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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千松甸的最高峰之上,忽然浮现出一个白色身影。

        那人长袖随风翻卷,白色发带与墨色长发飘摆在日光下,浑身上下一片清冷。

        文昌帝君负手浮在山顶,冷冷看着竺家的树洞,那只通体雪白的刺猬,刚刚钻了进去。

        巨大的神识扫过,千松甸霎时松涛阵阵,强风卷起无数落叶,穿过整座山,最终向上飞起,全数收回到帝君手中。

        右手收回后,他眉心微微皱起。

        还是没有魔族的气息,整座山都没有。

        眼前的情况告诉他,这座东州的偏远小镇,除了凡人皆是低等妖,跟魔族没有半分关系。

        按凡间的日子算,还有三个月才能天考。

        帝君有些不耐烦,难道还要他在这里看三个月群妖家长里短?

        即便是梦境,他也不愿无意义地等下去。

        -

        竺夫人把白欢请进竺南南的小洞,“南南,这是白家的大姑娘白欢,特地来问你题的,你可要好好跟人家说呀。”说完又端了水过来,便不再打扰她们。

        竺南南脸上还挂着泪,“你好。”

        她强颜欢笑的模样让白欢的心一紧,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叫我南南就好,你想问什么题?”竺南南说完把桌上的书收拾到一侧,努力朝白欢弯了弯嘴角。

        “哦,是个。”白欢把手中的纸递过去,“就是这道四仙春游题。”

        “这个呀,”竺南南接过来,看完认真给白欢讲起来,“你看,金仙说木仙去他就去,木仙说水仙去他就不去,而火仙要金仙和木仙其中一个人去他才去,这样咱们先把四仙都去这一项排除,再回头验证其他。”

        竺南南拿了张空纸出来,认真地画着,白欢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那个已经离开她三年的姐妹,此刻就在自己面前。

        熟悉的声调和语气,久违的淡淡草木香,白欢怔怔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她鬓边垂下的一缕发。

        竺南南蓦地抬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白欢仓皇收回手,终于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南南,你你喜欢做神仙吗?”

        “喜欢做神仙?”竺南南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听说天界并不是咱们想的那样清闲,有的神仙很忙,会忙到累死,天界规矩甚多,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被革去仙籍我有时候就在想,咱们为了天考念这么多年书,却很少知道飞升之后究竟要面对什么、做些什么,有点茫然罢了。”

        竺南南沉默片刻,垂头道:“你说的这些我没想过,只不过喜不喜欢一样东西,至少要拥有以后才知道。所以你问的这个问题,大概要考上之后我才能回答你。”

        白欢连忙又问,“那你喜欢天考吗?”

        竺南南愣住,“谁会喜欢天考?天条晦涩难懂,咱们做妖的又用不上,若不是为了天考,念它做什么?”

        白欢忽然握住她的手,“那你有没有想过,去过另外一种生活?过你喜欢的、有意义的生活?”

        竺南南惊讶又好奇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竺夫人端着一只碗进来,忽然对白欢说:“我家南南这几日有些伤风,喝了药得早些睡。小白呀,我就不留你了。”

        “哦。”白欢识趣地站起来,不舍地看着竺南南,“你好好休息,不打扰了。”

        送走白欢后,竺夫人立刻坐到竺南南面前,“那个白欢小小年纪心机竟如此之深,话里话外都在松懈你天考的决心!南南,你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以后我不会再让她进咱家的门。”

        竺南南看着桌上这张纸,字迹工整秀气,透着几分乖巧。

        “我到觉得,她不是那个意思。”

        竺夫人叹了口气,“你才几岁,哪知世道险恶?天考两百年才开一次,统共就收一百只妖,你们这些报过名的,少一人参加就是给别人添一分胜算。说不定白欢就是想劝你不去考,她好当这千松甸的独苗。”

        “那个白二惠也不是个善茬,”竺夫人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不行,我得跟你爹说一声。”

        -

        第二日天刚亮,白二惠薅起睡眼朦胧的白欢,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别睡了!今年天考提前了!下个月就开始了!”

        “什么?”白欢揉着眼,感觉自己听的事梦话,“天考还能提前?”

        “今早上我刚从蝼蛄山打听的消息,天榜下了新公示,东州的天考提前了,下月十五就开始。”

        白欢眨眨眼,想不明白天考为何会提前。上辈子她参加过天考,并没有提前这么早。

        “还有,你舅连夜传来的消息,文曲星这事儿在地府已经传开了,十几个大族都盯上了!咱们可得瞪起眼来!你现在就跟我去私塾。”

        白欢正揉着眼,就被白二惠团成一球塞进袖笼里,转眼就飞到了私塾。

        但她们终究是来晚了。

        白欢看清眼前景象之后,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小小一个私塾,门前树上缠着两个藤妖,房顶卧着七八个猫妖,屋檐上落着十几只鸟妖,就连院中巴掌大小的的池子里都挤着蛙妖和鲤鱼妖,更别提对面墙头又上来一群她叫不上名的各类花妖树妖。

        白欢往母亲身边缩了缩,抱紧她的胳膊,“娘,这么多妖咱也打不过啊,走吧!”

