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妒忌
方圆到了宋家，还没等她敲门，徐兰芝仿佛一直等着方圆似的，亲自开门把她迎了进去。
“圆圆，走，徐姨带你去见个人。”
方圆跟着徐兰芝到了内厅，一眼就看见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她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目光十分犀利。
方圆心领神会，知道这就是此次的主角了。她向徐兰芝投去询问的眼神。
徐兰芝拉着方圆的手介绍，“妈，这是方圆。”又转过头对方圆说，“圆圆，叫奶奶。”
方圆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低声喊了一句，“宋奶奶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明白对方是何许人也了。她对宋家老太太有所耳闻，但是从未见过，只听说是个脾气相当古怪的人，而且为人霸道，在宋家很有权威。
徐兰芝让她叫老太太为奶奶，其用意她也知道，分明就是让老太太认下这个孙媳。
如果在那件事之前，方圆说不定就顺应着意思接受了，但是发生了那样的情况，还想让她就这么认栽地嫁过去，不可能。
她绝对不妥协。
她只答应去宋氏上班，又没说还要做宋家的儿媳。
老太太也感觉到这声称呼有问题，眼里探出一丝探寻的光，“你就是方圆？”
方圆敛了目光，不卑不亢，“是。”
徐兰芝手心捏着一把冷汗，暗暗责怪方圆怎么这么不懂事，接着急忙打圆场，“快开饭了，屋里开着空调容易凉，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吧。”
老太太旋即狠狠地瞪了徐兰芝一眼，徐兰芝不敢再言语，屏声静气。倒是宋树明过了来，两只手分别搭上了老太太和方圆的肩膀，把两人往餐桌的方向推去，“好了先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老太太溺爱宋树明，对他的话还算听从，拄着拐杖上了主位。
方圆厌恶宋树明的触碰，在他碰到她肩膀的一瞬间，闪身躲了开去。
饭桌上，老太太一直念叨谁家又生了个大胖小子，然后意有所指地睨着方圆瘦弱的身材，“俗话说什么来着，还是胖点好生养。”
方圆整个饭局都默不作声，只当是没有听懂，倒是宋树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笑着对老太太说，“奶奶是想抱重孙了吧？”
“就是。”老太太朝方圆的方向努了努嘴，“这姑娘太瘦了，身体不好，得多补补啊。缺什么直接管我们老宋家要，老宋家别的没有，补品倒是很多的。”
这话虽然明面上是关心，方圆却听出了老太太夹枪带棒地讽刺方家不如宋家。
心下冷笑，脸上却是一派尊敬的神色，“谢谢宋奶奶的关心。我最近有吃补品的，宋树明给我姐姐送了挺多，姐姐也分了一些给我，还没有吃完。”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那天方诗曼从外面逛街回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吃力地从一大堆营养品中间翻出很小的一盒燕窝扔到她面前，仿佛是像敌人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她用赏赐的语气对方圆说，“喏，都是树明买给我的。送你一盒。”
她大概是想让方圆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却成了方圆反击的利器。
宋树明就坐在方圆左手边，闻言立刻变了脸色。他没有料到方诗曼会拿到方圆面前去炫耀，也不料方圆会在这种场面上有胆子说出来。
宋树明隐隐觉得，自己之前并不了解方圆，他太过于小觑她了。
徐兰芝也向儿子投去职责的眼神，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竟然搞出这种事情，让婚事更是难上加难。
但毕竟多年来久经商场，宋树明的心理素质也不是徒有虚名，他迅速地调整了表情，笑着看向宋老太太，“奶奶，你看，圆圆也说自己在补身体。等我们结婚之后，很快就能让您抱上重孙。对吧圆圆？”
这样说着还向方圆点了一下头，好像是在互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方圆被他叫的那声圆圆恶心得不行，放下筷子，对徐兰芝借口说自己还有工作上的事情没忙完，直接出了宋家。
身后，老太太古里古怪地说，“吃这么少，怎么可能胖的起来？”
直到方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老太太才哼了一声，“还算识抬举。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就走得远远的。”
看着老太太也像是要妨碍他和方圆的婚事，宋树明不由得有些着急，他把座椅搬到老太太身边，倾过身去，“奶奶，您就不要针对方圆了，我是真的想跟她结婚。”
毕竟，只有结了婚，才有机会哄方圆把手上的股份都转到他名下。
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堂堂宋氏负责人，还愁找不着女人？比她优秀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你怎么是个榆木脑袋，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又转向徐兰芝，大声抱怨，“你看你都找了些什么人做我孙儿的媳妇？”
徐兰芝呐呐不知所言，老太太的眼光确实过于严苛，但她身为小辈也不好过于苛责。
况且，方圆今天的表现连她都没有想到。平时这丫头总是安静少言，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么牙尖嘴利的时候，看来这一次，她是铁了心不想嫁给宋树明了。
