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坚守
齐峰死了。
在云莺说出这句话之后，江绵绵立刻抬手看向自己的左腕。
却见随着那玉环碎成几段，她手腕上仅剩细细一条的黑线，果然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退、淡去。没过多久，黑线退至腕间的位置，颜色变为绯红，化作一朵盛放的彼岸花，最后终于在她肌肤上凋零，彻底化作了虚无。
一切变化结束之后，江绵绵还有点不敢相信，又抬起右手摸了摸，确定手腕再也没有了任何异样，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诅咒终于解除了。
整个过程太过顺利，也太过迅速，见到这般情景，江绵绵放心之余，忍不住追问起个中细节来。
“云莺师伯，这次多谢你。”江绵绵道，“但我还有一事不解——为什么你捏碎这个玉环，齐峰……他就死了呢？”
她穿越过来也这么久了，当真从未见过这个法术。看起来简直像是某种危险的禁术。
“这个简单。”云莺见问题解决，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道，“那家伙阳奉阴违，还妄图谋杀我。我见他这么闲，就给他找了点事做，离开清衡山后将此人送去了南疆，交给五毒教的那伙人去试药——呵，难得他竟然活到了现在。至于这个翡翠玉环，我和蓝教主说明情况后，她便教了我一个降头术，让我能通过此物掌控他的生死，算是给我的谢礼吧。”
江绵绵：“……”
听完这番话，她的脸色都有点儿发白——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师伯做事随心所欲，但送给五毒教试药什么的，还是让人听着脊背发凉。
就在江绵绵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不要得罪云莺的时候，在她身旁，夜离见大事已毕，肃然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清衡山云莺，此次多谢阁下愿意相助我等。”面对云莺，他用魔族的礼节向她一礼，道，“魔族夜离既然承阁下今日之情，往后阁下如有所求，力所能及，必会全力相助。”
“哎，夜离，你不用承诺这些。”江绵绵听了这话，却有些着急了，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要报答二师伯，也该是我来才对。”
夜离却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却被对面的云莺开口打断了。
“小丫头的话倒没错。”云莺淡淡道，“我帮你们，不过是见这位江师侄是清衡山弟子，何况，此事对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魔尊夜离，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我并非仙门中人，要你的承诺也无用。现在诅咒已除，你们走吧。”
夜离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云莺一眼，终于点点头，道：“好，阁下若不介意，我这便带江绵绵离去。”
说着，他偏过头来，轻声问了一句：“走了？”
江绵绵抚摸着自己的手腕，回想起这些天辛苦的经历，一时只觉得恍如隔世。听见夜离的问话，她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么着急么？”江绵绵还有些话想问问自己这位二师伯，此时便有些不舍。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峡谷中不久便要有变故发生。”夜离解释道，“云莺在此做了不少布置，现在不走，一会儿恐怕便走不了了。”
“什么？”江绵绵瞳孔一缩。
此时她才想起云莺之前曾上过一趟问法宗，还和合欢宗主有过密谋，登时也发觉事情不对起来——
难道，她来天幽秘境这一趟，并不只是为收集证据，还打算就此撕破脸，揭露当年那仙门奸细的真面目不成？
这样一来，此地岂不是难免有一场大战？那确实该走了。
想到这里，江绵绵也立刻点头道：“那好，我们快走，先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再做计较。”
夜离答应下来，刚想带她起飞。这时，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转头对云莺说了几句。
“阁下既然不需要这个承诺，我当然不会强求。”夜离道，“今日夜离最后告诉阁下一条消息，权当报答——根据我在魔界看过的文件，以及这些年与仙门接触的经历，我有九成的把握能确定，当年的那个奸细，是天剑宗长老姚风明。”
“……你说什么？！”
云莺原本神情淡淡目送着两人，听了此话，却立刻脸色大变，上前几步急问道：“你说奸细是姚风明？你能确定吗？”
江绵绵和夜离见到对方这个反应，惊讶地对视一眼，暂时也不走了。
“我能确定。”夜离点点头道，“虽然那些绝密文件里并未透露此人的姓名，但这些年，以各种优惠政策同我做交易，指使我对其他门派出手的，正是天剑宗姚风明。”
