打酱油啊!

        那群黑衣人努力地强调着他们的存在感,朝记分牌大呼小叫,颇为得意。阿壮抬头一看,只见记分牌上的“哈佛vs耶鲁”变成了“mitvs哈佛”。记分于是变成mit对哈佛35:3。mit的学生指着记分牌又叫又跳,欢庆恶作剧胜利。

        “哈佛赢了,他们高兴个毛?”阿壮说,却没人理她。阿壮扭头一看,只见加默、赖雅、沙伦、菲尼丝,还有73级的老太太,笔直站成一排,站在那里,迎风流泪……

        73级的老太太老泪纵横:“我还以为……去年明明……我本来还以为……上帝会保佑耶鲁……”她凄惨地抬头看一眼“35:3”的比分,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输了。”菲尼丝木然说,“我们输了。”

        米亚跟克莱尔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去年虽然输了,但起码达阵过……”菲尼丝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趴在栏杆上,面向球场,泪奔成海。

        周围的人哭的哭,骂的骂。只有阿壮一个人,不但不难过,简直还有点想笑(早就被国足虐习惯了)。哭什么呀!跟中国足球比,这些小伙子已经很不错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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