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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眼前这一地狼藉,司命权当看不见。

        正当他抬起另一只脚要跨过篓子时,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一个白影。

        白欢瑟缩在墙角,团成一团。

        啊

        司命了然。

        他急忙蹲下,边捡东西边说道:“哎呀,这是哪位菩萨发了善心呐!这么多的人参灵芝,要是拿到市集上去卖,我儿进京赶考的盘缠就有了!”

        白欢正奇怪老妇为何一夜就病好健步如飞了,听她这么一说,又感慨起来。

        她跟母亲折腾一个早上,始终召不出契丝,看不到书生。白二惠当机立断赶了她来私塾,瞧瞧是不是书生出了什么问题。

        谁知刚到私塾门口,院中就有人走了出来。白欢只好把竹篓一放,暂且躲到一边。

        见司命抱着篓子回到屋中,白欢好奇地爬到门口。她前腿扒住门槛,后退立在石阶上,使劲把脑袋抻长,正好能从两门缝隙中看到院内景象。

        书生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柄没有打开的折扇,正轻轻敲着掌心。他仰着头,不知在看云还是看雨。

        那老妇抱着篓子朝他奔去,“儿啊!”

        书生面容猛地一僵,竹扇一转,小窗忽然被风吹上。

        院门不知怎么突然合上,白欢脑袋被门一顶,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雨还在下,白欢沾了一后背的泥水,肚皮也被雨水打湿,不禁有些恼。

        她团起身子翻到一边,找了个地势高的干净墙角,连忙抖起刺上的水。

        本来还想进院看看书生怎样,这么一摔倒叫她没了兴趣。

        算了,反正他们母子俩都活得挺好,何苦在这儿为他们淋雨。

        看了一会屋檐下的雨帘,白欢转身飞回了千松甸。

        “帝君!”感受到白欢已走,司命把篓子抱到桌上,认真道:“这几味山珍倒是极品,吃了会对您这具凡人躯体增益不少。”

        文昌帝君的目光淡淡扫过竹篓,落在蓬头垢面的司命脸上,一言不发。

        司命被这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一摸脸,后知后觉自己又占了帝君便宜。

        “那没什么事儿我这就走了?”

        “去吧。”帝君嗓音凉凉。

        司命一阵风走远,帝君用折扇拨了两下篓子里的山珍,眸光深沉。

        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刺猬,她的妖生与魔族没有任何联系,与天界也没有什么宿仇。

        这样一个小妖,被魔族种下魔息,究竟是何用意?

        紫蕴魔息并不仅仅是魔君东砀的元神碎片,它还有强大的魂魄修复能力,魔族人常道得魔息者得生生不息,说的是被魔息附着的魂魄,永生为魔,即使灵魂渡了黄泉亦洗不掉魂魄中的魔族神力。

        可惜白欢残魂上的魔息太少,不然,就算她被斩了仙体,魂魄在紫蕴魔息的加持下也不会散。等过了黄泉去地府转世,就是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魔。

        折扇倏地打开,文昌帝君缓缓摇着。

        换位思考,倘若他是魔族,目标是天界、是天权宫、是他文昌帝君,天考自然是重要一环。而当年天考六界第一的,正是白欢。

        折扇唰一声合上,帝君拿起一只小小的灵芝,捏在指尖。

        难道这才是白欢的价值?

        -

        白欢空手回了家,一进门就被白二惠堵住,焦急道:“怎么样啊?那文曲星和他母亲还活着吗?”

        “都活得挺好。”白欢化成人形,拿起巾子擦着头发上的雨水。

        白二惠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凡人最重要的是命,只要命在,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见白欢坐在凳子上发呆,白二惠提醒道:“马上就天考了,没事赶紧看书去!”

        “哦。”白欢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挪到书桌前,垂头看着桌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白二惠问道:“是文曲星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白欢垂着眼,憋了半晌,忽然道:“娘,我不想参加天考。”

        白二惠楞住,转瞬笑了一声,“说什么胡话呢!赶紧念书!”说完还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撂下一句“好好念”就走了。

        厨房很快一阵锅铲交错声,白二惠哼着小调,饭香很快飘入鼻中。

        白欢看着面前小山一样的书,心口有点堵,随后胡乱捡起一本书,瞎翻着。

        究竟要怎么才能不去天考呢?

        正想着,大门突然被人踢的山响,白欢猜都不用猜便知道那是伍媚媚。

        她无语地打开门,揶揄道:“敲门这种事,用一只蹄子就行了,不用四只蹄子齐上阵。”

        伍媚媚一脸贼笑,看了一眼正在厨房炒菜的白二惠,悄悄把白欢拉到里间,小声道:“小白,春寿班来了!今晚上就在镇上的鸿运酒楼唱‘小怜娘大闹樊楼’,你去不去看啊?”

