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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传唱的词


傅嘉泽觉得自己的酒喝得有点多,  不然怎会听到这般的话?

        他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等到睁开眼,见到的还是林映雪澄澈带着郑重的琉璃色杏眸。

        她是认真的。

        傅嘉泽甚至一瞬间觉得妻子是不是吃醋了,毕竟自己险些与林宝珍有过婚约。

        但是林宝珍此人不着调,  自家妻子千百倍地强于林宝珍,  林映雪怎会吃林宝珍的醋?

        “就算是度数不高的梅子酒,  偶尔也会让人上头。”傅嘉泽委婉说道。

        林映雪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奈说道:“你以为我喝醉了?我没有。”

        关于林宝珍的事情,  她压在心底已经许久了,此时温声说道:“林宝珍的事情,  我细细和你说。”

        “好。”

        从抄佛经的那个午后开始,林映雪慢慢开始说起。

        大概是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那件事明明还不到一年时间,  如今说起来却恍如隔世。

        傅嘉泽一开始表情轻松,到了后面渐渐神色凝重起来,  到了后面又放松起来。

        他在听到了严玑之死的事情上,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甚至还忍不住笑着摇头。

        “所以,  说不得本来你要是入了内,可以避免掉严小公子的死亡,而她却硬生生不许你入内,由着严小公子被人掳走,促使了这件事?”

        “是啊。”林映雪点头。

        林映雪见过严玑那个孩子,  觉得这般死了可爱可怜,然而想到了永宁侯府老夫人,  自从知道了的严玑的身世,  只怕是见到了严玑就觉得痛苦。

        这真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  要是一开始严玑没有出生就好了。

        傅嘉泽想着的是,对于不聪明的人而言,就算是有了那个预知梦,也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永宁侯老夫人真的只是杀了严玑?是不是还在贺兰汀身上动了手脚,好让贺兰汀无法有孕?

        宸妃入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每个月的月事准时,都不曾有孕,只怕那位老夫人真的动了手脚。

        按照这样来推断,林宝珍等于亲手葬送了宸妃一脉的未来,而且这件事宸妃娘娘尚且不知,今后无论什么时候爆出来,整个魏武侯府都没有好果子吃。

        他的舅舅傅斌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隐隐被陈攀蚕食力量,而这陈攀就是谢渊的人,倘若是把严玑之死重新扯出来,定然会让陈攀所有的经营全部落空。

        傅嘉泽心想着,离开京城之前,这件事得告诉舅舅。

        这段时间他多少为舅舅的事情牵挂,如此算是意外惊喜了,可以让舅舅少说能多安稳许多年,而到时候自己说不得已经回京,又可以帮衬一二。

        解开了舅舅的隐忧,傅嘉泽长眉舒展。

        “我这人气运不好,唯一的长处就是头脑还算是灵活。”傅嘉泽感慨说道,“你嫡姐正好和我相反,我本来还有些羡慕她的福运,现在看来,我还是宁愿要脑子,而不是要这福运。若不然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只怕都会错过。”

        明明在说很严肃的事情,听到傅嘉泽的话,林映雪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若是她自己,也宁愿要脑子,而不是要福运。

        哪儿有像是林宝珍那样的,要嫁给魏武侯府那样的人。

        林宝珍在心中比较魏武侯与傅嘉泽,林映雪也悄悄比过,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完胜。

        傅嘉泽见着林映雪笑了起来,唇边也噙着浅笑。

        今夜夜幕有云,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射下来,给两人身上犹如笼了一层薄纱。

        这

        样的月光下,傅嘉泽的声音也越发柔和。

        “同吴县的事情,我觉得是这样的,倘若是我只堪堪过了秋闱,那定然只是单一的同吴县,我做个七品县令。而现在的情况是,我是状元,这三县合一,官位就和那个梦不一样了。”

        林映雪觉得也是,只是这新的同吴县是囊括了曾经的同吴县,说不得嫡姐的梦还是会应验。

        想到了这里,她的手心浸出了冷汗,又开始有些担忧了。

        傅嘉泽感受到了妻子的不安,他的手完全把她的手盖住,不住地摩挲细腻柔滑的肌肤。

        月色如水,他的声音比月光还要温柔。

        “不光是这一点不同,另外不同的是,在那个预知梦里,只怕许多人都不知道我的舅舅是傅斌,所以敢对我下手,而现在,我的地位不一般。舅舅是九千岁,老师是户部侍郎,我自己也是状元郎,若是想要动手,总得掂量一二。只怕可能压根就没有这死劫。”

