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身体转换的来由
张开屏障将周围所有检测设备关闭后，殷棠当即止住了哭声，挂上了笑容。最后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再不见哭过的迹象。
祁樾看得发愣，也终于放下心来。倒是少年人哭泣的模样，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某处记忆的开关，让他从记忆深处找出了点回忆。
“殷棠哥哥……？”
面对眼前过分娇小的少年，零陆温和无表情的脸很好地掩饰了他的犹豫和怀疑。
“我就说我不会认错！”殷棠看着面前比他高了一个头的青年，视线落到对方没有表情波动的脸上皱了皱眉，“可是我记得特意找了个情感指数高的壳子？怎么还真像祁戚和祁霂两小子说的，性格都静了？”
祁樾的脸部没有更新材料，直到数据库传来讯息：脸被人捏住。祁樾才从数据反馈中后知后觉对方是想让他做个笑脸。
笑容的指令下一秒到达脸上，清朗温润的脸上缓缓勾起嘴角，以星际规定的完美笑容为模板，高仿了一个最温和亲切的笑容。
看着这堪称完美的笑容，殷棠却收回了手，做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还是说正事吧，我们的确有十年没见了。关于我，你还能想起多少？”
祁樾任由对方将通讯号输入到身体里，开始在脑海中回忆有关殷棠的片段。
说来神奇，明明是更换到了零陆的身体里，属于祁樾的记忆却依旧清晰，甚至在零陆的系统加持下，清晰地被列成了一个个档案架。祁樾抽出有关殷棠的部分，开始回忆过往。
有关殷棠最早的记忆，祁樾回忆不起来。自有意识起，就有殷棠的身影。那时祁家父母还在，祁将军严肃认真，母亲温柔耐心。幼时记忆里的自己活泼好动，对什么都格外好奇，也喜欢跟在殷棠这个邻家哥哥身后到处跑，听对方讲天南地北的趣事。
直到后来出了意外。
意识迷离中清醒过一瞬，当时的殷棠站在床头，也是那张婴儿肥的白皙娃娃脸，认真地垂眸看他：“小樾想不想出去玩？”
彼时，真·八岁心智的小祁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实际全身疼得说不出话，就是摇头的幅度也很是微弱。
他昏昏沉沉睡去，再睁开眼，就发现殷棠真的没骗他，周围是全新的地方。
殷棠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祁樾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圆形胖嘟嘟的球体：“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你找到我，我就送给你一个礼物。”
祁樾想点头，可圆形的身体并不灵活，反而是眼前出现了一个弹框，询问是否要转动身体。小祁樾对新环境没有太多畏惧，反而因身体不痛了，又有游戏一般的界面，感到新奇有趣极了。
之后，就是长达十年的捉迷藏。
祁樾点了点头，在殷棠狐疑的表情下，他想了想伸出了手：“说好的礼物。”
伸出手的一瞬，他就后悔了，总觉得有些孩子气和幼稚。
零陆的脸不会有表情，可零件和身体的热度，仍是让他明白：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殷棠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瞬，随后露出无奈地笑容。他从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块方糖，放在祁樾的手心里：“先给你这个，算是赠品。其他的后面再补。”
祁樾点了点头，又看着殷棠视线猛然转向一侧，来不及看清手里动作，等祁樾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再看回去，对方就又变成了他的模样。
祁樾盯着眼前的“祁樾”，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花房的门也在此时打开，颜司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聊得怎么样了？”
“我们都很有收获！”殷棠快速回答，快步走到祁戚、祁霂的身后。
“有机会下次再聊吧，时间不早了，小樾也需要休息了。之前的伤势还没好全，小樾想为上次的事道谢，才缠着我们带他过来。”祁戚也将人护在身后，解释道。
祁樾看着自己的脸有些别扭，不去看殷棠，转而看向祁戚。两位兄长神色僵硬地将殷棠护在身后，却小心地没有碰到殷棠，只是虚虚地将人拦在身后。
祁樾蓦然想起三人在家里时，两人时不时就上来搂搂抱抱的亲密，酸酸胀胀的感觉散去，突然松了一口气，舒畅了许多。
