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十月初一，万鬼齐出。每年的寒衣节，地藏王菩萨会亲临地府，携酆都大帝、东岳大帝，率四大阎罗和十殿阎王、十大阴帅、八部鬼帅，以及冥界所有德高望重的冥神，共同祭拜鸿蒙三十六天，感念先神开天之不易，天道万灵轮转之苦难。届时，凡有家人为其烧衣之鬼，皆可向地藏王菩萨领一夜的恩典假，返回凡间再看亲人一眼。是以十八层地狱之门齐开，各路厉鬼一并冲出凡间。他们虽有地藏王的封印和酆都大帝、东岳大帝亲设的枷锁，但总有一些厉鬼，看到自己妻儿或者父母生活艰难、亦或仇人得志不得报应时，不惜一切代价毁约不归，留在凡间兴风作浪。”
五道将军每每想起那个场面，总是心有余悸，“远的咱们不说，上一任中州皇帝，头七就在去年的寒衣节。那夜他回去见到太子被人吊死在城楼，当即就撕毁了封印，险些屠了现任皇帝满门。”
五道将军撸起袖子，左臂上有一道狰狞的疤，伤口已经结痂，但疤痕上黑气环绕，紧咬皮肉阴魂不散。
“这就是那位人皇的不甘和怨恨，临死前化作诅咒，印入我的骨血，每每下至冥界，阴风一刮就事疼痛不已。”五道将军放下手臂，真切地望着玄玉，“神仙，是主宰者，也是守护者。遵循天道庇佑苍生，不仅仅是写在天条上的职责，更是我们以身殉道、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的信仰。”
玄玉怔怔地盯着那道冒着黑气的伤疤，不禁变了脸色。
以五道将军的神力，这世上基本没有他收服不了的鬼。如果连他都会受伤，那自己岂不是被那些鬼吃得连渣都不剩？
所以，向回果然不能自己抓，还得靠鬼事司。
见玄玉有了惧色，五道将军趁机道：“寒衣节的布防与督查司往日那些常规事务不同，我们是要下到凡间，真刀真枪的跟那些厉鬼恶鬼缠斗，倘若督查司还拿那些虚话套话糊弄自己，就是自己找死。”
玄玉头垂得更深，“将军所言甚是。”
五道将军望着有些佝偻的玄玉，又生了一丝恻隐之心。
吓唬人家干什么呢？不过是想被自己多关注一些，多混些功德，玄玉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督查司又多是些下九级的小仙，是他那日一时脑热，才让他们一同参与布防。
如今细想一番，自己太过心急了，总得结合实际去帮扶督查司。
五道将军理了理衣襟，挺直了腰背，“申衣。”
“属下在。”
“不然这样吧，这次寒衣节，督查司以辅助为主，就不必下凡了，你把文书类的差事交给督查司”
“将军啊！”玄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眼看就要掉下来，“您就给督查司一次机会吧！我定重整督查司风气！三日！就三日！玄玉定率各司处交上一份实实在在的布防计划！”
五道将军一张老脸黑如锅底，他看着玄玉有些来气，“本将军不是瞧不起督查司，是督查司不论经验还是能力，都不适合下凡亲上火线。再说了，文书工作也很重要，天尊会亲阅的。”
刚才玄玉明明怕了，难道他看错了？
“将军！正是如此，督查司才要正正经经地做好这件差事！凡事都有第一次，难道只因为从未做过，就一辈子不去尝试、不去学习，永远缩在鬼事司身后坐享其成，眼看着同僚上阵杀敌，我们却坐在家中混吃等死吗？那督查司就真没有出头之日了！将军，你就可怜可怜咱们，给督查司一次机会吧！”
“哎呀呀，好端端的说什么混吃等死！”
五道将军最不爱听玄玉这般说话。你跟他将道理，他跟你讲交情；你跟他讲交情，他又跟你讲感情。
五道将军烦了，朝申衣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补两句。
不料申衣却一拱手，也替玄玉求了请，“将军，玄主事说得对，凡事总有第一次，不如这次就让督查司跟在鬼事司后面，申衣一定叮嘱各处，照顾好督查司的各位同僚。”
申衣言辞恳切一脸郑重，五道将军懵了。不过基于对申衣的信任和了解，半晌后，他眼珠一滚又眨了眨，淡淡道：“那就按申衣说的办吧。”
至此玄玉一颗心终于落进肚里。
光明正大地跟鬼事司下凡，届时有鬼事司在，何愁抓不住向回那只小鬼？
十万功德就在眼前，玄玉望着五道将军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成神，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玄昊炎见两尊大佛已走，忙将其他司处交来的日结递了过去，“仙君，这是其他司处的日结,您看”
玄玉看都不看，连手里的这份儿也塞回玄昊炎手中，“这种东西给我做什么，你看就行了！快快传信，让所有人到大院集合，本君要训话！”
玄昊炎只得把那句“是你要的日结关我何事”咽回肚里，垂首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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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英光来到户籍司，果然如玄昊炎所说，一条队伍从内殿甩到院外。他此刻站到队尾，连户籍司的院门都看不见。
