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寡淡的植物
尹娴、夏秋一、林侑三人路过教学楼时，引来频频侧目
许是尹娴成熟矜贵的旗袍装扮在纷扰的校园风景中显得过于突兀，路过的学子们忍不住好奇回了头。
“那人是老师吗？好美啊。”
“不知道……没见过诶，她旁边那两人年纪都不大，会不会是同学？”
“不可能，这么漂亮的妹子如果是这文学院里的，我不可能不认识！”
“要不去问问，认识一下？”
“靠，唐突美人这事儿，我做不来。”
“行，那我去。”
“等等！咳咳，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去。”
“……”
枫树红了叶子，枯黄的秋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在了柏油路上，还有一些落在了来来往往学生们的肩头。
尹娴望着久未再见的教学楼，漂亮的眉眼掠过怀念的触动。
“尹小姐是燕京大学毕业的吗，好厉害。”
林侑帮忙提着一袋礼品，走在夏秋一的身侧。
校园内的风景与她在南大读书时的风景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校内湖心的那座高塔，古朴且庄严。
“嗯，五年了。”
尹娴看向左侧新翻修过的教学楼，徐徐说道：
“老的教学楼这侧外墙，是爬满了爬山虎的，到夏天的时候，葱葱郁郁，很好看，现在整栋楼重新装修了一下，爬山虎已经没有了。”
女人的尾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遗憾着某种记忆在现实里逐步褪去了存在的印记。
爬山虎，林侑抿起唇角，这种植物带着烟火气穿梭在童年里，每逢路过，顽皮的孩童总会不自禁拨弄一下它鲜艳的绿叶。
而在工业化的城市里，这绿色的身影已经少的，光是遇见它，便是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惊喜了。
“知道爬山虎的花语吗？”
尹娴微笑着越过夏秋一看向林侑，水墨色的眸子带着一贯不及眼底的温柔。
夏秋一侧目瞥向女人精致的侧颜，温润的容颜映在阳光下，照耀进少女的眼底。
她开心尹娴终于能在她面前多说话了，可她却又不开心，不开心尹娴忽视了自己，只顾着同林侑讲话。
还有，爬山虎，不就是野草吗？哪儿来的花语？
枯黄的落叶在脚底下发出清脆的碾压声。
夏秋一迈长了一步，正好在女人的视线里遮住了林侑的侧脸。
少女转头，娇俏的脸庞映入眼帘，一双眼睛亮的像是在燃烧。
“姐姐，你很喜欢爬山虎？”
她语气轻快甜美，灵动的宛如乖巧的邻家小妹，好似与那天晚上不知餍足的身影恍若两人。
呵，装的真好。
女人眼底的冷意一闪而逝。
哪怕是有需求接近于她，但并不意味着尹娴愿意接受一夜情后炮友的死缠烂打。
女人扯起一抹菲薄的笑意，转过头去，嘴里淡淡道：“一种寡淡的植物罢了，哪儿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是么……”
夏秋一轻咬下唇，指尖捏进掌心。
她在撒谎。
茶馆的后院她悄悄进去看过，清幽的古风院落，满墙的爬山虎到了秋天依旧是一半葱绿，长势很好，分明是被精心照顾过的。
什么寡淡的植物，她想说的，是她这个寡淡的人吧。
作为夏副市长的千金，从小身边的人都非常尊敬爱护的对待她，要什么给什么。
夏秋一也知道，绝大多数都只是一种对她这身份的谄媚，
其次就是觉得她好看，贪图她的身子，那些纨绔子弟油腻下流的眼睛，她也见的不少。
但是她对男人的接近只有恶心的感觉。
夏秋一从不避讳自己喜欢女生，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更是来者不拒。
在刚开始追求尹娴的时候，夏秋一确实秉持着一种恶劣的游戏心态，想要将清高自傲的仙女拉入凡尘，戏谑地看她失去自我，为她嗔，为她痴狂，
