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耶鲁、哈佛、星巴克
小玉走到茶水间的窗前，伸了个懒腰跟着打了个哈欠。又是一个新的礼拜，天气好到叫人无言以对。星期天的晚上下了场大雨，原本以为这周会是阴天，谁知天公不作美，周一居然艳阳高照！艳阳高照意味着晴空万里，晴空万里暗示着精神百倍。精神百倍地努力工作。
不要啊！
小玉冲了杯速溶咖啡，对着窗外望起了洋眼（方言：神游、开小差）。窗外密集的路人来来往往，有的看上去行色匆匆，应该正在赶路。咖啡实在是烫手不已，已经是六月快下旬了，理应不再泡咖啡喝的，然而不喝咖啡又提不起精神，只好定时定点地冲上一杯。
“好苦啊！”小玉摇了摇头。咖啡忘了加糖又烫又苦。
星期六的晚上小玉的老妈接到个电话，有位“失散多年”的老友突然找上门来，说要帮她介绍对象。帮小玉介绍对象。这老友是一位生意人，世界各地跑了一圈，据说刚从夏威夷回来。夏威夷度假回来。小玉的老妈听说男方“身高1米84、耶鲁硕士毕业、在国内拥有两套住房”稍许心动了一番。稍许。当然她是个明事理的老妈，知道缘分不可以强求。况且“两高两房”的男人也需要“介绍对象”？这得先在心里打一个问号。
“妈的意思是不妨去看看，你要不中意再推掉也行。”小玉的老妈十分注意措辞。不妨。
小玉没给明确的答复。“老友”的电话煲了一个多小时，煲成粥后实际已九点半了，老妈再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瞌睡虫悄悄地爬上了眼角。
“妈，我要睡了，这事你给张罗着办吧，到时告诉我时间地点就行。”小玉突然悲从中来，大脑变得不听使唤，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独处一会儿，没去理什么“两高两房”的男人。
“好，明天再说！”老妈看出小玉没什么兴趣，遂将话题收住，“你要不想去妈就回绝了他们，不碍事的。”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老妈。
介绍对象这码事吧，总是一方比较着急，一方不紧不慢。比较着急的又分两种态度：一种是小玉老妈式的，一种是尚海老妈式的。小玉老妈式属“闷急型”的，这“闷急型”和“闷骚型”有同工异曲之妙（出于对于长辈的尊重，此处不展开）：女儿未嫁，心里总是急的，何况这回是“1米84、耶鲁硕士毕业”，管它缘分可不可强求，总得先“腹黑”一下下才行。
小玉老妈充分领会了察言观色的奥义，知道旁敲侧击，先观察当事人有无兴趣（当然当事人多半没什么兴趣，不然也不会成为“必剩客”）；相比之下尚海老妈式就直接得多：“你们乐意也好，厌恶也罢，这相亲会是办定了的！”，“成功、精彩、难忘！”……
──所以某些人属于尚海老妈式的，成功对于他们而言仅仅是七乘一千再乘一万。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尚海突然现身茶水间，身着一身轻便的运动服。
小玉冲了杯咖啡递过去：“新品种，苦得很，自己加糖。”
“サンキュー！（Thankyou！）”尚海接过咖啡，“心情不好？愁眉苦脸的。”
“我的脸上写着心情不好吗？”小玉拿出手机照了照。她的手机上有一面镜子。
尚海笃悠悠地抿了口咖啡，还好，不算苦，和之前的袋泡咖啡没什么明显差别。有点烫手倒是真的。今天特地穿了件运动服，白色调的，不为什么，也没打算下了班去做运动，只是想穿而已。不过小玉对这装束看来是颇有微辞：“你知道你这副打扮看起来活像谁吗？”
“活像谁？”
“山口久美子。”（经典日剧《极道鲜师》的主角）小玉喝光咖啡，“戴副眼镜那可就一模一样了！”
“像吗？”尚海“夺”过小玉的手机仔细照了照，随即噗嗤一笑。
“像吧？”小玉又冲了杯咖啡端到桌上，“你呀，其实长得蛮漂亮的，可别落到像我一样的下场。”
“你怎么了？”尚海放下手机关切地问道。
“突然一下失去了目标，觉得从头到尾瞎闹了一场。我妈现在要我去相亲。”小玉平静地说着。
“相亲？”
“是啊，相亲。你知道吗，从前我爱看那些帅哥，现在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也不知道为啥……这便想着找个人嫁了算了，至少我妈乐得。”
这时吉田走进茶水间，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
“早啊，两位前辈好早！”吉田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你也早啊！”尚海的脸色有点尴尬。茶水间里顿时“冒出”仲间由纪惠和竹野内丰，不知情者还以为在拍戏呢！（注：山口久美子的扮演者是仲间由纪惠）
