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缩头乌龟太也难听，薛蟠不得已从马车后出来，磨磨蹭蹭上前，走到宝钗边上不动了。
宝钗怎会知他心中所想，将薛蟠往前一推，“可是他。”
那对夫妻拼命点头，扯着嗓子嘶喊道“就是他，杀千刀的，你还我们女儿命！”
薛蟠被他们扑过来的举动吓到了，慌忙往后退，大喊道“我没有毁你女儿清白，只是路上找她谈了会话，放开！”他掰着被扯住的衣角，奈何男人力气太大，刺啦一声，余边被拽掉一块。
“哎哟，这是个什么说法，放开蟠儿！”薛夫人虽深韵内宅之道，可碰见这般不受礼法控制的场面，惊得心肝都颤了，上前抱住薛蟠，对后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是要看着少爷被人活活打死吗！”
“住手。”要是家丁上前帮忙，就真坐实仗势欺人的说法了，宝钗蹲下身，扶夫妻二人起来“你们放心，这事若确实是兄长做的，我决不姑息，只是我们合着也该看看逝者面容才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们看宝钗语气温和，说话客气，也就连声应是，掀开了上面的白布。
逝者的确是个容貌姣好的姑娘，脸色泛着青紫色，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只是……
“兄长，你看看，可是那位姑娘？”
薛蟠只看了一眼，心虚低下头“是……”又急忙解释道“我真没有干什么，只是说了两句话，不信问我身边的六奇。”
六奇是从小陪在薛蟠身边的侍从，每次出游也是他跟在身边，还不等六奇说话，中年男子恶狠狠盯着薛蟠道“他是你身边的人，当然会向着你。”
妇人扑在逝者旁边哭道“招娣啊！都怪娘没用，不能为你报仇，来世一定要投胎到有权有势的人家，才不会被欺负！”
周围人议论纷纷，骂薛家如何如何仗势欺人，虽然他们不敢大声喊，但也足够传入宝钗等人耳朵里。
薛夫人六神无主，只能看向宝钗，这事早拿钱解决就不会闹这么大了，现在这样，薛家颜面丢尽了。
宝钗不慌不忙，再次看向逝者脖子的地方，肃着一张脸，开口道“既然两方各执证词，公平起见，还是报官吧，官府说如何判刑，我们绝不含糊，各位百姓也可去公堂参观，绝对公开透明。”
“钗儿！”薛夫人不可置信，薛蟠怎么说也是她的哥哥，宝钗竟要逼死他。
宝钗转头道“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难道母亲也认为是兄长的错吗？”她看向薛蟠“兄长，你若没做过，就不要怕上公堂，要是真做过，那么也该依律法判刑，做人要有担当。”
薛蟠攥着拳头，一咬牙“好，我去，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对夫妇却道“不了不了，只要你们能给些安葬费，让招娣葬个风水宝地，这事就过去了。”
众人以为他们是怕薛家的权势，都劝道“大哥大嫂不要怕，这次我们全部都看着，官府不敢作假！”
宝钗也道“若事情真是兄长做的，这丧葬费自然会给，但刑也要判，否则世间若是什么都能用银钱摆平，那律法不成了空文，刚好衙门不远，我们一同前去。”
有薛家的明理话，又有百姓不断为他们助威，夫妻向着人群磕了个头“谢谢各位乡亲父老，走吧。”
宝钗让人腾了一辆马车，让给夫妇和逝者坐，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衙门赶，百姓也依言，都跟在后面，平日薛潘干得坏事太多，这下终于可以让他吃瘪，岂有不看之理。
薛蟠也无心再骑马，和宝钗二人同挤在马车上，薛夫人不停数落宝钗，什么胳膊肘往外拐，丢薛家的颜面。
宝钗一概不理，母亲偏心是出了名的，她再计较有什么用。
倒是薛蟠听不下去，皱着眉道“娘，我本来就没有做过，妹妹做得对，不到官府，这事恐怕还难说清。”
薛夫人一咽，讪讪不说话了。
宝钗半睁着一只眼，轻哼一声。
到了官府，妇人到登闻鼓，拿起棒槌，敲得梆梆作响，里面的差役听见鼓声，大门应声而开，一人从里面走出，大喊道“何人在此鸣鼓？”
中年男人扑通跪地“草民状告薛家薛蟠毁我女儿清白，可怜小女不甘受辱，回家自尽，求官老爷做主啊！”
差役往外仔细一看，前面站着光鲜亮丽几人，那薛蟠的面容，他再熟悉不过，后面还有一群义愤填膺的百姓，他当即不敢再耽搁，回道“你们先等着，我去禀告县令。”
不出半刻，大门两边打开，一身穿深绿色官府的男人坐在大堂上，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是谁要申冤，有何冤情？”
中年夫妇将担架抬了进去，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县令听到薛蟠的名字，脸色出现细微变化，这薛家可是金陵四大家之一，他可万万不能得罪。
