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钧一发,一鸣惊人
雨仍然在下着，演出前二十分钟，观众们开始凭票入场了。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观众里竟然多了很多看上去有些流里流气、看上去很象混混似的人物，其中还有一名包着头巾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夹在其中。入场后大部分人都坐在了前排，只有一个看上去很威武的年轻男子陪着那名女子在最后排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哗然之后自然就是抱怨和不满——戏迟迟不演。
观众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开始要求开场，呼声便愈演愈烈。肖国光只好派人出来解释。来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说服了观众，在一片抱怨声中他们同意再延时十分钟。
但短短的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可歆雨依然没有出现。台下的观众再次群起要求开演，反应的强烈程度更甚于上次。观众们不再听演出方的任何解释，甚至有一个人站出来，高声呼喊——
“歆雪的嗓子坏了！他们今天演不了了！”
这么一喊，场面更加混乱，几乎要将剧场的顶棚掀翻！
场面有些反常，肖国光也坐不住了，他深知其中的厉害，明白这绝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
此事一旦成为事实，其后果几乎难以想象。轻则砸场退票，重则将会让全团的名誉受损，甚至失信于广大戏迷。因为歆雪是团里的顶梁柱，她的倒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意味着滨海豫剧团的倒台，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是绝不容小觑的。
他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向观众当面辟谣。然而事情远远要比肖国光想象的严重得多，尽管他已经对此做出了合理的解释，可群众的要求开场的呼声还是一浪高过一浪。肖国光不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清醒的认识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绝不是出于偶然了！
他注意到了几个人——一个带着墨镜包裹头巾的女人，还有几个明显意不在戏的年轻人。
他们一直在起哄，好像巴不得将这水搅浑。
有人在捣乱。肖国光立刻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操纵，他意识到，这场闹剧的幕后总导演，或许就是自己的二徒弟——杜梅。否则台下的观众怎么可能知道歆雪的事情？！
肖国光咬着牙走下台，但觉得身体飘忽，好像踩在棉花上。
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声音——歆雨啊，你怎么还不到！？
又过了险些令他崩溃的五分钟——
后台工作室的门被打开。两名身穿雨衣的的少年忽然闯进来。
其中一名身材稍显瘦弱的少年向房间扫了一眼，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歆雪是在这里工作吗？她是我姐姐，我找她有点事……”
肖国光转过脸，一眼就看到了那少年。
眼前的的这个孩子年龄虽小，发育却已完成。不高不低的身材，貌美如花，身轻如燕，恰如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一般，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尤其是那通体的气质和风韵，根本无需演习和修饰，就已经完全具备了一个绝世青衣所应该具备的先决条件。
那简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珍贵资源，而且是纯天然的，是任何表演都演绎不来的。如不事先知道是个男孩子，所有的人都会误以为他是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女。
直至此时，肖国光才发现歆雪先前的描述果然毫不夸张，甚至还有些不尽完美！
这才是梨园界千年不遇的绝佳奇材啊！只是这一眼，肖国光便完全相信了歆雪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眼前的这个孩子的确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一定可以帮助他们渡过这次难关！
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步走过去：“你就是歆雨！？”
那孩子被他吓了一跳，看起来有些目瞪口呆。
好在歆雪赶过来，拉起他的手，转头对肖国光说：“老师，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来跟他说！”
“好好好，你说——”肖国光退出几步，但眼神儿一直没离开这根“好苗子”。
歆雪看了看肖国光，又低叹一口气：“老师，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我们两个单独说？”
