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壳子
“为了我？”
墨如悔的认知被刷新，垂眸见白无怨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他冷静了会，又问，“你说是为了为师……那阿怨想做什么？”
白无怨嘟囔道：“做一副师尊的壳子。”
“……”
他抬起头，脚步微微前迈半步解释道：“师尊离开后，百年来从未有半分消息，我以为师尊已经……”白无怨没再说下去，像是被戳到痛处，眉头蹙着情绪低迷。
“所以你就找这些书，想把我练成傀儡？”
“不是……我只是想再见见师尊。”白无怨急道：“没有要练成傀儡，我……看这些书，只是为了寻找方法，师尊……我没有那个意思。”
委屈巴巴的，却越说越没理，小狐狸声音弱了下去，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一时心虚畏缩。
“也没怪你的意思。”平淡的口气，墨如悔松手摸了摸他的头，不希望小孩继续乱想。
“那阿怨夺取神器也是为了这事？”
之前听柳盛提过一些，他隐约能猜到几分，果不其然这话刚问完小狐狸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白无怨成为反派脱离剧情倒和自己有很大关系。
“师尊生气了吗？”白无怨怯生生的问，墨如悔摇了摇头，无奈道：“没有。”
这事最不该生气的就是自己，他又怎么可能生气。
“阿怨除了这个，玄天宗百名弟子被屠一事…”
“不是阿怨做的。”白无怨抢话，不想多添一项罪名。这种事外界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可墨如悔不同。
“弟子那日的确带人去过玄天宗，但到达时，已经是满地的尸体。师尊，人不是阿怨杀的。”
墨如悔问，“出手的人阿怨知道吗？”
“弟子不知。”
墨如悔沉思了会，白无怨又补充道：“师尊若是不信，此事可以问越悬提，他从不撒谎。”当日赶到时，身边的人不少都看见了，只是人证勉强，他只能想到越悬提。
“师尊…”
“为师没有不信，只是在想别的事。”
白无怨面露疑惑。
墨如悔，“玄天宗弟子被杀，想来不是巧合。或许他们和抢夺神器的是同一批人。”
玄天宗、天机阁、六大宗门…这些牵扯的从来不是白无怨一个人，那么另外的人又是谁？
“他”为何要抢夺神器？又和妙巫口中的暗星是否有联系？这里面还有很多事要弄明白才行。
墨如悔在书室看了一圈，“四百年前民间曾流传过两本书籍，你手中有吗？”
白无怨点头，踏过书堆走向了屋子最里面的书架。在一阵翻索后，手中多了本黑色的卷皮书。书页上的文字，烫金泛旧约摸有几分熟悉。墨如悔总觉得在哪见过。
他伸手接过，翻阅看了看。书中内容详细写了六门神器的用法，以及如何让人死而复生做成傀儡的法子。
每一步做什么都有详细的注释标明，这记载手法，简直可以说事无巨细。也难怪当年会有流传于世。
墨如悔合上书籍问，“如今的神器，你还差多少？”
白无怨，“弟子只寻得其中万佛宗、千山宗门神器，其他的除去被抢的部分，器物宗还差一枚定魂珠，而三阁则差九天络……至于最后的引魂灯，是在狐狸秘境。”
如此算来，白无怨手中所得加上自己所有，情况倒不算糟糕。只是看目前状况，这狐狸秘境是一定要去一趟了。
引魂灯如今是唯一剩余流落在外的神器，想必那个人也会出手才对。
不过狐狸秘境乃是妖族境地，外人不得擅闯。墨如悔记得百年前，六门曾派遣过数十位飞升境长老硬闯，后来却是无人生返。
人死销声匿迹。
这若是要进到秘境，恐怕还得从妙巫那里寻些情报再做定夺。
墨如悔约摸做了个计划，想着过几日收拾东西前往也不迟。毕竟定魂珠和九天络的消息还未对外放出，那个人或许会耗上些时间。
“对了，”他把书还给白无怨，有些好奇的问，“阿怨的傀儡做的怎么样了？”
————
问这话是墨如悔猜的，毕竟白无怨手里众多神器，也有这么长的时间。若真是半分没有进展就有些说不过去。
就如他所猜，白无怨是做出了具傀儡。
幽冥居室的卧房有一条暗道，从卧室能直接通往到后山一处山洞。
这条暗道一路昏暗，沿路潮湿阴冷，做的极其隐晦。若非白无怨主动承认，外人很难会寻得到。
石壁渗透着水珠，洞穴时不时刮来冷风。墨如悔左看右看，走了半盏茶的时间，视线倏而明亮了起来。
山洞的尽头是片开阔的圆形空地，倒挂满目的钟乳石，因其镶嵌的琉璃盏，倒映着变化莫测的光影，犹如极夜散发着奇异的美感。整个山洞内，呈现在墨如悔的眼睛里是清浅的蓝紫色光感交替。
