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合作渠道
两人来到山下的接待室，和外门张管事通报之后，果然见到了那远道而来的书肆老板。
这致远书肆的老板大概五十来岁的样子，随身带着根烟杆，脊背微驼，一双眯缝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只是神态凝重，举动里显得有些焦急不安。
江绵绵一看此人的样子，就知道合作的事情应该有门。心中念头一转，她用眼神示意身旁的柳静姝不要随便开口，得到了她的同意后，才肃然了神色，两人一起缓步走进接待室里。
那书肆老板听见脚步声后看过来，见来的正是江绵绵两人，脸上忙堆起笑容，恭敬地迎上去，道：“两位仙长好啊，真是好久不见，不知仙长近日可过得顺心？”
“还好。”江绵绵却不愿与此人多寒暄，只淡淡回应道，“多余的话便不用说了，我们宗门近日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我和我师姐不能在此耽搁太久，阁下此行所为何事，不妨直说便好。”
在会谈之前，应该先给对方施加足够的心理压力。
那书肆老板听了她不咸不淡的话，果然一愣，加上体会过她的手段，神色便越发恭敬了起来，赶忙赔笑道：“是、是，不过此事说来有点儿麻烦，两位仙长，我们坐下说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于是和那书肆老板一起，共同来到接待室中的一张长桌前坐下。
之前两人便知道，这位致远书肆的老板姓徐。坐定之后，徐老板自觉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他见她们并不打算先开口，脸上不免又透露出些焦躁神色，只能当先道：“两位仙长，你们看，我这次来清衡山，是有件事希望你们能帮忙。”
“我明白，是之前我们承诺过帮阁下做的三件事吧？”江绵绵喝一口茶水，瞥了此人一眼，道。
“不不不。”徐老板却客气地摆了摆手，笑道，“什么无条件做三件事云云，在下一个小生意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仙长您虽然这么说，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也受用不住呀。”
顿了顿，此人的话终于开始转向正题，他看着江绵绵两人试探着道：“不过，仙长您大概也猜到了，近日我那书肆出了些难题，不知两位愿不愿意帮我一把，当然了，此事若成，酬金肯定少不了两位的。”
果然此人是为书肆的事务而来。
江绵绵心中已经定了一半，她听过此话，仍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徐老板放心，既然我们答应过会为你做事，便绝对不会食言。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告诉我们需要清衡山做些什么吧？阁下应该也记得，我们许下承诺时，曾说过不做违背道义、有损仙门的事情。”
“仙长放心，此事绝对合理合法，不会让两位仙长为难的。”徐老板马上回答道，顿了顿，他叹息一声，开始慢慢说起自己面临的困难，“说到这里，两位仙长，你们应该还记得我的书肆吧。”
江绵绵和柳静姝再次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这次由柳静姝出面道：“徐老板，我确实记得，你应该还认得我，几年前我空闲的时候，还曾给你们书肆画过不少图画呢。”
柳静姝过去为了练习画符时的腕力和准确度，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练习绘画，到如今，她的绘画水平不能说数一数二，但在仙门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了。之前几年，反正日常也要练习，她便接了些给书肆画插图、给文人画扇面之类的活，顺便给自己挣点钱花。这事原主也是很清楚的。
而与她合作最多的书肆，正是徐老板名下的那几家，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对付阵修一脉时她们会最先选择此人。现在江绵绵决定再次与此人合作，这家书肆曾接受过柳静姝的供稿，便是她看中的优势之一。
毕竟，大师姐的画，在她的计划中，可是她们杂志的一件重要武器。
对面，听到柳静姝一提起这个，徐老板的亲切感登时便来了，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一些，笑着道：“对对对，柳仙长，我还记得您呢，您的画确实极好。不过，这次我来找两位不是为了画。”
叹息一声，此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道：“说来惭愧，前些日子我书肆接了两位的活，虽然确实赚了些钱，但不知怎地，这事兜兜转转，竟然让地方官府知道了。原本这也没有什么，但近日来我书肆附带的书坊印了批新书，本要运去各地销售，可谁知道，半路上竟然让官差给拦了下来。