        “春寿班?”这个名字忽然让白欢记起一段往事。

        东州有个叫春寿班的戏班,一出“小怜娘大闹樊楼”火爆南北,逢出场必万人空巷。那时还有一些个公子为了见那头牌方龄,赤脚去追人家的马车,如痴如迷之状着实令妖费解。

        五年前的今日,春寿班来到水远镇演出,当时镇上的人连活计都不做了,全跑去酒楼看戏。门票也贵的吓人,卖到三两银子,传说可抵两头牛。

        当年伍媚媚也来邀请过白欢,但那时白二惠教育她,玩物丧志,爱鹤失众,做妖的,要心存高志,那些俗趣等天考过了再谈也来得及,所以她就没去。

        “好!”白欢收回深思,立马冲伍媚媚伸出小手指一勾,“挂月之后,今晚老地方不见不散!”

        伍媚媚又惊又喜,当即也把小手指勾过去,“一言为定!”

        天黑之后,趁白二惠打盹,白欢偷偷溜出洞,直奔半山腰上那棵最大的老榆树,拉起伍媚媚的手,高兴地下了山。

        鸿运酒楼是水远镇最大的酒楼,此刻三层全部爆满,人头攒动,争相观看春寿班这场“小怜娘大闹樊楼”。

        想她两百年的妖生,还从未这样放纵过,白欢不禁有些激动。

        “这出戏讲的是一个叫小怜的姑娘爱上一个书生。两人成亲之后,她当了全部家产送书生进京赶考,怎料书生高中之后娶了丞相的小姐,将这位原配忘了个干净。”伍媚媚指着台上一对男人,眉飞色舞地给白欢讲着。

        她们来的有些晚,上半场戏已经过了大半,正演到书生高中之后被丞相招婿,男主角喜不自胜,唱着一首欢快的曲子。

        白欢两人化成人形,挤在二楼的走廊上,兴奋地看着。

        伍媚媚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白欢,“凡人呢,都爱看这种背信弃义、好人没有好报的故事。”

        “是吗?”白欢双手地接过瓜子,小心握在掌心,一粒一粒磕着。

        伍媚媚往白欢身边靠了靠,继续道:“不过这出戏从北州火到南州,自有他不凡之处。这小怜得知书生负了她,苦练功夫,找上京城,在书生樊楼会客之际,一剑捅了他!”

        白欢睫毛一抬,吃惊道:“想不到竟个报仇雪恨的故事。”

        正说着,女主角上了场,演到最精彩环节,满场人皆拍手称赞,叫好声不绝于耳。

        白欢也忍不住多看了那位“小怜”两眼,却无意间瞥到台下有个熟悉的身影,竺南南。

        她没有看戏,而是在看戏台旁边一个高大威猛的公子。那公子的眼神仿佛涂了浆糊,死死黏在台上那位“小怜娘”身上,恨不得把人化在眼里。

        竺南南怎会在这里?白欢急忙放出妖识一探,果然,这公子神光环绕,应是卯日星君。

        “怎么了?”见白欢走了神,伍媚媚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竺家那个胖闺女也在啊。”

        白欢想起那日竺老太爷的话,不禁又看了台上那个小怜娘一眼,“听说昴日星君渡的是情劫,难道是她?”

        “大概吧。”伍媚媚看着戏台上舞剑的小怜娘,幽幽道:“今儿早上听我娘说,镇上的大户洪家半夜上山找儿子,竺南南怀里那只鸡就突然飞出山洞,蹲在树枝头叫了几声,之后变成了人身,落到地上被洪家哭着捡了回去。”

        她又看着台下那位虎背熊腰的公子,继续道:“竺家那个老太爷去地府打听了,说这就是卯日星君托生的凡胎,前几日因为廉贞星落入五黄,众神的神识波动,下凡历劫的神不小心现了原身,飞到私塾去被竺南南捡了个便宜。”

        白欢默默看着那位姓洪的公子,没有说话。

        伍媚媚却凑到白欢耳旁,有些感慨,“听说鸡精飞走之后,竺南南一宿没睡,躲在洪府墙外看了一宿。唉要是我爹拿命换了这么个玩意,我也得好好盯着。”

        递到嘴边的瓜子停在半路,白欢听伍媚媚叹了一口气,“虽说状元劫要在天考后才能渡完,可依我看呀,这情劫也没那么好渡。你看那姓洪的公子,这眼神、这模样,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也忘不了这位小怜娘!且凡间男女谈起情爱来比咱们这些做妖的都作妖。我娘可说了,越是棒打,鸳鸯们就越是紧紧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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