        哒哒马蹄声响起,道路尽头已经可以看到马车行来,傅嘉泽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是这样,到了同吴县我会小心行事,你放心,去哪儿我都带上人马,还有□□我也会带在身上。”

        林映雪点头,小声说道:“你时刻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傅嘉泽捏了一下林映雪的面颊,并不多用力,与其说是捏,更不如说是拂过。

        拇指指腹感受到肌肤的细腻与柔滑,因为吹着夜风,也带了一点微凉的温度。

        “你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傅嘉泽:“昔日里就觉得你嫡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今儿才彻底解惑。”

        林宝珍就是依靠那些梦同情自己,可是有什么好同情得呢?

        甚至傅嘉泽觉得,严玑之事爆出来,林宝珍只怕是自己都自身难保。

        “她自己梦的乱七八糟,时间也是以去同吴县为节点,后面的事情她自己不知道,我们也不必介怀。”傅嘉泽说道,“总不能怕这怕那的,岂不是什么都做不成?”

        仔细想想,老天爷把林映雪送到自己的身边,已经大大逆转了他的命运,倘若是一直纠葛林宝珍虚无缥缈的梦境,那才真正是自误了。

        傅嘉泽把林映雪抱入到怀中。

        林映雪本来有些抗拒,只是因为他抱得太紧,让她也攥住了他的衣襟。

        对方有力的心跳节律般响起,林映雪原本揪成一团的心渐渐松快开来。

        她的下巴搁在对方挺阔的肩膀上,那是她的依靠,“你可要好好的。”

        傅嘉泽应了一声,说道:“左胸口中了一刀,我尚且侥幸活下,现在又有夫人助我,谨元定然是要多在世上延绵一些寿数。夫人也需要陪着我,多诞下一些孩儿。今晚上不如就行周公之礼。”

        林映雪忍不住咬了他的耳朵,并没有多用力,就从他的怀中挣脱,“尽胡说,回去了。”

        马车知情识趣地停在不远处,并没有上前。

        傅嘉泽三两步赶上了林映雪,笑着说道:“是,晚些时候要孩子,现在有了周公之礼,也不会有孩子。”

        林映雪捂着耳朵直接一溜烟上了马车,而傅嘉泽落后半步上了马车。

        傅嘉泽瞥了一眼马车里的情形。

        林映雪紧紧贴着丫鬟飞鸢坐的,这个丫鬟总是喜欢担忧,现在就有些担忧是不是两人在闹别扭。

        有着丫鬟在,傅嘉泽不好亲一亲妻子,只是攥着她的手不曾松开,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飞鸢。

        飞鸢松了一口气,然后飞快地扭头看着马车外。

        林

        映雪由着丈夫攥着手,一直到下了马车才松开。

        喝酒后回家,傅蘅知道儿子喝了酒,直接让门房交代一声,小两口不许让人交代,直接回房就是。

        于是两人沐浴、更衣。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很快,带着湿漉漉水汽滚烫的身子就抱住了娇软一些的身子。

        傅嘉泽在娇妻的脖颈边蹭了蹭,低低喊道:“娘子。”

        林映雪觉得脖颈被发丝挠得有些瘙痒,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干嘛忽然这样喊我。”

        平日傅嘉泽多是喊她,映雪。

        傅嘉泽会这样喊,是因为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妻子所说的话,在林宝珍的预知梦里,自己的妻子是做了谢景之的贵妾。

        心中有一股火在燃烧,让傅嘉泽咬一下她的耳朵。

        林映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傅嘉泽又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轻轻舔了起来。

        就算是在床榻上,也少有被这般舔耳朵,实在是亲密得和亲吻不相上下。

        呼吸急促起来,一双手原本是抵在他胸膛的,此时软了下来。

        傅嘉泽原本是不含欲·望的,此时火焰就起来了,他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林映雪的呼吸越发急促,等到放下幔帐的时候,林映雪才想到,傅嘉泽没给自己答案,还有他干嘛忽然咬人。

        暧昧浮动,暖玉生香,一室春意盎然。

        /

        第二天,林映雪的腰都有些酸,见着了丈夫就在身侧,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之后才想到,圣旨已经下了,他还有些时候去赴任。

        昨晚上头发半干就那般缠在了一起,难免有些打结,傅嘉泽极其有耐心,一点点梳开缎子一般的长发。

        林映雪想到了昨天没开口的问题,“你干嘛忽然叫我娘子,还咬了我一口。”

        傅嘉泽并不想提起谢景之,毕竟只是一个荒诞的还是他人的梦罢了。

        “昨晚上那般不也挺好?”