肖国光愣了一会儿，才点头、挥手：“都出去！先都跟我出去！”
后台被清了场。
歆雪一把抓住歆雨的手，沙哑着嗓子：“小雨，这次你得帮姐姐这个忙！”
然后她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让歆雨知道这前因后果，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或者说……妹妹。
“我……我怎么行？”歆雨急忙将手抽出来，“我不行的，我从没上过台……”
歆雪咬了咬牙，哀婉地说道：“这么多年的女扮男装，姐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平时喜欢唱那些苦戏，其实就是想发泄心中的痛苦。小雨，你就不想堂堂正正地站到台上去唱吗！那样会让心里多少会更好受些的！”
短短几句话让歆雨泪如雨下，歆雪也淌下泪来说：“这次团里真的大难临头了，帮帮姐好吗？”
歆雨抬起泪眼看了看歆雪，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头。
“团长！他答应了！”歆雪拉开门，沙着嗓子喊道。
已经在门外踱了几个来回的肖国光顿时精神起来。他一挥手：“开戏开戏！先上第一幕！我亲自来给他化妆！”
歆雨的妆很快就画好了，歆雪又再次要求清场，然后亲自帮她换上了戏服。
开戏的第一幕，原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可上妆的时间却要十几分钟——副团长要求伴奏们将演出的节奏放到最慢，可第一场戏还是很快就结束了。
伴随着戏幕的合开，第二场戏开始，但同样也拖不了太久。
到了第二幕结束之后，“窦娥”迟迟没有上台。
于是台下的“有心人”便再度活跃起来。伴奏们倒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情景，面面相觑却又无能为力。台下的倒彩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震耳欲聋！与此同时，果皮、垃圾之类的“礼物”也源源不断地飞上台来……
“哼哼，肖国光！我看这回你该怎么收场！”
坐在后排的神秘女子冷笑了一声，仿佛感觉到胜券已经牢牢在握，面上顿现得意之色。
但就在这个时候——
人未出场声先至。
“来也……”
一声悠扬动人的闷帘念白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全场上下顿时鸦雀无声！
紧接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款款迈着轻盈的台步，如行云流水般走到了台上。仅仅一个精彩无比的亮相，那倾世骇俗的容貌和美妙绝伦的嗓音就立时惊倒了所有的戏迷和观众。
台下再也没有一点声息，所有的观众呆呆注视了很久，这才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彩声！
一声响彻云霄的满堂彩并未打乱台上的歆雨，伴随着乐声的响起，她又淡定自若地轻启朱唇，唱了起来。
她唱得是那样的动情，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能灵活自如的运用一般演员苦练多年而不可得的水音，这让她的唱腔更加显得是那样的哀婉缠绵，动人心弦！
“真是一块还未经雕琢的璞玉啊！”
她的音域是那样的宽广，竟还那样的圆润细腻。她用的是纯本音，哪怕是唱到最高音时，都没有丝毫杂乱刺耳的感觉。就连从艺多年的肖国光也不禁彻底为他叹服了，他越来越感觉歆雨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天使！
一阵山崩地裂般的掌声再次响起的同时，歆雨的出场也惊到了台下的神秘女子。
神秘女子的确就是杜梅，就在歆雨亮相的那一刹那，她不由自主地欠起身用震惊的目光注视起她。
“这是哪里来的丫头？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底！”
杜梅暗暗吃惊地想着，仿佛已经意识到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场好戏即将泡汤，她的额头上顿时打起了一个深深地结。
杜梅懊恼地注视了很久，才终于气急败坏地小声对身边戴墨镜的青年男子森然说：“绝不能让她完整地把戏唱完，一定要想办法拉下她！”
那名男子没有说什么，似乎毫无反应。
杜梅扭头看时，却发现他正紧紧盯着台上的歆雨呆呆的发愣。一脸猥琐的表情中夹杂着无限的惊奇，像是动了心的样子，竟是遇见自己时都未曾表露过的情状！
杜梅不由醋意大发，抬手狠狠地在他臂上擂了一下恨声说道：“听到没有？看什么呢？”
“哦……哦，听到了……”男子如梦方醒也冲她猥琐的笑了下，接着向着坐在前排正回首看着自己的一名男子摇了摇头，然后抬手做了一个拿下的手势。
前排的男子会意，也轻轻地向他点了点头，紧接着回过头开始密切地注视起台上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肖国光早已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在了台上的歆雨身上，哪里还能注意这些？但所有这一切都被后台的副团长杨树看在了眼里。
他深知这场演出密切关乎着全团的利益，自然不敢怠慢，便更加密切地注视起台下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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