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乌岛一进门，就将那摞厚厚地鬼录扔在桌上，坐下重重叹了口气。
这件差事看起来既不凶险也不危急，但白欢知道，其中艰难堪比天考。
相比乌岛的垂头丧气，白欢更担心一脸无所谓的邰英光，看着这位一无所知的新人队友，白欢不知该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
三人静默不语之时，又一道金文突然悬在空中，是催他们赶紧动身的。
乌岛看完抬手一抹，金光消散后站了起来，一脸无奈道：“走吧，去大乙岭。”
金文上的内容白欢和邰英光都看见了，白欢默不作声跟在乌岛身后，帝君大人则是没想到收集信息这种差事竟然还需要连夜做。
但他转念一想，见鬼自然得到晚上，似乎也说得通。
于是，他抬脚跟上白欢，走出了四十九处的小院门。
三人刚走到岔路口，乌岛脚步一顿，忽见左边有四个人影靠近，正是四十八处汪进他们。
邰英光见是他，面色顿时一冷，将脸别了过去。
却发现白欢紧紧盯着那四个人，目光焦急，甚至有些紧张。
邰英光又把脸转了回去，这才发现是那只小胖老鼠受伤了。她右臂一片血污，仙袍划破，伤口还未来得及包扎，左手拎着一个大包袱。
白欢心揪了起来，她想要张嘴问，但深知汪进的脾气。汪进极其不喜欢自己人与别的司处交谈，生怕属下将四十八处的一丁点信息传出去。白欢捏着袖口，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跟竺南南说上话，就听汪进对乌岛说：“老乌？哎哟这么巧！”
乌岛笑容如常，“你们也下去啊？”
汪进知道乌岛向来爱蹭别处坐骑，便打算随便找个理由说不同路，岂料一直站在旁边冷眼相向的那个英俊鬼修突然开了口，“既然遇上了，一起走吧。”
乌岛疑心自己听错了，和汪进一起转头看着他。
邰英光眨了一下他那双好看又冷漠的眼，淡淡一笑，“天条第一卷第一章第一款第十条：天界众神应抱诚守真，众仙之间要赤诚相待。”
说完他主动走到竺南南面前，把她手里拎着的那个大包袱接了过来，“襄助妇孺是为仙之美德。”
汪进惊得眼都忘了眨，乌岛以为他吃错药了。
竺南南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想不到这根木头只一天就开了窍，乌岛眼珠一转立刻摆出一张欣慰的脸。他向汪进笑道：“你看，新人们互相扶持，相处融洽是咱们的福分啊。”
“是啊！是啊！”汪进点这头，僵硬的五官瞬间灵动起来，笑得还颇有点慈眉善目，与昨日完全是两副嘴脸，“日后咱们两处定要携手共进，戮力同心！”
邰英光冷脸穿过互相吹捧的两人，带头向东走去。
本以为白欢马上就会去找竺南南，不料她竟跟了过来。邰英光微诧地看着她的手，正拽着竺南南的包袱，人也贴了过来，嗓音低沉又紧张：“反了！这条路是回督查司的！”
邰英光面色一僵，随既昂起头，眨了眨眼，依旧那副孤傲的样子，掉头往西去了。
白欢发现，这位新同僚比她想的可爱，虽然他嘴上说着天条，但白欢有种预感，他就是在给她和竺南南制造说话的机会。
她与竺南南的关系无人知晓，应是昨夜在督查司大院集|合的时候，自己与竺南南亲密说话的样子被邰英光见到了，这才主动拎起竺南南的包袱，给她留下说话的机会。
想不到这样一个高傲的人，竟如此细心。
白欢忽然加快脚步跑到邰英光面前，匆匆说了句，“多谢。”然后才回到竺南南身边，问起她的伤势。
竺南南答得躲躲闪闪，明显在惧怕或者回避什么。白欢立刻明白过来，定是汪进跟她说了什么。
她刻意拖着竺南南，两人放慢脚步，待拉开距离之后，白欢才说道：“咱们小声说，汪管事是听不见的。”
竺南南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日后再跟你说，”白欢急道：“你这伤到底怎么回事？你才飞升一天怎么就挂彩了？”
竺南南看着汪进的背影，眼泪一下就滚了下来，“昨日抓鬼，管事他、他让我去挖、去挖一座新坟！”
她摸去眼泪，紧紧握住白欢的手，即便过了一日，再说起那日场景，指尖还微微颤抖。
“他说，那个新坟怨气大，即便我们现在不挖，那鬼不出三日也会自己出来。小白！”竺南南惊恐地看着她，“我长这么大，从未挖过人家的坟！我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管事骂我无用，说今日若是四十八处捉不到鬼，就是我一人的责任。”
竺南南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然后我就、我就可谁知道那鬼竟那么厉害，我才刚铲了土，它就掀翻棺材板炸了出来！”
白欢猜道：“所以你的胳膊是被棺木划伤的？”
竺南南点点头，忽然觉得害怕，“小白，这里是天界啊，我们是通过天考飞升上来的仙啊，为什么要做掘人棺椁这种事？”
白欢看着她天真的脸，一时不知该从哪句开始劝，“天界就是这样，跟天条和话本里、戏文里说的都不一样。南南，你先别想那么多，一定要保重身体。以后汪进让你做的事你先在心里思量一遍再做，千万不能他说什么你做什么？明白吗？”