这让徐兰芝有些焦虑。照方圆的说法，树明对那个方家大小姐还真有点那什么意思，到时候如果和方圆不成，反倒娶了方诗曼，那可不是她愿意见到的局面。
老太太无视这两人的心理活动，呷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那个方圆，还有个姐姐？我怎么没听说过？”
徐兰芝急忙解释，“那个姐姐是方世明的续弦带来的，不是正牌的大小姐。”
老太太虽然人老，脑子却很清醒，“刚刚方圆说树明和她姐姐，是怎么一回事？”
宋树明沉吟了一下，“那只是误会。”
“那个姐姐也像她这么瘦瘦小小的，不旺夫？”
“那倒不是……”
老太太这才来了兴趣，靠回椅子上，“有机会带给我看看。”
方圆离开宋家大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觉得胸腔里那股滞闷的感觉少了些。
忽然想起周启年的话，“不喜欢可以推掉，没必要勉强自己。”
站在空旷的夜幕下想了想，方圆给周启年发了条短信，“今天的晚宴一点都不开心，或许我应该听你的。”
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条，“真羡慕你们这些可以随心所欲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会懂。
方圆想，周启年不是一个很好的知己，但是至少他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因为他不屑去讲述任何人的秘密。
宋家和方家的住宅算不上太远，方圆决定自己慢慢走回去。
还没走几步，袋子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方圆拿出来一看，是周启年的号码。
对于他的号码，她一直没有存，而且一打完就删掉记录，以防有人偷看她的手机。但是这个号码她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她不过是给他发了个短信而已，他竟然直接回了个电话？在方圆看来，这种小事是不需要在电话里细说的。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如果你现在打车过来，还能吃到我刚刚点的澳洲龙虾。”
“你还在餐厅？”方圆有些吃惊，现在距离她离开那边已经两个小时左右了，按理说他一个人吃饭绝对不会吃那么久才是。
“我估摸着你在宋家一定吃不好，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等到你生气跑出来的时候，再约你把这一餐吃完。”电话那端传来周启年低低的轻笑声，“能否赏周某一个光？美丽的小姐。”
方圆一时间有些发愣。
这个男人，似乎真的随时可以洞悉她的一切想法。不知道为什么，方圆忽然有了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不过，你比我想象的表现好得多。我还以为就凭宋家老太太那个烦人的架势，你呆不了半个钟就要出来。”对于老太太的刁钻，他做宋家功课的时候早有耳闻。
十分钟后，方圆又坐在了周启年的对面。
在她的面前，摆着一份刚上桌的龙虾，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需要我帮忙吗？”
虽然是询问，周启年已经率先戴上手套，替方圆把容易划伤手的部分扒去，只剩下好剥的一部分让她自由发挥。
这个男人，永远这么优雅从容，连侍弄吃食的时候也是。
方圆确实没有吃好，这时候也不想跟他客气，默默地用筷子夹出里面的虾肉吃起来。
周启年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打扰，直到她放下筷子擦嘴，才开口询问。
“老太太说了很过分的话吗？”
“还好。”主要是被宋树明殷勤的态度恶心到了。
可是发短信想讲的那种感觉现在偏偏说不出口了，方圆只好敷衍的回了两句。
周启年也不勉强她，只淡淡的说，“只有你变强了，不用受制于人，才可以随心所欲。”
变强？方圆一只手托着腮，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周启年才听到她低低的声音，“我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这个丫头竟然有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周启年心里莫名掠过这样一个想法。
好一会儿，方圆才回过神来，笑着揶揄了一句，“再说，作为合作伙伴，周先生不可能不保护我的吧？毕竟我和你的计划息息相关。”
好好地吃顿饭，阴郁的心情竟然去了不少。
她刚开始是很不喜欢周启年其人的，觉得他心机太重。不过，这几次慢慢相处下来，倒觉得他从来没有用心机对她做过什么坏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也是平等的交换。
这比起宋树明等人来说，周启年不知道好了几个档次。
这样想想对他竟生出几分亲近的感觉，曾经的偏见已经烟消云散。
无论怎么说，至少他没有害过她。
周启年觉得她这个样子有趣得紧，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愿意为方小姐效劳。”
回到方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
客厅里空无一人。
想来父亲又要出席什么活动，还没回来。
方圆没有在意，径直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路过杨万华的房间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基于上次的经验，方圆这次留了个心眼，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去，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她本就瘦弱，走路更是几乎没有声音。方诗曼以前就很讨厌她这点，说她就跟个幽灵似的。