有排队这功夫，他都从南斗宫回来了。邰英光抬脚就要走，身后来了一个熟人。
“邰英光？！”明罗见到他一脸的庆幸，“太好了！你也在这里！哎你帮我个忙吧，四十四处现在就我一个人了，我要是在这儿排队就没办法回去改布防计划，鬼事司那个俞福说，五道将军亲阅了咱们的布防计划，十分不满意，发了老大的火，咱们十一个司处统统打回来重写！这次还要天黑前交上去！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出外勤的令牌你帮我取吧，等下去的时候，鳐鱼随时借你用！”
“又要重写？”邰英光记得乌岛第二版计划也得也不差。
“嗨。”明罗翻了个白眼，“不改个十遍八遍，怎么显出他们鬼事司能啊。”
明罗额头有细密的汗，胸口还在微微喘息，邰英光抽走他手里的金文纸，“你去忙吧。”
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明罗十分高兴，拍了两下邰英光的肩膀，召出鳐鱼转身就走了。
邰英光收好两张金文纸，正打算去南斗宫，竺南南又来了。
她不像明罗那般直接，而是“我那个不知可否”了半天，最终被邰英光抢词道：“你怕排队太久，来不及回去改，所以你想让我帮你领？”
竺南南激动地点头，“多谢多谢！”
“别急着谢，”邰英光把脸扭过去，“我没说要帮你。”
“啊？”竺南南失望又惊讶的看着他，这人刚才分明已经帮了明罗。
帝君大人只一眼就知道她作何想，“四十四处只明罗一个，他无法分身，而你们四十八处有四个仙。你们管事理必将人事分工安排好，他既让你来取牌子，布防计划自然有人改。”
竺南南碰了一鼻子灰，她觉得邰英光不帮她，大抵还是因为自己身份卑微吧。
她缩着头，默默站在邰英光身后，不再出声。
帝君大人向来按规矩办事赏罚分明，是谁的差事谁就要负责到底，他本是就事论事，只是如此一来，就没办法去南斗宫了。
方才义正言辞地教育了竺南南，现在总不好突然在她面前消失不见吧？
两人一前一后，果真从正午站到天黑，各自领了四块外勤牌子。
邰英光飞回四十九处，屋里已经没了人。乌岛留了消息给他，说玄玉让所有人速去督查司大院训话。他只得又飞了出去，心说南斗宫明日再去吧。
天刚黑不多久，督查司大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站在院中等候指示。
邰英光在人群里找到了明罗，把牌子给了他。明罗谢过之后，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用不用改第四回。”
邰英光侧目，“这一版又没过？”
明罗拿眼往大殿里瞟，“鬼事司的申衣又来了，正在里面看呢！玄玉说了，今晚上咱们都要在院里等着，谁也不能走，要亲耳聆听申衣主事的教诲。”
邰英光甚是无语，还真是本事不大，官威很大。
他转头看着站在最西边一列的乌岛和白欢，向明罗道：“我去跟乌管事打个招呼。”
四十九处有个年轻英俊的仙官，在督查司一干这种末等司处里算是个奇闻。
管事们都很艳羡，尤其再看到白欢那样一个白嫩娇俏的小姑娘，跟英俊鬼修一起站在乌岛身后，都要骂上一句：“老王八，好福气。”
其中最嫉妒的就是汪进，手下一对鲤鱼精滑不溜秋，摸的一手好鱼，办差的时候不是病了就是不会。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新人，竟然圆圆胖胖一点都不机灵。
来四十八处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督查司每日几时放饭啊？”当汪进告诉她“我们是仙，不需进食”之后，那小耗子竟然还一脸的失望！
现在让她去另个牌子，去了四个时辰没回来，当真是无甚用处！
汪进狠狠剜了一眼乌岛，继续看着大殿。
不知站了多久，殿门终于打开。申衣缓缓走出，站在台阶之上，玄玉和俞福一座一右站在他身侧，脸上都不算好看。
申衣扫了一眼院中满脸疲意的众仙，甚至还有刚刚跨进院门，着急忙慌往里跑的。
他的嘲讽溢于言表，玄玉不等他说话，突然上前一步猛地一挥袖，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竺南南的脸上，当场把她扇飞到墙边。
玄玉怒道：“你！天条第一卷第二章第一款第一条，背！”
竺南南捂着脸，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她惊慌失措地看着高台上的两位仙君，含泪道：“无故怠慢主神者，罚、罚功德五、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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