        他的手指揉了揉细嫩的耳珠,指尖又略略往下,让林映雪连忙不敢继续问,直起身子说道,“说好了要逛街,早些出门。”

        她可是生怕白日淫宣。

        两人行周公之礼有少数两次是在白天,甚至还在书房胡闹过一次。

        傅嘉泽眼眸含笑,“上次说是赶集逛街,结果遇上了皇后娘娘一行,这些日子我好好陪着你。”

        傅嘉泽这次说到做到,陪着林映雪走遍了大街小巷。

        等到第五日的夜晚,林映雪被傅嘉泽拉着还要出门,当即只摆手,“腰身都粗了一圈,可不能再吃了。”

        傅蘅好笑地说道:“你这腰身已经足够纤细,我都觉得太细了一些,再胖一些正正好。”

        傅菀安点头,“就是就是。”

        傅嘉泽笑着说道:“今晚上这金陵画舫,你肯定感兴趣,里面也会有些吃食,说不得你也愿意尝一尝。”

        在每年的三月,金陵会有一场盛大的选花魁的节目,等到选定了花魁,新选定的花魁并不会卖身,而是和往年的清倌一起,在画舫上奏琴、唱曲或者跳舞,只做清倌。

        这画舫上并没有一丁点的皮肉生意,这些女子也不会挂羊头卖狗肉,她们一直到了二十五岁,都是作为清倌的存在,之后若是给得起赎身银子,就可以离开风月之地。

        这金陵画舫已经存在了许多年,不少退下的清倌确实是被人赎身做了妾,所以这画舫的名声也打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成了亲的妇人也可以随着丈夫登船。

        只是未成亲的小姑娘是不许登船的,免得真出了差池

        。

        林映雪一听就感兴趣了,与傅嘉泽到了运河码头。

        此时已经停驻了好几座画舫,排列得宛若是一只箭一般,正中的画舫最大。

        这一座座的画舫,点燃了灯火,是夜色之中最明亮的所在。

        傅嘉泽手中的礼券是莫翰林所赠,而林映雪登船之后,发现不少人都在看自己。

        虽说可以让女子登船,但是每年上船的妇人总是会惹得人注意。

        林映雪本来看着都是男子,除了她没有别的女子,心中有些怪别扭的,很快在见到了一个缺了一只眼的妇人,立即就放下心来。

        傅嘉泽一直在注意林映雪的表情,笑着说道:“你放心,每年妇人虽说少,但总是有的,至少这位商老夫人都会来,所以我才会带上你。”

        除了这缺了眼的商老夫人,后面又来了两个年轻妇人,都是跟着丈夫来的,见着了林映雪与傅嘉泽夫妻,先是面露惊艳之色,再则是友好地笑了笑。

        很快就开始了演出,第一首曲是《霓裳羽衣舞》,挽着流云轻帛,举手投足都是媚意,第二首则是古琴曲,第三首是古筝,等到最后一只曲子,是今年的金陵花魁怀抱琵琶,唱的叫做《撷芳词》

        奏琴的女子怀中抱着琵琶,手指拨弄琴弦,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琵琶的声音婉转动人,而更婉转动人的是女子的歌喉。

        “红酥手,黄縢酒……锦书难托。莫、莫、莫”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文人,这新曲一出,立即就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我之前就打听过了,这是新曲,做出来的词不过才三两天。是咱们京城人士做得词。”

        “说是本来唱的是旧词,到底是旧不如新,这词着实写的好,尚未有人唱出,就今夜里咱们一饱耳福,得以听到了。”

        “知不知道是谁写的。”

        林映雪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写出来这词,她很快就听到了答案。

        “曾经的礼部侍郎,如今的鸿胪寺卿——林怿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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