“什么？此人还与你接触……”云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低着头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为何不可能？”夜离追问，“难道此人有什么可靠的脱罪证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定了定神，云莺咬了一下嘴唇，看着夜离道，“魔尊，请你认真回答我，你最后一次见到姚风明，是在什么时间？”
“……”夜离不明所以，沉吟一会儿，还是如实道，“最近是在大约半年之前，见面地点是天剑宗下的一个镇子。”
“这、这不可能……”云莺摇了摇头，陷入沉思之中。
“云莺，为什么不可能？”夜离忍不住蹙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否说得清楚一点？”
被对方的问话唤回了神志，云莺呼出一口气，抬头用凝重的目光看着他，慢慢道：“阁下还不知道么？姚风明……他早就死了！至少是在十几年前！”
“什么？！”听了此话，夜离的瞳孔也是一缩，立刻追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是否可靠？”
“当然可靠……消息是赵彩告诉我的，但我听说此事后，特地潜入天剑宗后山的闭关之所查看过——此人闭关的洞府里，确实只剩下了一具尸体。”云莺闭了闭眼，仔细回忆道，“我当年也怀疑过此人，但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他动的手脚，那在他死后，仙门中就不会再有人百般阻扰我的调查，还对过往那些事知之甚详……所以，在这之后我便断定，奸细一定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转变来得太猝不及防，夜离听见此话，沉默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追问下去，道：“那根据你的调查，当年的那个奸细、现在仍在暗中阻扰你的那个人，他究竟是谁？”
“天剑宗掌门——叶昭。”云莺断然道，“我也是查了很久，才将目标锁定到他的身上，其中也走过很多的弯路，姚风明就是最远的那条。但现在我手中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当年的内奸！”
“好。”夜离听罢，点了点头，道，“我再问阁下最后一件事——你面见问法宗掌门韩孤舟，并一意孤行来到此地，做下这些布置，是不是为了今日在此阻截叶昭，逼他认罪？”
云莺听了此话，目光闪烁一下，点头道：“确实如此，阁下不愧为魔尊，当真观察敏锐。”
顿了顿，她看向裂谷四周，解释道：“这个地方是夏澜他们当年遇袭之处，周围还残留有各种伏击法阵，我问过夏澜，刚刚也搜查过了，有几个便是当年那奸细引他们来此处所设下的。只要韩孤舟带着叶昭来这里，我暗中出手，逼他使用灵力，便能验证他的灵力能否与这几个阵法产生共鸣，从而确定他的身份。”
“是这样……”夜离点点头，“阵法残留难以被彻底抹去，虽然麻烦一点，但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云莺说罢，看着他道：“魔尊还想问什么？”
“没什么。”夜离摇了摇头，道，“不过，这次我要留在此处，看一看你这个计划的结果。”
“什么？！”
剩下两人齐齐大惊，云莺瞪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江绵绵却着急了，赶忙拉了他一下。
“夜离，你真的要留在这里？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会很危险。”江绵绵抿了抿唇，道，“而且你不走，我该怎么办？留你一个人自己走么？”
“……”
夜离听到她的话，整个人僵了一下，少顷，才叹了口气，转头面对她道：“抱歉，绵绵——我能不能这样叫你？”
见到江绵绵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这次是真的抱歉。这些年，我和姚风明与天剑宗的牵扯实在太多，现在陡然知道他其实早就死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尽力去找出其中的真相。
“这件事对我、对魔界，真的非常重要。如果处理不好，必定会留下巨大的隐患。”直视着她的眼睛，夜离认真道，“绵绵，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此地大战即将开始，你先离开这里，离开秘境，等我来找你。”
“如果你不来呢？”江绵绵忽然觉得心中十分难受。
“那你就不要等了。”夜离笑了笑，道，“剩下的一千六百万，也不用付了，拿着开报社——你之前不是说过，要把清衡报社做成覆盖仙魔两界的超级媒体吗？”
“我确实这样说过，可是……”江绵绵的话突然哽住了。
可是，我希望你也能看见呀。
就像在那个幻境里一样。
“走吧。”拍了拍她的肩，夜离看向远处的天空，道，“他们就要来了。”
江绵绵盯着他，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力摇了摇头，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不！”抬起头来瞪了对方一眼，江绵绵认真道，“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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