小玉瞄了吉田一眼，算是打过了招呼。刚才说的“那些帅哥”多半也包含吉田。
“我可以──要一杯咖啡吗？”吉田说着走到橱柜前，背对两位前辈冲了杯咖啡。山寨版在不说话时还是挺有模有样的，活像《网路情人》里的自己冲咖啡的长谷川天（竹野内丰饰）。小玉望着吉田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脑袋。咖啡冲泡N杯之后，可怜的水壶终于见底了，吉田转过身来问小玉还要不要烧水，一开口那山寨的味道又让幻想破灭了。
“小玉前辈，水壶空了！”他是这么说的，“你看要不要再滚一壶？”
“滚？滚你个头啦！”小玉在心里暗骂，“丰丰（竹野内丰）才不会这么没主见咧，烧壶开水都要跟前辈询问！”
“我看不用了，”小玉回答他，“一会儿谁要喝让他自己‘滚’好了，你这儿‘滚’了也是白‘滚’，咖啡要刚烧开的水来冲的。”咖啡厅里的哈佛经济学。
吉田又对尚海举了举水壶，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杯。尚海比了个暧昧的手势，示意但来无妨。在星巴克要买大杯咖啡！
小玉偷偷观察两人的言行，意味深长地吸了口气。那“暧昧”即是从小玉眼里得到的信息。要在平时，她早已经“拍案而起”：“你们两个背地里搞什么花样？”……可是今天小妮子心情欠佳，加之上礼拜冲人家“晚辈”怒斥了几句，现在突然“哦，你们在拍拖！”，多少有些犯贱。何况人家并没有拍拖，只是交流眼神续杯而已。
吉田重新“滚”了壶水，从报架上取下当天的报纸。“星野仓库昨日发生倒塌，倒塌原因尚在调查，初步判定为钢筋断裂所致，相关负责人已接受传讯。”吉田念起报纸的头版头条，“截至发稿时尚未发现有人员伤亡，欲知详情请关注后续报道。”
“后续报道？呵！”小玉冷冷一笑，“一破仓库有什么好后续的……”
“星野仓库可不是破仓库。”吉田纠正小玉。
“不是破仓库又怎么会倒塌？”小玉不甘示弱。
“星野仓库当红的时候，曾被几家工厂联合租用，那时重要的出口商品都是寄放在那儿的，”吉田解释起来，“我爸的单位也曾租过星野的一块地盘，可不便宜！至于后来怎么会空置的，那就说不清楚了，有人说是黑幕操控，有人说是仓库闹鬼，总之鼎盛时期星野仓库是红极一时的！”
“一破仓库还什么红不红的……”小玉“切”了一声。
“跟你说了不是破仓库！”吉田卯起劲来，“听我爸讲，那间仓库最早是一家学校，叫什么‘代代木高级寄宿中学’，名字倒是记得挺牢。”
“‘代代木’？”尚海竖起耳朵，“那不就是──”神秘男子曾经提及的学校？（十章）
“你知道‘代代木’？”吉田喜出望外，“那你应该──”有一定年纪了。
“报纸借我看看！”尚海“夺”过吉田手里的报纸，男女配角的唇枪舌战就此划上句点。报纸其实没什么实质内容：说是“头版头条”，实际只写了三行不到，大致就是刚才吉田念的，“关注后续报道”之后便没了。
“怎么突然关心起新闻来了？”小玉暗自咕哝，“一大早的，围着个破仓库转……”
“不是破仓库！”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日剧都是这么拍的）
“哦！”小玉吓了一跳，“啊，水──‘滚’开了！”
乱成一团的周一早晨。
“1933年曾诞生过一支神秘的曲子，匈牙利作曲家RezsoSeress在失恋后的某一个雨天，写下一段凄婉悠扬的旋律，在当时引起轰动。曲子名叫‘忧郁的星期天’，也有译作‘黑色的星期天’的，可能因为是星期天写的，所以就近取名。这支曲子流传开后，曾令数以百计的听众自杀。有位军官听完曲子，当场饮弹自尽；一名乐手照谱弹奏，结果过度悲伤而死。当然这些仅仅是传说，事实不一定夸张至此，不过音乐具有召唤力，这是可以信服的说法。”
“即是说我听了曲子然后产生幻觉？”
“也不尽然，要看‘召唤’的方式。”
晨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尚海想起卷毛的一席话来。“白骨精”出差了，这周的晨会改由另一位主管──部门副主管来主持。副主管的风格“温文尔雅”，和“白姐”的咄咄逼人完全两种路线。周一的晨会照例比较漫长，听着听着思绪就翩翩起舞了。那晚KR唱完“MissUnderwater”，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既无“看见”命案的现场，也无胃里难受想吐的冲动。可能KR模仿得太像了，注意力全集中到模仿上了，至于曲子本身没怎么留意，自然也未受到曲子的“召唤”。
“怎么能够学得如此相像？”这句话是“卡斯特”嘴里问的。偶尔他也开开国语。
“算是ESP（特异功能）吧！”KR恢复男儿声，“其实不难，转换一下发声的管道。就像变魔术，开通以后易如反掌。”