        白二惠刚要说话,就听吱呀一声,传说中的文曲星,一手握着书卷,一手缓缓推开了院门。迎着晨光走了进来。

        霎时间所有眼睛齐刷刷向他转过去,虚空中竟还有四个鬼影漂了过去。

        一张温文尔雅、带着淡淡疏离的脸,目光明明投向你,却又仿佛没在看你。

        白二惠喃喃道:“这眉眼生得,多好看呀!人也修长白净,长得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真有天上神仙那股劲儿。”

        白欢想翻白眼,“反正只要是神仙,放屁都是香的。”

        天界上神每个都是一张死人脸,凡人看着庄重,白欢却觉得,那分明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漠视。

        “行行,你说啥都行!”白二惠懒得跟她吵,两眼盯着文曲星一路由院门口走进屋里,冒出光来,“小白,虽说竞争对手多,但结契这个东西也得你情我愿,那些个没脚没手的玩意,妖力再强也不见得人家文曲星喜欢,你就不一样了,多可爱啊,你俩还是有戏的!”

        身旁人久久没有回音,白二惠一回头,发现白欢已经从墙头跳下去,走了。

        “白欢!你给我回来!”白二惠立刻追了下去。

        没走几步,迎面两道妖风刮过,一大一小两层结界横空出世,罩住整个私塾。巨大的妖力在结界中间炸开,一黑一绿两股妖风将整个私塾搅得不见天日。

        白二惠急忙捞起白欢,闪身躲上院外那颗梧桐树,紧张地瞧着。

        为了不吓着文曲星君,也为了防止误伤神仙遭天雷劈,院子里的妖主动把文曲星所在的那间小屋,用结界隔了起来。

        小屋一片静好,屋外的两层结界之间,妖风震荡,众妖斗得昏天暗地。

        按理说,屋内凡人身躯的文曲星和此时街上的人一样,应是看不到这等大场面的。

        可惜坐在那里的书生不是人。

        文昌帝君拿起笔,缓缓在纸上写下“沈泉”两个字,这是他新身份的名字。

        耳边妖风肆虐,他权当没听到。

        简单熟悉了这个新名字,他抬起眸子,淡淡扫了眼院子。

        一群乌合之众。

        连形都化不全,就妄想攀附上神?

        呵,不自量力。

        文昌帝君抬起左手,将中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想把这些聒噪的东西都清出去,忽又想起万一死伤众多,岂不暴露了身份?

        算了。

        他松开手指,将手收回袖里,静静地看着一只满嘴猫毛的蛙头砸上窗前的结界上,缓缓滑落。

        帝君眼睛一眨不眨,也没有一丝表情。

        白二惠倒是看的心惊胆颤,“柳家是真厉害啊!”她指着院子里最大的那股绿色妖风,向白欢道:“你看他那个妖力,这一院子妖,合起来也就刚能跟他打个平手。”

        白欢则更紧张竺安,“娘,那个灰影儿是不是竺南南她爹啊?我看他打的很吃力啊”

        “何止吃力,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白二惠话音刚落,就见一条巨大的黑色蛇尾被重重打在结界上,蛇尾艰难晃动几下,无力地落在地上。

        然而方才斗败的竺南突然变得山一样大,甚至有冲破结界之势,白二惠震惊不已:“竺、竺安他、他疯了?”

        白欢看不懂,明明院子里那条黑蛇打得众妖抬不起头,竺安几次都被压在结界边上翻不了身,怎么又突然厉害起来。

        结界里的竺安越变越大,直到整个身体撑满那个半圆结界。而后,那双猩红的眼睛渐渐变黑,由瞳孔一点点蔓延至整个眼球。

        待他眼里最后一丝白色被黑雾覆住后,白二惠当即抓起白欢,连飞带跑,向后退去不止十丈。

        巨大的黑色业火由竺安体内爆出,整个结界内的妖全被黑火点燃。

        业火带着已亡人千年的执念,将所有妖兽覆盖吞噬,焚尽肉身和魂魄,最终化作一片虚无,连一缕烟都未留下。

        屋内的“沈泉”眨了一下眼,缓缓站了起来。

        他推开屋门走了出去,双层结界应声而碎。

        小院恢复了方才的宁静,风吹过来,小池的水皱了皱,几片残花落入其中,轻轻荡着。

        池边蹲着一只灰色竹鼠,圆滚滚的,巴掌大小,眼中闪着泪光,正瑟缩地看着他。

        文昌帝君停下脚步,与它对视后,不由心中一叹。

        她的父亲牺牲自己,只为扫清障碍把她送到这里。

        可惜了。

        文昌帝君把脸转向远处,看着对面酒楼的屋顶,微眯起眼。

        他的目标,只有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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