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撤退
“叶昭，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向我要证据？”
听到对方的这句问话，云莺压抑许久的怒火陡然爆发出来，站起身指着天剑宗宗主怒喝：“你背叛仙门，当年害死我云鸾师姐还不算完，如今更是在此处设下毒计，不但在迷雾之中装神弄鬼偷袭我，还谋害了韩掌门，夺来魔尊的武器，设计嫁祸我等，你做的这些好事，你敢不敢承认？！”
江绵绵之前一直不曾近距离见到天剑宗掌门，直到此时，她才终于能够看清叶昭的相貌——果然是个外表非常年轻的修士，容颜也俊秀锋利，站在叶寒渊身前，简直和自己的弟子像是同龄人，两人的气质也是相似的，都显得沉稳淡漠，不过相比于叶寒渊来说，此人少了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多了些身为一宗之主、仙门领袖的威严。
此时，听到云莺这番话，叶昭原本眉头紧蹙的面容上不禁挂上了一丝冷笑，针锋相对道：“云莺，你是不是离开仙门太久了？三宗四派办事，可不像什么合欢、五毒之类的邪魔外道，能够只凭揣测便给人定罪。你说我谋害韩掌门，还说我是仙门叛徒，如此重罪，难道不应该讲证据？”
云莺此时眼中冒火，根本不想与此人纠缠理论，她看着前方叶昭冷定的面容，整个人都咬着牙微微颤抖着，右手抚上绾发的长簪，似乎想就此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但她终究没来得及真正动手。叶昭话音落下后不久，在云莺身侧不远处，一直沉默着的夜离和江绵绵却在此时走到近前，打断了她的动作。
“诸位且先息怒。”先后看了对峙的两人一眼，夜离开口道，“韩掌门遇害，此事关系重大，确实应当仔细调查。我赞同叶掌门的意见，此时提出的任何猜测，都应该得到足够多的证据支撑。”
云莺和叶昭听了他的话，齐齐哼了一声，转过头各自后退一步。不过，云莺的声音中大多是就坡下驴的不甘，而叶昭的声音中明显透出满满的猜忌。
“魔尊夜离，你这话说得倒是漂亮。”看着对面三人，叶昭淡淡道，目光却一瞬间变得冷锐起来，“不过，就现在的情形来看，若说谋害韩掌门的凶手，阁下似乎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听了叶昭的话，夜离却并不恼怒，他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沈星霜看护着的问法宗掌门的尸身，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叶掌门，在这之后，为了证明我自身的清白，也为了魔界，我保证配合各位调查，以便早日洗清嫌疑、找出真凶。”
叶昭似是没料到眼前情形，看着夜离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想了想，才终于点头道：“好，阁下愿意配合，那自然再好不过……”
他环视一圈众人，正想说些场面话，然而，就在这时，他身侧一人却完全不顾当前氛围，直直踏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说话。
“师父，弟子有话要说。”在叶昭身侧躬身行了一礼，叶寒渊仍用那漠然的声音请求道。
“哦，渊儿？”见一向沉默的弟子突然出声，叶昭更加惊讶，他停了一会儿，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才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与此事相关的内容？”
“是的，师父。”叶寒渊得到了准许，在师父身侧站定了，一双深潭般的黑眸直直望向夜离，道，“杀害韩掌门的凶手，就是魔尊夜离本人，这是我当时与各位失散之时于迷雾中亲眼所见！”
“什么？！”全场哗然。
“呸，姓叶的小子，你看到什么了？当时雾气那么浓，一丈之外都不见人影，你敢说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动手的那人又真是夜离？”云莺听见这话，登时又怒火上头，指着叶寒渊的鼻子大声质问。
在她身旁，江绵绵听见叶寒渊的指认，整个人不禁颤了一颤，下意识望向夜离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担忧急切之色。夜离知道她的担忧，只能握了握牵着她的手以示放心。
深吸一口气，夜离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再次开口道：“天剑宗叶寒渊，既然你指认我为凶手，敢问可否在此陈述一遍，阁下当时在迷雾之中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在距离几丈远时，将手中袖刀掷向了韩掌门。”叶寒渊的话非常简单，很符合他往日的风格。
听见这话，夜离三人彼此对视了几眼，能看见对方眼中皆是神色各异。
“我确实在迷雾中遇敌时，掷出过自己的佩刀，但你能确定当时看到的那人是我？”夜离追问道。
“当然。”叶寒渊指了指他身旁的江绵绵，道，“那个时候，我看见她也在你身边，清衡山的修士服很好认，一人会认错，两人总不会。”
夜离点点头，听了此话深吸一口气道：“好，就算如此，但你又如何能确定被我袖刀击中的那人就是韩掌门，你亲眼看见了？”
