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试探
“先进结界吧。”
白无怨应声，两人通过结界进到了阵法内。天机阁阵法诡异，墨如悔踏入的瞬间，天色立刻就暗了下来。
前方一片迷途。
眼前是挥斥不去的白雾，视线只能短暂的停留在两三米内的距离。这地方想找出一条生路，无疑登天。
恐怕也就天机阁的人能在这阵法内来去自如了。
“走这边。”白无怨说着眼神看向迷雾中某个方向。
“你知道怎么走？”
“知道一些。”白无怨说着往前，雾气太浓，墨如悔只能依稀看到一道削瘦白色的背影。
他缓步跟上，脚下踩踏过卷折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密林显得尤为清晰。
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倏而传来敲锣打鼓的动静，还有细碎的念经祷告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阵法中很多东西都不能相信，墨如悔见识过这些东西的厉害，自是知晓，因为担心下意识攥住了不远白无怨的手腕。
这只冰冷削瘦的手僵硬了好一会，倒也没挣开。
“先等会。”墨如悔说着拉人退出些距离，避开这道远处来的声响。
不一会，一顶鲜艳红色花娇摇摇晃晃在几名男子的抬举下往这边赶了过来。念叨有词的道僧站在最前，梳妆花俏的媒婆在后。
铺天而撒的纸钱，搭配有几分诡异。
媒婆脸上在笑，而僧侣则一脸严肃，口中念着超度的经文。这般看来，倒不像是寻常喜事。
这时不知何处刮来一阵风，掀起花娇的红窗帘。墨如悔眼底见到了一名女子，此女的头盖早就滑落，只能看见幅骨肉相连的脸。
而之所以还能认出是女子，是因为这人一头乌润的头发歪歪扭扭插着花钗，梳着发髻。墨如悔与她对视，这女子竟如活人一般侧过了头，□□无比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白无怨。
秘境里创造出来的东西并不全然是假。墨如悔记得藏空意曾经扎过不少纸人，在上面画符，做出来的傀儡就是这般用途。
看这情形，这女子似乎是看上了白无怨。被傀儡选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墨如悔内心叹了口气，见着花轿走远。白无怨这时挣开了自己的手，迈步错开些距离。
“……”墨如悔手心残留着凉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抓着这人。
他对白无怨的态度有些混乱。
小狐狸既是排斥的，又并非全然排斥，不然也不会任自己牵这么久了。可若如此说来，似乎又说不通。
对自己身份起疑，本该更提防才对。怎么还比从前温顺了些？
“走吧。”白无怨继续往前，墨如悔本想问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多虑想的太过复杂。四百年后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本就不该再用从前的眼光看待一些问题。
何况是关于白无怨的。现在小狐狸的心思藏了太多秘密，根本看不透。
风声吹拂，天色由原本的昏暗到完全黑了下来，两人又往前走了半柱香时间。一片白雾过后，墨如悔待再看清楚，眼前白无怨人影已经没了，周围寂静空旷，只剩下自己一人站着。
天机阁阵法诡变，往往只需踏错一步，就可能被其困住。
早在百年前和藏空意的斗智斗勇上，墨如悔就栽过跟头。如今看来天机阁易主，自己也难逃这命运。
眼下白无怨失踪，想来也是这阵法的原由。
天色黑了下来，想找人就更困难了些。墨如悔绕了一圈无果后，只能以手结印，在密林中硬生生轰出了条路来。
树木的排列出现变化，漫天飞舞的枯树叶落地后，一条曲静的小路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顺着路往里走，须臾，耳边传来了不久前消失的锣鼓声。一间破木屋挂满白色的纸灯笼，透着几分诡异、像是幅静止阴森的黑白图画。
而木屋外还停留着一架红娇，以及几个扎出来的纸人。
满地的纸钱随风卷过地面，他迈步往前走，黑夜中破屋透出诡秘的红光。透过窗柩墨如悔看见了坐在花轿里的女子。
女子身穿婚服坐在梳妆台前，手中着笔，正仔仔细细描摹什么东西。
墨如悔不动声色走近，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张女子容貌的皮，画的皮上的妆容。而在女子身前，这样的皮囊并不算少。
零零散散有数十张，年龄不过十七八岁。
天机阁创造出来的东西常年陷在阵法中，很容易生出灵智。这女子和普通纸人不同，似乎能够进行简单的思考。
懂得自己丑陋，需要人皮遮掩。
墨如悔眼见着女子为自己贴上人皮，歪头对着铜镜僵硬的笑了笑。
咯吱奇怪的更像是哭叫声，这笑容实在有几分惨烈。
