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慢慢说喜欢（一）
他脑海里迅速过了一下之后的计划。
补拍完mv专辑差不多可以发了，苏州那边的场地已经联系好了，曲目可以定了，手头还有一直跟进的综艺，还有前几天刚签好的戏是在九月才开机的。
思绪在这里停住，后退到他演唱会要选的曲目上来。
这个那个自己的别人的，准备了很多的歌，哪些会更让她和粉丝喜欢？
“直接回苏州吗？还是先去广州？”季驰野拿起勺子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他在想自己该什么时候准备演唱会彩排。
“我问问去”，切出对话框才反应过来小鱼这个时候肯定还在睡觉，再发过去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包，“我忘了现在那边这么早，朋友还没醒。”
季驰野刚想说等过一会儿再问，现在这个点大概率都还在睡觉。
助理过来对他说可以准备回去了，他搅咖啡的动作停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没事儿，回哪里都行。”他站起来看了眼桌上吃了一口的甜点和压根儿没喝的咖啡，笑着摇摇头，“我去接你。”
荷幼对着自家狗咕哝了一句，把头埋进抱枕里，被这四个字搞的有点害羞。
完了，这下子自己也没有困意了，看来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了。
季驰野坐进车里等车子开动时才堪堪收来荷幼的回复。
“知道了…”能想象到她的样子，杏眼圆圆作不可思议状，确信他没开玩笑才低着头说好。
“现在在车上，回去补个觉。”他估摸着她也该睡了，主动说道。
荷幼看了眼手机，竟然已经这个点了？！
其实还不困，但觉得季驰野应该要补觉了。说了晚安后开始修今天的照片。
六月的早上太阳升起后就开始热起来了，车里开着空调，副驾驶上的助理周阳在看这几天的安排，偶尔回头跟他确认一下。
驶进了隧道，车里变得昏暗，助理这时也合上文件夹休息。他闭上眼睛没睡意，打开手机翻着和荷幼的聊天记录，突然想到什么，习惯性地打开ins。
果然，看到了她的动态。
这次是她的照片，不同于两人聊天时她发来的风景。
照片上她穿着简单的白t，配牛仔五分短裤，估计是为了拍摄方便。腿很细很直，混着橘色的背景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和。对着镜头比“耶”，这次没戴她的黑框眼镜，显得没那么学生气。瘦但并不弱，小小一只，看向大海的时候有种忧郁的气质在。
他点开原图保存了下来。
她的每条动态他基本上都不会错过，喜欢看她分享一些花花草草、树、云朵，伦敦阴沉的雨和放晴的天，堆积的设计图稿，还有她的狗。
喜欢看评论区她和别人的互动，吵吵闹闹的，是小女生之间的语气，能让他感觉得到生活气息。
喜欢上她的时候，他也很孤独。
那时候在陌生的城市里沿着河湖一直走，试图以此消磨时光。身边的人群时有嘈杂，说着他还并不流畅的美式英语，交谈着天气、股票和政治。
喜欢躺在草坪上看小朋友们放风筝，或者踢球玩游戏。大多数情况下周围就他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人，没有说孤独不好，疼痛催生艺术，创作也需要一定的孤独做引子，他对此向来深信不疑。
荷幼其实也不是个热闹的人，他甚至能从她身上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但她又那么地生机勃勃，这些在她身上并不冲突，让人忍不住靠近。
十八岁的时候飞去柏林参加电影节，顺带跟着团队去了附近游玩，那里的海很蔚蓝，那时候的日落也很漂亮，他同样旋转了三百六十度，但却找不到可以分享的人。不是说家人不可以，也不是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好朋友，可是少年的憧憬和向往希望来到他身边的是不一样的人。
现在他二十四岁，很快要二十五岁，手机里刚刚保存的照片是他喜欢了快四年的人，她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会分享她那边的日落，会惦念着他早起是否困倦，会加快节奏完成学校的任务早点回国。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辜负粉丝们的期望，不要用学音乐的时间来挥霍，遇到喜欢的人后下意识的反应是回避，是不知所措，是站在二十岁的当口，一无所有满目空空。他忍耐了，也被迫权衡了，考虑好所有的后果之后，还是舍不得，还是不甘心。
和她在一起的这种欲望太强烈了，完胜他曾经所有的信誓旦旦。
前方有光亮刺眼，车子驶出隧道，天光乍破。他的心意也是，清晰直白，不会变了。
……
荷幼已经喝第四杯水了，走回卧室没有径直上床。半小时前图修了三分之一关电脑去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时间好像也被拉长着。
夜很深了，她又拿起手机靠在门边上。
