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道韫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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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凡间的烟尘，唐国大明宫威严且寂寥着，比神庙还要庄重肃穆。

        那是一种势。

        交织着，炽烈且威压。

        “拥有漂亮羽毛的鸟儿，不见得是好鸟。”谢昭仪坐在内殿的凤榻之上，口中随意呢喃着。

        女侍绯华听得懂娘娘这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意有所指。

        “这三年，真是苦了娘娘了。”

        “也是苦了你了，韶华年纪陪着本宫守皇陵。”谢昭仪说的是真心话，这三年的磨砺使她明白了从前一生都未必能懂得的道理。

        “娘娘，奴婢心甘情愿。”绯华眼眶湿润，情不自禁想起往事，“好在咱们都熬过来了。”

        “是啊，熬过来了。可本宫的身子，大不如前了。”

        “娘娘莫怕，咱们好好调养一番，娘娘的身体定能恢复。”绯华一边安慰着谢昭仪一边夸耀道：“娘娘瞧着还是如此明艳动人。”早上的妆容仍旧是绯华帮着上的，七曜凤凰簪滚着流苏坠子挂在昭仪娘娘乌黑浓密的盘发间，衬得她别有风姿。

        “我的身子我知道。”谢昭仪扯了一丝慵懒的笑，带着几分自嘲。她没有说出自己时日无多这样泄气的话语来，“现在，本宫最担心的自然还是念白吾儿啊！”

        说到这里，谢昭仪看到绯华的面色变了变，有些小心翼翼又洋溢出一丝期待。“四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娘娘大可放心。”

        “他呀，最不让人省心了，否则也不会被他那两个哥哥盯得那么紧。”谢昭仪心里清楚，自打皇太后临终前命令她前往昭陵守孝，她便失却了在宫中经营的机会。先太后是在替皇帝做了决定，只是不知她究竟属意大皇子还是中意三皇子。老四注定只能是藩王了。

        “本宫能做的不多了，”谢昭仪再次开口，把“本宫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这句话吞回腹里，生硬地改为“能做的不多了”，“总要为念白和你盘算盘算。”

        “娘娘——”绯华的这声呼唤带着哭腔。

        “傻丫头，又不是现在就要分离。”谢昭仪抚了抚绯华吓得惨白的小脸，“这些年就数你忠心耿耿，若是我真去了，定是要将你安排好的。”

        “奴婢愿意一直守着娘娘，照顾娘娘。”

        “那四皇子呢？”谢昭仪笑着反问，“口是心非的小丫头，本宫身边此时确实缺人，按时间应是将你外放了嫁人。”她叹息了一声，“不过若是安排好了念白，你跟着他一起走便是了。”

        “娘娘，”绯华有一瞬间的懵怔，潮红顺着脖颈涌上了脸庞，她明白了谢昭仪的意思，“娘娘决定了吗？”

        “嗯，保住念白的惟一方法就是让他尽快就藩。这皇位，我们争不得。这天子，念白也做不得。”谢昭仪说得淡然，宠辱不惊。

        “可是陛下向来宠爱四皇子——”

        “宠爱归宠爱，扛不住上面下面还有后面的压力，有什么用呀。争得头破血流，凄惨死去吗？”谢昭仪太清楚那群人的手段了，“欸，若是扛得住，吾儿怎会搬出宫去呢？”

        绯华安慰道：“娘娘，奴婢回来时听说，这两三年，四皇子表现得很是纨绔，或许是跟圣上起了误会呢？”

        “当初他执意违抗圣意，阻止我前往皇陵守孝，可怎拗得过先太后的临终懿旨？那时已然惹得龙颜大怒了。这两三年来，我不在他身边，他定然是腹背受敌又失却保护屏障的状况，纵然皇上再喜爱他，也不过是儿时那点感情积淀。”谢昭仪摇摇头，颇为无奈：“若非念白故作纨绔，如何保得住自己啊！他很聪明，知道自保，也能设局叫本宫回宫。”

        她从凤榻上起身，抖了抖裙袍，直直站着，看向殿门，眼神空洞，“可是本宫回来了，那些人便更容不下他了。”

        “娘娘——”绯华还想继续劝说，却被谢昭仪打断，“去，把疆域图拿来。”

        “是。”

        谢昭仪早在心中盘算了很多次了，一次又一次抚着疆域图，想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与世隔绝的藩地，与其说与世隔绝，不如说易守难攻。

        “我唐国的属地，这里，对我皇儿来说，最适合。”绯华看着谢昭仪用手指在蜀地画了个圈圈。“如今赵国形势有些混乱，无非是君弱臣强，只要没有发生篡位之事，便是如此状况，其实力亦不容小觑。凉国与大西陆接壤，就像墙头草。西境跟北境的安稳还是得靠着我唐国与他们赵国的军队一起守护。”

        “京都大，居不易，这长安便叫老大跟老三去争夺罢。”绯华听到昭仪娘娘这句话时，便心知娘娘已经有了定局，可叫圣上敕封四皇子为藩王了。

        也是，四皇子已然搬出大明宫，下一步，是该封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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