房间里，方诗曼坐在床上，抱着枕头，一脸埋怨，“妈，你们为什么要让方圆去树明的公司？我看着那死丫头跟树明站在一起就不舒服。”
杨万华知道女儿抱着什么想法，于是拍拍她的背安抚道，“妈这不是怕她在公司坐大了，影响我们的势力嘛。”
“可是你们这样完全是在撮合她跟树明！”方诗曼很不高兴，“你们让树明娶了她，我就要被嘲笑了。那群人又要说，我爬上树明的床，都没得到名分。”
杨万华立刻表示不赞同，“不要怕，他们不敢说你什么的。”
毕竟方家在本算是名门望族，众人也知道方世明独宠这个继女，就算有人会在背地里议论一番，但是当着方诗曼的面，是万万不敢多讲一个字的。
倒是有人经常有意无意的嘲讽方圆，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方圆在方家的地位很低。
“虽然他们不敢说，但是会在背地里偷偷笑我啊。”方诗曼很不高兴，委屈地说，“妈，怎么办？你们让方圆去宋氏的话，我的名声要毁了。”
杨万华心疼地把女儿搂进怀里安慰，“怎么会毁了呢，妈已经找人尽量把这件事压下去了，现在娱乐新闻更新得那么快，要不了多久，大家就把你忘了。到时候妈再给你寻一户外地的大家公子，保管你比方圆嫁得风光！”
方诗曼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就喜欢树明！”
见女儿这样，杨万华也只好暂时稳住她，“好好，你就喜欢树明。妈一定给你想办法。”
方圆在外面听得直冷笑，这两个人同气连枝地谋划着怎么抢走她的未婚夫，也不嫌害臊。
还好，这样的男人也是她不屑的，她们要，就拿去好了。她还会对她们感激不尽。
“妈，我好恨……”方诗曼委屈的声音渐渐变得怨毒起来，“凭什么都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我就要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活在方家？还要背上一个拖油瓶的名声。反观方圆，她哪一点比我好？她却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树明这样优秀的男人。”
思及这么多年来在外界受到的白眼，方诗曼不禁悲从中来。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被告知无论如何都要保守这个秘密，于是她也就忍着，委曲求全地扮演着亲生父亲的继女。
近几年自己在方氏当上了总经理，同时也因为父亲对自己的全力支持，那些说她是拖油瓶的声音才少了一些。
而方圆，则顶着方家千金的头衔，无忧无虑地长大，现在还要名正言顺地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杨万华叹息一声，也很不是滋味，“等着吧，会有咱们熬到头的一天……”
方诗曼从杨万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方圆正在客厅的饮水机边倒水喝，正眼也没有给她一个。
方诗曼阴阳怪调地吹了吹指甲，“方圆，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堂堂方家的千金晚上回来这么晚，被人家看到了，会说你不像未出阁的姑娘家。”
“是吗？那谢谢你提醒了。”方圆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不过我去未婚夫家里吃个饭有什么问题吗？”
方圆心里其实是十分不屑宋树明的，但是用他来做挡箭牌，挫一挫方诗曼的锐气，她还是很喜闻乐见。
果然，听见她晚归是因为和宋树明在一起，方诗曼的脸几乎憋成了猪肝色，咬着牙看着方圆，“别以为你当上树明的助理就能反天了！我们走着瞧！”说罢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尽全力砰地一声关上门。
方诗曼在房里来回走了两步，越想越气闷，只好给宋树明打了个电话。
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宋树明的声音很慵懒，“喂？”
方诗曼直奔主题，担心地问他，“树明，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方圆那个小狐媚子了吧？”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宋树明嗤笑一声。
“我只是担心而已……”方诗曼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话锋一转，“树明，不如让我也去你公司上班吧！”
“不行。”宋树明条件反射地拒绝。
笑话，如果方诗曼天天呆在宋氏，一定会对他眉来眼去，那他还哄不哄方圆了？
“树明……”方诗曼开始撒娇，“你就让我去吧，我实在不放心你和她单独呆在一起。”
电话那头，宋树明换了种语气，他皱着眉，“你不相信我？”
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方诗曼也是同意的，现在她却要任性，事情只怕是要不好。
方诗曼继续不依不饶，“你就当我小气好了，让我宽宽心吧。”
“别的事情可以依你，这个真的不行。”宋树明的态度不容置疑。感觉到方诗曼的情绪不对，他又放软了语气，“诗曼，现在是关键时刻，你要理解我。”
方诗曼在方圆那里吃了瘪，心情本来就不好，此时情、人还不理解她，更觉得火冒三丈。
“不同意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她气呼呼地撂下一句，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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