视线定焦，他在不远看到了张寒冰雕做的床。上面男子穿着深蓝色的长袍，上有瑰丽复杂纹绣的山水墨画，手腕着银扣，身段修长卓越。
置身于山洞的最中间位置。
从另一个视角看自己，这感觉实在奇妙的很。
他走近，男子冷清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闭眼躺着，像睡着一般。
长眉入鬓，睫羽倾覆。极薄的唇色配合着明晰的棱角，从上往下看，这张脸安静时候的样子略微有几分冷。
不得不说，这幅壳子做的实在精致。
“阿怨，”墨如悔侧头，白无怨正看的出神，仿佛眼里全是这幅壳子。
“就这么喜欢？”
“啊？”白无怨一个机灵，转过头杏色的眼睛眨了眨。
“你看起来很满意。”墨如悔笑道。
白无怨明白了墨如悔话里的意思，镇静下来摇了摇头，“可他不能动。”
“没有定魂珠和引魂灯，就只是幅壳子，什么都做不了。”他话里略显失落。
墨如悔伸手探入一抹灵力寻着肉身走了一圈，就如白无怨所说的，这身子只是空架子。用昂贵稀缺的灵木仙植捏造出来，再以灵器续命，才勉强保住这张脸。
倒有些可惜了……
墨如悔嘴角含笑问，“所以……阿怨希望这幅壳子能动？”
这话隐约听起来有几分异常，白无怨没立刻答，直到见墨如悔指尖泛起淡蓝色的光熠。
“师尊？”他话音刚落，少年的身躯侧身倒地，白无怨一时慌乱，手指连着整个身体下意识的发抖。那种突如其来笼罩的恐惧，压的他喘不过气。
但这样的症状没有继续持续，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冰床原本静静沉睡的人，已经能动了。墨色长发如瀑，面容清俊出尘。和刚才睡着时的冷相比，现在又是另一种感觉。
墨如悔嘴角似有似无抿了抹笑，多了些温和和亲人。
他从床上坐起身，尝试的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感受了番，这具壳子除了没有人的常温倒没其他问题。
“这壳子倒还算可以，”墨如悔抬眸，眼里白无怨的脸似乎比不久前白了些，“怎么了？”
白无怨摇头，坐在冰床床沿。
“师尊，下次别这样了。”他低声说着，手指勾上墨如悔垂在床边的衣料。墨如悔看了眼地上躺着的身体若有所思，明白小狐狸在担心什么。
白无怨等了自己几百年，刚才的事想必有些误会。
该怎么哄呢？
墨如悔想了会问，“阿怨，你刚才说想做什么？”
“？”白无怨不解，歪了歪头。
“不是说，只是幅壳子什么都做不了吗？”墨如悔指了指自己，笑道：“现在不止是壳子了。”
“……”他的本意是想哄小孩开心，但这话说出口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特别是白无怨的神情和动作，从许才的恍惚到发愣，再到现在不自然的举动。
这人喉结竟然滚了滚……
白无怨的手指下意识蜷缩在一起，原本杂乱的心思被拉回后，视线重新停留在这幅壳子上，从脸颊到脖子再到发丝，每个部分都曾是他朝思暮想妄图触碰的。
虽然也是做过些事，但现在显然是另外一回事。这不再只是幅冰冷的壳子，而是有温度和感知的、真正的师尊。
如今近在咫尺的笑意，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蛊/惑，让他不得不乱想，脑海里浮现了不少东西。
连带着脸颊也不受控制发烫变红起来。
“我……”白无怨声音莫名添了几分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急忙捂住了脸。手心清晰能感受到脸上的烫意，不用想也该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见小孩这样，墨如悔也很意外，他攥住白无怨的手腕，削瘦的骨节略显恪人。
白无怨被迫露出了半张脸。像被抓住了把柄般，杏色的眼睛染了层水雾，明亮的像颗星子。这是哭了？似乎又不是。墨如悔抓着他的手往外，随后看了一张已经浮红的脸。
白无怨无措的望着自己，两人僵持了会。墨如悔开口问，“你想什么了？”
这话刚问完，白无怨狐狸耳朵不受控直接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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