竺南南似懂非懂，眼里还含着泪，“可、可他是管事，他让我做什么我怎能拒绝？”
白欢急道：“不是让你拒绝他、顶撞他，是要你学着变通一点，装个病、躲个懒什么的！”
“那怎么行？”竺南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我们才刚考上来，不是该努力工作好好表现吗？我娘说了，刚上天一定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若是一开始就落下个好吃懒做的恶名，以后就翻不了身了。”
白欢无奈道：“你娘知道什么？她又没在天界干过！南南我跟你说，你就听我的”
两人正说着，前面突然传来汪进的声音，“你们两个走快些，一会儿就要下凡了，莫要跟丢了。”
竺南南登时就把头低下，弱弱地“嗯”了一声。
看着汪进那张脸，往事历历在目。白欢突然很想告诉竺南南，那条老狗不值得尊敬。但她又知道，他们都是下级仙，汪进只是急于邀功，早日摆脱考核末等没有功德拿的困境，比起玄玉，他顶多算个小鬼。
竺南南脚步明显加快，见汪进回过头去悄悄跟白欢说了一句，“汪管事不喜欢我跟你走太近，昨日玄玉仙君训话时，他嫌咱俩太过亲密，还骂了我一顿，让我以后离四十九处的人远些。”
竺南南说完这句就快步跑了起来，想要追上前面那两个仙娥，不料白欢又一次拽停她，“等等，不急这一时。”
她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拿出伤药，快速给她包扎起来，“先把伤治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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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处与四十九处的守区南北相连，大家到达各自守区后，便立刻开始着手收集鬼录上的信息。
邰英光接过那空白的金文纸，发现上面并不是完全空白，每页纸都有一个名字。
这次没等他问，乌岛主动指着每一页纸上的名字向他们解释：“这是户籍司向中天界誊报的百鬼表。他们都是在咱们四十九处守区里化的鬼。这些鬼很可能现在不在这里，或许被地府抓走，或许去别处游荡，但只要他的名字在这里，咱们就要把这页纸给填上，明白了吗？”
“不明白。”邰英光十分不理解，“既然户籍司手里有百鬼表，为何还要我们再做鬼录？”
乌岛叹道：“那能一样吗？户籍司又不归五道将军管，户籍司干的活又不会记在咱们头上。”
邰英光想了想道：“户籍司既然有百鬼表，必然会有其他的信息，他们不可能只记一个名字不记别的。我们为何不向户籍司把其他信息要过来，有缺失或错误的地方我们再补充不就行了？”
“你以为你要，户籍司就会给吗？”乌岛对各个司处的关系了若指掌，无奈道：“他们会告诉你这些信息都旧了，不如重新整理一番。”
“但男女、年龄、原身是谁这些东西总不会变吧？”
邰英光隐隐觉得心口憋着股火发不出来，他方才一落地就用神识探过整座山，这片山根本就没有鬼。四十九处的守区在西州大乙岭最东边，面朝中州皇城，在人皇纯阳的贵气之下，孤魂野鬼难以存活。所以他脚下的这片地方，不可能有鬼。
找不到本鬼，手中上百份鬼录又要在三天内整理好，这项工作根本完成不了。
乌岛瞅着那张愤慨的脸，终是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啊。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他拍了拍邰英光的肩膀，“你想到的这些办法，不是不行，是不能用。至于为什么不能用，日后你就知道了。走吧，时间不早了，先干活去。”
四十九处一共分到了一百八十张鬼录，乌岛粗略一算，一天要填六十页，一人正好二十张。
但这两个新兵自然不能跟他一样，于是乌岛盘算了一下，他填三十页，邰英光和白欢一人十五页。
“现在差不多是子时，离天亮大概还有三个时辰，你们两个先跟着我走两处，待天亮后再分头行动。”
乌岛说完后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把土地叫了出来。
他们脚下这座山叫做铁茶山，早年山顶有个道观，出过不少凡人修仙者。土地许久没有受天界召唤，还以为又有人要飞升，不料睁眼一看竟是乌岛这个老王八，顿时就要往回缩。
只见乌岛眼疾手快地扑到地下，一把薅住了土地的头发，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快来帮忙！别叫这个老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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