尚海还是有些吓到，本来想让KR“大串烧”的（比如龟梨和也到滨崎步轮模仿一遍），出于“淑女の矜持”考量，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接着KR问起听歌的缘由，尚海一五一十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KR听后淡定如初，“卡斯特”却发起“飙”来：“你就为了这点破事──soyoujustwanttocheck……iskindoftough……”他一急又漏出了英文，而且语无伦次。（大致是说听歌的理由荒唐，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种事有几种可能，”卷毛打断“卡斯特”，“一是音频的不和谐，比如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叫人揪心，想到就会不寒而栗。”卷毛分析了几种可能性，顺势提到三大禁曲之一的“黑色的星期天”。这个男人还是挺热心的。
“那么说我受到音频的袭扰，所以感到胃里难受？”尚海想象指甲划过黑板，顿时胃酸又起。
“这不好说，毕竟别人听了都没事，而且这歌的音频没什么不对，在我看来属于正常的范围。”
尚海在KR家呆到1点，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临走的时候，卷毛问她是不是头一次听“MissUnderwater”，尚海点头说是。出了“庭院”的大门，发现吉田不知去向，在大门口等了五分钟，不见有人走过。KR提议送尚海回家，尚海应允了下来。
“别担心，我去告诉卷毛一声，要是你的同事回来了，让他直接回去。”KR扶了扶眼镜。
“给你添麻烦了，也忘了要一个手机……”和吉田并没有互留电话。
“别放心上！”
说也奇怪，在KR家听完曲子，所有的困惑一扫而光，全身上下好似轻松了许多，轻飘飘了。按理说老爸失踪、家里有三姨妈和姨妈的儿子、可恶的吉田不知去向、已经1点多了还没有回家……一堆问题来不及处理，应该感到忧心忡忡才是。但是尚海突然觉得这些事情没什么了不起的，甚至不去处理、任其发展也无不可。“你以为把事情压着，问题就解决了吗？”“郎不平”说过这样的话。问题如今没有被压着，而是“放飞”了！
“妈，给我一个月，我把老爸找回来！”隔天尚海对她老妈说，并把三姨妈和姨妈的儿子“赶”了回去。
“什么叫──给你一个月？”老妈不懂时下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
尚海回到房里，随手抽出一张CD来听。CD的音色完美之极，让她忆起KR轻柔的声线。KR版的“MissUnderwater”没让人有想吐的感觉，比起原版有过之而无……不然你说怎么说好了！（“你”为泛指）KR版的“MissUnderwater”没什么“奇怪的音频”导致女主角想吐……那么说原版有“奇怪的音频”？KR版的“MissUnderwater”……
好啦，“听了KR版的最后没吐”，可以了吧！（好像还是有影射……）
“谁唱的？”尚海看了看CD的封面：一位新进歌手，几个月前买的。“现在的新人唱歌蛮好听的。”尚海自言自语。
“女儿啊，我们要不要报警？”
“暂时不报了！”
开完晨会，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尚海想着要不要叫上吉田，吉田自己送上了门来。“一起吃饭？”他又恢复了竹野内丰的眼神。叫人无法抗拒。
“陪我先去──”尚海一边招呼小玉，“唱片行买一张CD？”
“唱片行？”吉田一愣，“哦，好的。上礼拜我……”
“上礼拜你不必说了，”尚海拿起包包，“没事就好，不是？”说着绕过“竹野内丰”走到小玉面前。
“我不去啦！”小玉眨了眨眼睛，“中午要和我的相亲对象打一通电话，你们去吧！”
“‘相亲对象’？你来真的？”
“相亲还有假吗？”
吉田的手机响了，他的铃声居然是“OnceInABlueMoon”！（竹野内丰主演的日剧的插曲）只见他鬼鬼祟祟闪到一旁接起电话，随后越闪越远，越闪越远。“两位前辈，不好意思，”几分钟后掉头回来，握着还没收起天线的手机，“有点急事，我要出去一下！这样吧，算是赔罪，下了班请两位前辈吃饭！”说完一哈腰，转身跑开了。
小玉站起身，拍了拍有点哭笑不得的尚海：“怎么，要不姐姐我电话不打了，陪你吃饭？”
“该死的小子！”尚海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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