他又忍不住想殷棠这些年一直没有变的外貌，会不会也和秘境有关？
祁樾走神严重。那边颜司年和祁家兄弟又交谈了几句。
殷棠以“祁樾”的身份道了谢，双方又说了不少的场面话，才互相道别。看两方的态度，之前商谈的合作，也已经顺利敲定。
等到人都走光了，祁樾还盯着手里的糖发呆。一会想着殷棠让自己成为零陆的原因，一会猜想对方会不会知道身体交换的契机，一会又想着神秘大礼是什么，连颜司年凑近了，伸出了手，都没能察觉。
手上的糖被人拿走，祁樾愣了一瞬，快速伸出手想要拿回来。
“谁给你的？”颜司年难得见到零陆这样活泼，眉毛微挑，很快又皱起眉头，“祁樾？”
忽略了颜司年叫出名字时心底的古怪，祁樾伸出手拽住颜司年，将他握拳的手分开，拿出那颗包好的方糖。其下隐藏的数据流透过身体传输来一段文件，祁樾心头一跳，庆幸没真让颜司年拿去。
颜司年垂眸看着青年认真地将那块普通的方糖捏在手心里，没有表情的脸盯着手里的糖块，又双手将它捏住，生怕有人抢走的模样，心头一跳。
下一秒就见到人径直走到一侧仿造的人工河流里，连带着手里的方糖清洗了一遍。
颜司年：……？
读完数据的祁樾快速地将资料储存，销毁证据，回眸就看到盯着他的颜司年，思量了一秒，解释道：“弄脏了，不能吃了。”
想来还有些遗憾。
祁樾想起自己小时候很喜欢吃糖，最早记住殷棠还是因为对方人如其名，身上总是带着各色糖果，硬糖软糖都有。
出事前，殷棠带他去了一家咖啡馆。当时，小祁樾指着罐子里的白色方块糖，满是好奇。殷棠没让他碰，只说下次给他带上一块，让他尝尝味道，可能不一定喜欢。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又在机器人的身体以零陆的身份生活了十年。
祁樾都快忘了小时候的渴求，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殷棠做到了他的承诺。
方糖中间是一枚小型数据球，此时已经被祁樾收起。剩下的表面只有薄薄一层，早随着入水消失不见。
祁樾盯着水面，像是寻找着后悔的余地。
看在颜司年眼里，就是遗憾吃不到的糖。他少有地，生出些愧意。
——
那边两人因着一块方糖想了很多。
颜家门外回到飞行器的祁戚和祁霂两人则是急切地看向已经恢复原本样貌的殷棠。
祁霂先一步失去耐心，问出来：“怎么样？小樾的精神力真的在这附近吗？”
殷棠点了点头：“我找到了他的精神力，确实找到了最适合恢复的地方。治疗舱只能治疗身体，这十年他的精神力在外蕴养的比我想象得还好。让他多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就不会再出现精神力离体的状况了。”
祁戚更加冷静，分析后询问道：“你是说，小樾的精神力在颜家？”
殷棠想也不想点了点头。回忆起刚才会客厅看到的景象：平素冷漠傲气的颜司年小心翼翼地关注着青年的一举一动，迟钝的祁樾却只是关注着自己与祁家两兄弟。他的心情不自觉地变好，视线一转又看见两兄弟担忧阴沉的脸，想起来颜家前两人的别扭。
“你们是和颜司年有什么过节吗？”殷棠不确定地问出声，回想起谈判时颜司年堪称温和认真的模样，以及印象中无数次回绝他人的冷淡。
颜司年对待祁家兄弟的态度可谓少有地友善了。
还是说两兄弟看出了颜司年在试图拐走他们的弟弟？可他们好像也没认出祁樾的精神力？
殷棠百思不得其解，就看见祁霂偏过了脸，露出的侧脸和侧耳都是通红一片。
祁戚的神情也不太自然，却仍然认真解释道：“之前颜先生在学校和小樾是室友，我们对他有些误解。”
“……今天带你过来，才发现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蓦然想起颜司年布置在学校里的暗线身份，殷棠快速猜到事情的完整经过。
殷棠：“啊。”看着两兄弟疑惑的视线，他决定还是先将零陆的事情隐瞒。
“颜家秘境道具很多，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有助于精神力恢复。我已经检测到精神力休息的地方，等到小樾完全恢复，我再过来将他带回去。”
看着两兄弟不放心的眼神，殷棠想了想又道：“我闲逛的时候也给小樾的精神力留了记号，他能凭借记号联系到我，如果你们有想和他说的话，我也可以代为传达……让你们直接聊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的精神力还很脆弱，少联系可能比较有助于恢复。”
两兄弟亮起的眼神很快又转为严肃。
听到会影响弟弟的康复，两人快速达成统一：在小樾的精神力完全恢复之前，都不要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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