微信里点开和季驰野的聊天框，拍了拍他的头像。
还没说什么他反倒先发来信息：“还没睡？睡不着？”
“你不补觉吗？”她诧异他也没睡。
“绕了一些路，现在刚回到酒店。”他跟助理摆摆手，拿出房卡刷开门。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睡不太着。”狗都比她睡得香。
季驰野顿住去找手机充电器的动作，“那，陪你聊聊天？”从这边绕到那边，没看到，坐下来后才看到充电器原来就在茶几上显眼的位置。
“还没去现场看过演唱会。”她关上外面的灯，倚在门上的动作停止，走进去打开床边昏黄的夜灯。趴在床上抬起腿，话题从演唱会开始。
手机充上电的显示和她的消息一起发来。“我哥的也没去过。”她补充道。
他被后面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更精神了，一点不困了。
季驰野：【你都不知道】
季驰野：【多少人都在求一张时越老师的演唱会门票】
像时越这样的音乐前辈其实不经常开演唱会，但凡有消息，那必定是一票难求人山人海的程度，没想到亲妹妹竟然一次也没去过。
“但是我嫂子好像经常去。”她这个还是知道的，毕竟一家人。
“之前看到过，那次我也在越哥的演唱会上。”是温柔娴静的样子，时越介绍他时她也冲他微笑点头，眼里满是善意。
她一下子打开了话闸，“有次听我嫂子调侃我哥，说演唱会好多小姑娘叫他‘老公’，竟然也有男粉丝也在大声喊着。”
季驰野心里一咯噔，果不其然，她问出了：“你开演唱会时也是那样吗？现在是不是都流行这个。”
手机被他摸得烫手，不说以往，前年他开演唱会时也是听到过的。什么宝贝、老公、小野乱喊一通，他被喊得不好意思，拱手作揖对着全场说“饶了我吧”，换来更大声的叫喊。
“粉丝其实就是喊喊而已。”越喊越爱，越爱越喊，仿佛要把所有的沸腾注入在这几嗓子上。
他并不介意粉丝喊他什么，爱在他这里是双箭头的。
“我粉丝们没有越哥的那么疯狂。”他发去挤眉弄眼的表情包，把话题又转回到时越身上，心里默念对不住了哦越哥。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
“我有时候看粉丝们寄来的信，也会偷偷看她们的微博，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啦”，大多数都中规中矩地喊他小野，从小喊到了大。
“演唱会是氛围产物，普通人见一次明星都很难，好不容易见一面，人山人海的场馆，粉丝们找个地方集体发泄而已。”所以，喊什么都没关系。
她其实就顺着话题随口一问，看到他解释的回应还是有点小感动。她道听途说过一些粉丝们没有回应的爱，感慨着这个经常下暴雨的圈子，却意外在他这里看到了并不常见的彩虹。
饶是她的哥哥那般好，也不会站在粉丝的立场上说些什么。他们那种优秀又理性的人，早在少年时代就对一些追随习以为常了。
她开始好奇他最初的心境了，换个姿势侧着躺在床上。“采访你一下，知道自己有粉丝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手心的烫感还在继续着，他的思绪从对面女孩的这句话一下倒带回十二岁的夏天。
所有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他去宋霆宇的家里拿老师让借的书，俩人的父母是相识，又都在一个学校，暑假需要借来高年级的课本预习，他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顺着阴凉处步行去目的地。
敲门进来后阿姨领着他去宋霆宇的卧室。“课本我放在桌上，你自己去取。”他忙着捣鼓手上的音响，并没空理会季驰野。
“你在干嘛？”他走上前去他身边，“有麦克风！”
“嘘！大惊小怪些什么。”宋霆宇示意他闭嘴。
他那时也真是听话，真的就闭嘴和他一起蹲在地上等他安装好。
也许是看他听话，也许是多拉个人壮胆，“哎小野，想不想唱歌？”
小孩双眼放光，“拿麦吗？真的吗？”
“那还有假？小广场去不去？”宋霆宇和叔叔打赌，要是他敢去人多的地方展示自己就给他买全套的铠甲勇士。
先不说爱不爱唱歌，冲着那套铠甲勇士，他势在必得。
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他们拖着音响结伴去了广场，在天黑的时候唱了一首又一首的周杰伦。那个年纪，歌词都记不全，拿着手机看着歌词，抬高挡住半张脸，以此互相壮胆。
后来的故事倒也没有那么曲折。
路人拍下两个小孩唱歌的视频，有一段他们唱着周董的《稻香》，稚嫩的嗓音和脸庞，点击量一下破万。
宋霆宇的叔叔是家经纪公司的小负责人，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偶像的苗头，说服他们的父母送他们来他这里培训声乐，大人们没多想，都是信得过的人，熊孩子有人看着还能互相作伴，何乐不为呢？
那个夏天不止宋霆宇拥有了一套铠甲勇士。
他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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