毕竟，当时无论是他和江绵绵，还是离那白影更近的云莺，三人中没有任何一个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我不曾亲眼看见过那人的样貌。”叶寒渊坦然道，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才看向地上躺着的韩孤舟道，“但当时我以为他也是仙门中人，着急找到队伍汇合，辨明了他离去的方向后就赶了上去，虽然半途跟丢了，却清楚听见这人因受伤而发出的低呼声——正是韩掌门的声音。”
听到这里，围观的众人好像都明白了情况，纷纷指着夜离开始议论，话语间总是不离“混乱”、“误杀”这几个词。
在韩孤舟的尸体身旁，精神有些恍惚的沈星霜也听到了这些话，茫然抬起头来，看向夜离和江绵绵的方向，问道：“是你……误杀了我的师父？”
“……不对，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一切，夜离深吸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叶寒渊，冷声道，“各位请先安静，我也有话要说——叶寒渊，你刚刚所说之事确实发生过，但我能保证，我出手之时只用了五分力道，仅能破开一位炼虚修士的护体灵力罢了，就算那人真是韩掌门，被击中心口，也不至于重伤至此。”
“不错！”云莺也立刻补充道，“何况，在当时的情形中，那个白影接近我，是为了袭击我。但我与韩掌门向来无冤无仇，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然而，听了他们的辩词，身为如今仙门之首的叶昭却冷哼一声，道：“魔尊夜离、云莺，这些都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罢了，依我看来，现在有了我弟子的证词，真相已经很明了了——是你们在迷雾出现的混乱情形下，将韩掌门错认成敌人，从而误杀了他。”
说着，他便转头吩咐天剑宗弟子，道：“发出通讯信号，告知天幽秘境中剩余三宗四派的修士，让他们尽快赶来此处，搜证后处理此事。”
“是。”几个弟子领命去了。
而云莺见到叶昭这番举动，忍不住狠狠一跺脚，厉声质问道：“叶昭，你这是欺人太甚！我们的话叫一面之词，你徒弟的话难道就可信了？”
“渊儿的话当然可信，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会站出来当面指认尔等？至于你们，嫌疑如此之大，谁知在我等到来之前，是否曾私下串供过？”叶昭淡淡道，“我不信渊儿，难道要相信你们这些邪魔外道？”
对方这些话说得虽然难听，却很巧妙，云莺听在耳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少顷，她瞪着叶昭，只能恨声骂道：“好，叶昭，今天的这番话我记住了——别以为我找不到证据，就不知道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你最好继续把自己的狐狸尾巴仔细藏起来，别让我某一天抓住把柄！”
叶昭笑了笑，丝毫不将她的狠话放在眼里，道：“云莺，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的脾气——怎么样，你说不过我，难道便要在此处和我动手么？”
“哈。”云莺冷笑一声，恶狠狠盯着面前人，“叶昭，你当我不敢？”
说着，她的右手已经再次抚上了鬓边的长簪。
“你当然敢。”叶昭冷冷看着她，道，“现在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清衡山云莺堪破生死之劫才得以进阶炼虚。有这本事，这世间就没你不敢做的事情。不过，你也该知道，即便打败了我，你也无法就此脱罪，只会罪加一等，从此彻底成为仙门的头号通缉犯。”
对方的话说得太冷锐直白，云莺捏着长簪的手微微颤抖着，一时却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僵持之中，天际不远处，一道道彩色遁光纷纷逼近——有不少离得近的门派收到信号，已经往此处赶来了。
然而，见到场中这副剑拔弩张的情景，夜离环视周围一圈，眼睛眯了一眯，却握紧了身侧江绵绵的手，又侧头朝云莺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说了句什么。
云莺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是一呆，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似是在确定对方的意图。
而听见回复，夜离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深吸一口气，云莺也点了点头。
抬头看着天空，两人达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
而夜离对她说的那句话，正是：“别管叶昭，我们先撤离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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