就如同之前的那些女人，她满足她们的物质需求，而她们填补她心底欲望的空虚。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秋一被自己的执拗牵引着，渐渐脱离了原来的跑道。
三天都没拿下新鲜的猎物，这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夏家二小姐来说，无疑是种新奇独特的感受。
她上头了……
上头的欲罢不能……
夏秋一微微低头，呼出一口气，唇角几不可见的挽起。
尹娴没有发现，一股令人心悸的嗜血般的暗光从少女阖下的眼底一闪而过。
她在试探她的底线，她又何尝不是引君入瓮呢。
林侑丝毫没有感受到身旁两人的细微反应，她对尹娴淡漠摒弃爬山虎的看法感到奇怪。
“寡淡吗？我并不觉得爬山虎很寡淡啊。风吹日晒，寒来暑往，带着不肯屈服于逆境的坚强，很励志，而且茂盛一片的也适合拍照，挺好的不是。”
身前的枫叶缓缓飘落。
林侑举起手，用掌心托住，薄薄的一片，轻飘飘的，画染着秋冬独有的色彩。
不肯屈服于逆境的坚强……
林侑清润的嗓音落到此处，赞叹又掷地有声。
不经意间，勾起了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那年的夏天，生长茂盛的爬山虎近乎爬满了大半座的墙，哪怕是狂风暴雨，也掀不起它枝蔓的丝毫，正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她，倔强，且坚强。
树枝被风雨吹打的乱颤，雨水砸在树叶上，地上，噼里啪啦响声一片。
天气预报是小雨，可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快转晴的中午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众人顶着风雨，艰难地举着伞赶回宿舍，还有人冒着风雨奔跑，不顾浑身湿透，还有许多人干脆留在教学楼下，等暴雨下完。
尹娴刚上好选修课，伞借给了着急去约会的室友，走在去寝室的路上，本以为不会下雨，半路却被困在了突然降下的阵雨中，风很大，湿透的头发顺着风鞭打在脸上。
爬山虎的门檐下可以躲雨，一个身影躲在门檐下，尹娴捂着头跑了过去，同那道纤瘦的身影挤在一起。
“同学不好意思，躲一下雨！”
待暴雨在身上的冲击感减轻了许多后，尹娴抹了把脸，浓密的睫毛挂着一颗颗雨水，她简单的用手臂擦了下，视线里的画面终于变得清晰。
她惊奇的发现，一起同她躲雨的女生，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已经被雨水打湿的书。
书像是在灰尘地上翻滚过，细沙一样的颗粒粘在湿透的纸张上，纸张被雨水浸润，页眉处的一角贴着下一页，隐隐重合着黑字。
女生一只手托着书脊，一只手托着一页纸阅读，阅览过后便轻轻翻页。
外面的树枝被狂风吹的摇晃颤动，而门檐下的位置，被一堵墙遮挡，风便因此小了很多，翻书时书页由此不会被吹的分崩离析。
但尹娴看到，有些纸张分明已经是破损了。
“同学，你这……”
她瞪大了眼睛，有点震惊，若说她是热爱读书之人，可哪有人读书会任由书本在风雨中摧残成这副落魄样子。
可若说不是，她看书的样子却又是那么认真，连风雨都打扰不到她丝毫。
门檐下的位置太挤，手臂贴着手臂，宋倾欢想不注意都难。
她干脆捞过少女没多少肉的肩膀带进怀里，独特又充满磁性的御姐音听得尹娴耳朵一热。
“进来点，帮我一起翻书吧，就差几页看完了，对了，想知道前面讲的什么，我可以等会儿阐述给你听。”
那精致的就像上帝精心刻画的容颜从垂落的长发下露出真容，蛊惑人心的桃花眼是那样的风情万种，又不失纯真。
尹娴就这样失去了自己思考的意识，愣愣地帮她翻起了手里的书。
她们在暴雨中，在屋檐下一起翻阅着被人丢弃的故事书，书的最后一页，一片薄薄的爬山虎的叶子轻轻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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