县令早看到了门外的薛蟠，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再拍惊堂木“来人，传薛蟠进来问话。”
不用差役做模做样去带，薛蟠自己进来了，身后两个女子紧随其后。
县令咳了一声，故作姿态“衙门审案中，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关门。”
这门一关，鬼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黑的白的，最后不过等一张公告了事，百姓不干了，吵吵嚷嚷，要不是有差役拦着，早就冲进来了。
“放肆，你们是要造反吗!”县令竖眉大喝“再敢扰乱公堂者，纷纷抓起来，关门！”
“且慢。”宝钗今天就是要来个明明白白，光明正大，怎么会容许这门合上“今日就让百姓做个见证，大人尽管依法办事，我们薛家有罪就判，绝不抵赖。”
说话的小女娃，不过看起来十一二岁，生得一张富贵娇丽的脸，眉眼稍稍青涩，却有股沉稳的气势，县令感到奇怪，想来这位就是薛家三小姐，不过既然薛家自己这样说了，那接下来的事，他可就秉公处理了。
“放开他们吧。”县令坐回位子，看向堂下的人“薛蟠，你可认罪？”
薛蟠梗着脖子“不认，我只和那个姑娘说了几句话，其余什么都没做，他们在胡说八道！”
他不可一世的模样，县令有些无可奈何，薛蟠名声在外，事实真相如何，心中早有判断，不过，县令还是要依着程序问道“堂下二人，有何证据指证薛蟠害了你们女儿？”
宝钗在后面悄悄踢了薛蟠一脚，小声道“你现在是被告人，傲个什么劲，跪下。”
薛蟠感叹妹妹越来越凶了，一撩衣袍，不情不愿跪了下去。
妇人从袖里拿出一个令牌“这是薛蟠纠缠我女儿时，不慎落下的，大人一看就知道是不是薛家的东西了，村头还有很多百姓，都看见了薛蟠对我女儿拉拉扯扯，不信大人可以传他们问话。”
县令一招手，差役接过妇人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县令只看了一眼，举起道“薛蟠，这是否是你的东西？”
那令牌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薛蟠”二字，还有特殊纹样，他想怎么抵赖都不成，只好低头道“是。”
百姓哗然，县令将牌子放到桌案上，再问夫妇“现场可有证人在此？”
男人不断点头“有的有的，外面有几个同村的，和我们一起来了。”
“带进来。”
几个男女老少不一的人从人群中走进大堂，惶恐给县令磕了个头。
县令道“你们可看见薛蟠纠缠逝者？在哪一日，又是何地点，可否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话。”他转头看向记录的人“全记下。”
一人道“是大前天中午，薛蟠经过张家村，草民正在村头田地做活，看到薛蟠对路上的招娣拉拉扯扯，当时草民离得远没有听到对话。”
又一人道“当时草民经过，也看到薛蟠对招娣拉拉扯扯，我想想去帮忙，被他身边的仆人感赶开了，还再多管闲事就要打断草民的腿，所以草民就跑了，当时我听见薛蟠说，要小娘子从了他……”
一个个证人说下去，毫无纰漏，形式对薛蟠越来越不利，百姓躁动不安，纷纷催着县令判刑。
县令看了薛家三人一眼，他本打算留情，是薛三小姐非要公开透明，现在他也不好偏颇了。
等证词写完，县令拿到后，细细看了几眼，按照律法，强/奸妇女，当判死刑。
“哎哟，我的儿！”薛夫人开始抱着薛蟠哭了起来，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死了，她也不活了。
薛蟠身子颤着，脸上依旧强作镇定，求救向宝钗望去，见宝钗不理他，心生绝望，只好喊道“我没有，当时小娘子跑了，我急着赶回家，根本没有把她怎么样。”
“那你可有证人？”
县令一句话，把他问哽住了，身边仆人的话是做不得证词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证人。
“咳。”县令拍了拍惊堂木“都肃静，既然如此，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宣布，薛蟠侮辱妇女，致使受害人心理受到创伤，导致自杀，依照律法，罪犯薛蟠……”
“大人。”宝钗盈盈上前一拜“民女记得，判案环节中，都会对尸体验伤，夫妇说逝者是上吊而亡，可民女觉得脖间痕迹并不像上吊所致，请大人让仵作过来验尸。”
那妇人本在哭嚎，宝钗的话音刚落，瞬间止了声，对着宝钗骂道“你们薛家都好狠的心思，临死了还不让我女儿安安静静死，还要找人验她身子，大人呐！求你为我们这些百姓做做主吧！”
宝钗转身跪下“大人，验尸本就是办案所属环节，且不过是验脖子而已，何来毁人清白一说，若只要是验尸，就认为是毁人清白，那还要仵作这个职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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