女子拢着一身嫁人的红裙，从椅子上站起身。脚下僵硬缓慢的向另外一间房间走去。
墨如悔轻身而跃翻窗进屋，在一旁空地见到了白无怨的配剑。
想来，白无怨也在这个地方。
视线看向桌上的人皮，似乎是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因为某种特制的香料，得以保留不腐。
只是这阵法培养出来的傀儡，说来有些残忍冷血。毕竟藏空意生前，并不喜好杀人。而这位妙巫就相对心狠手辣的多。
墨如悔拿上白无怨的配剑，随后依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走去。两间房只相隔了块木板墙，墨如悔站在门边，顺着视线就能看见女子镂空削瘦的背影。
陈设简单的屋舍，摆放了一架木床，上有破败积灰的白色蚊帐。而透过破烂的纱帐，墨如悔看到了倚靠在床边的男子。
白无怨似乎睡着了，对外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女子上前凑近，抬起已经没有肉的手骨碰了碰白无怨的脸颊。像是很满意一般，发出一阵低微的怪笑。
阵法中的傀儡往往带有不确定性，死与伤都极可能会牵扯到密林中的变化。因此墨如悔没急着动手。
他在旁又等了会，见女子欣赏完后转身不知从哪儿拿了件红色的喜服。看这架势，是要替白无怨穿上。
“……”这还真看上小狐狸了？
有些意外，但似乎不仅于此。纸人娶亲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不是好事，纸人是死物，不可能与活人结为夫妻。
而白无怨一旦穿上红服，迎接来的可能就是死亡。墨如悔不得不打断，抬手一道灵诀将这破屋子轰成了两半。
巨大的响动，尘烟弥漫。那女子回过头，脸上的皮差些没挂住，显然也是吓了一跳。
墨如悔向前走了两步，下一刻就像翻页一般眨眼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没有屋子，没有女子，只是片空空的林子，眼前的景物全都变了。
果然……
这事也算不上意外，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总归是要吃些亏的。他动手用了白无怨的配剑，运剑在林中穿梭，很快找到了林中临界点，从密林再次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白无怨人已经没了，红色的娇子摇晃起身。这女子也知打不过，看情况是要跑。墨如悔运剑拦住去路，脚尖一踏落地，原本抬花轿的纸人一时全涌了上来。
而透过间隙，那女子被逼急竟然直接对白无怨动起手。
尖利的爪牙逐渐凑近，贴上白无怨的脸。
“白无怨。”墨如悔一剑斩断纸扎人，连着花轿一起都掀了，也不管身份需不需要掩饰，暴露与否。
“阿怨！”他情急脱口而出，伴随话语音落下。那女子突然整个人挣扎起来，喉咙发出难以言喻的痛苦叫声。
就像是溺死之人，绝望的张开口。
墨如悔的眼内，女子整个头骨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嘎吱声，直接向后断掉滚了出去。弯挺的身体也随之轰然侧倒，骨头碎成一截一截。
？？？
墨如悔定了定神，此时视线里白无怨已经醒了。他收回苍白修长的手，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随后拖着身上有些乱的白袍起身往这走了过来。
似乎不对劲，墨如悔反应过来才发现整件事说不通。
凭白无怨如今的手段，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困住。小白狐已经不是四百年前的样子了，所谓的消失、昏迷，倒更像是故意的。
故意为之的试探。
墨如悔一时气的想笑，一半是因为被摆了一道，另一半是因为自己担心过头。但现在显然还有更为担心的事了。
在本就疑点重重下，自己那声阿怨和自爆没什么区别。
这人恐怕什么都知道了。
他看着白无怨走过来，那双杏色的眸子交杂着复杂的情绪，阴霾、怒意、手牢牢握成了拳头，想来打架是躲不了了。
他如此担心着，直到白无怨临到身前，哑着声喊了声师尊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与其说是生气，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小狐狸眼眶红彤彤的，眼尾也是红的，单薄的身体发颤。他微微仰着头，眼泪像珍珠断了线啪嗒啪嗒一个劲往下落，一张白皙的脸哭的让人心疼。
“师尊…”
墨如悔脑子嗡嗡的，白无怨边哭边道：“师尊…别再丢下我了……”
“？？？”这怎么和传闻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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