“唉，至于他们拦我的理由，竟然就是我书肆曾经扰乱公共秩序，怕我这里的新书运去其他地方，会让别的州道也乱了民心——两位仙长您看看，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小小几本书籍而已，怎么就扯上乱民心了呢？”
徐老板说着，越说越是气愤，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弄得两人面前茶杯里的茶水都溅出来了少许。
江绵绵眼睛微眯，听了此话淡淡道：“这么说来，徐老板是抱怨我们清衡山拖累了你？”
“不不不，在下怎么敢有这个意思？”徐老板忙摆摆手道，“两位仙长除暴安良，赶跑了那齐峰，这是天大的好事，能为两位效劳，在下也甚感荣幸。
“我气的却是那些官兵欺人太甚——两位仙长可知，原本他们不让我手下车队过境，我自认倒霉，回去也就是了，谁知道他们却借此机会向我等索要巨额的通关路费，还说不给路费，便连回去也不行了。我等出门在外，身上又如何会带着这么一大笔钱？唉，本来想和他们讲讲理，这些人却根本不搭理我们。他们见我等拿不出钱，便直接将我们运送的那些新书全部扣下，如今那些新书拿不回来，书肆的资金便无法回流……”
“我明白了。”听到这里，江绵绵便已经理清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想道，“所以阁下希望我们清衡山为你做些什么呢？帮你们把那些被扣押的书籍要回来吗？”
“对，这是其中之一。”徐老板忙点头道，“除此之外，我等还希望阁下的宗门为我们签一份通关文书——两位和我们打交道也多了，应该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按照仙门律令，各修仙门派下属的商家可以少受官府管辖，过各州县的关卡也不用收通关费……”
江绵绵点头，也明白了此人的小算盘。
这徐老板的说法，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来似乎很离谱，但确实没有违背任何一条法令。这也是仙门中修士、凡人、各类异族并立的特殊社会状况导致的。
通过之前的学习，江绵绵大体了解了仙门的各项规章制度，尤其是商业方面的。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着两套并行不悖的法律体系，第一套当然是凡人政权订立的，用来约束凡人的各项行为，而另一套则是仙门三宗四派共同订立的，修士们都按照这套法律行事。
但是，凡人和修士也并不是完全隔绝、生活的互不相干的两个世界里，在日常生活中，两方总有接触，总会产生摩擦。于是，为了解决凡人和修士间的矛盾，凡人皇族通过和仙门临仙台的协商，两方共同签署了一份文件《仙凡合约》，这套合约规定了双方的权利范围，也指明了在什么情况下，修士与凡人的纠纷适用于修士法律还是凡人法律。
好巧不巧，在商业方面，《仙凡合约》规定凡是修士经营的产业，都不用受凡人政权的法律约束。这个规定说明白点儿，就是修仙宗门开办的工厂也好，店面也好，第一不用缴税，第二不受当地衙门的监管，而只用向临仙台报备，并定期接受仙门检查就好了。
江绵绵当初看到这条法令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惠政策？就是上辈子现代世界里鼓励工商业发展力度最大的国家，也不肯能出台如此宽松的规定——有这种程度的政策支持，她不创业简直就是浪费好不好？
当然，仔细翻看过相关案例后，江绵绵也发现这个规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松，比如虽然不用向凡人政权缴税，也不用给临仙台交钱，但修士经营的产业在战时随时可能作为战略物资被强制征收；还比如，虽然修士开店皇帝管不到，但具体经营中，总会雇佣到一些凡人劳工，官府管不了修士，却管得了这些凡人，如果开店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官府也有的是手段让你赔个精光。
现在这徐老板向清衡山提出如此要求，其实就是想钻这个空子。一旦此人拿到了清衡山签下的文书，就能证明致远书肆是清衡山经营的产业——修士的产业，不受凡人法律约束，当然也不会再怕那几个守在关卡上，想敲诈他的官兵了。
江绵绵心中对此门儿清，知道这件事其实好办，只要和掌门云鹤说一声便完了，但她还指望能靠这个谈些合作条件，现在却不能如此轻易答应他。
沉默很久，江绵绵做出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慢慢道：“徐老板，你的困难，我们了解了，但是，这件事情恐怕不太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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