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风尘仆仆为君来 2
“小玉！”白逸轩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脱口而出的竟然是陌生又熟悉的称呼。知道珠玉的真实身份后，他本想立即撇清关系，但珠玉那日在宫中的表现让他猛然生出愿意让她和他站在一起的情绪。或者说是，他想带着她一搏，也未尝不可。更何况，他本就对身边如云的美眷无半分兴趣，所以他许她正妻之地位，他偶尔也会默默地在心里唤她作“小玉”，好似在为未来真成了夫妻之后做准备。
他不是欺诈之人，所以既然承诺了，就不会反悔。
只是珠玉从未入过他的梦，可今日这一入，却是她拼命奔跑，最后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
或许是梦中的情形太过逼真，白逸轩扬声喊道：“武——”
“公子有何吩咐？”武是白逸轩贴身的剑师，也是颇有才识的谋士。他永远不会离开白逸轩身旁半步，所以立即就现身在了房间里。他很少见白逸轩如此气息不稳地唤自己，此刻不免有些诧异地望向白逸轩。
白逸轩自觉状态不对，微微喘了口气，才问道：“她，有消息吗？”其实前几日西岚皇宫果然发生宫变的消息传来时，他就特意问到珠玉的情况，得到的回答就是没有情况，应是一切照常安好。但珠玉的预言一向准确，她曾预言过她会“暴毙”，白逸轩无法不放在心上。所以他还派人送去了假死的丹药，希望能助她一臂之力，却无任何回应。
“公子前几日已问过了，这几日也并未有消息传来。”武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
白逸轩却突然一声暴喝：“不得隐瞒于我！”武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回话从不犹疑，此番寻常，必定是有所隐瞒。
“她……她在宫中失足落入御河，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武自知是瞒不过了，咬牙禀告道。
“你说什么？！”白逸轩不敢置信地反问。
武再次补充道：“皇上已经在除了各个封国境内的官衙贴出了悬赏布告，找到许夫人并将她送回西岚皇宫者封千户侯。想来不是假的。”
“你们合伙瞒我？是谁的主意？”白逸轩沉着脸问道。连布告都贴出来，应该是人尽皆知了，就算武不说，每日在他府里进进出出的谋士和食客怎会没有泄露？！
只见武扑通一声，长身直跪在地，承认说：“是我的主意。”
“给我一个理由。”白逸轩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在西岚，谋士与剑客等与所跟随之主的地位在人格和道义的层面上应该说是平等的。上位者在对手下的人做出处置之前，要让对方有辩解的机会，若能给出合乎情理的理由，则不能再行追究。同样的，上位者对他们做出的处置，也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就会成为被别人反复耻笑的痛脚。
“公子您正处在谋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刻，怎能为区区一个妇人分心至此？！”武没有低头，这表示他认为自己是对的。
从白逸轩自西岚国度回来，武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白逸轩竟然也会偶尔在与谋士讨论时失神看向远方，他竟然能在百忙之中亲自按时地写一张仅仅用于表示关心的纸条给皇宫里那个妇人，他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再三想起那妇人，他竟然在梦里喊出了妇人的名字……
白逸轩沉默了片刻，随即居然冷笑一声，提高音调道：“你可知，这妇人就是在国度冒着断腕危险替我挡下刺客那一刺的女子？你可知，这妇人早在我从国都回中燕之前，就曾预言前太子被废时间的前因后果？你可知，为何此次针对二公子的行动会进展得如此顺利？这也是那妇人的谋略！”
“你说，这么一个妇人，可用‘区区’二字？”白逸轩反问武。
连着三个反问，劈头盖脸，武一时懵住了，真有这么有情有义又神机妙算的女人？
“武知错，请公子责罚。”回神之后，武向白逸轩磕了个头，甘愿受罚。
白逸轩揉了揉太阳穴，缓和了语气：“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知你是为了我。但纵使为了我，也不可自作聪明。下不为例。”
“多谢公子！一定绝不再犯！”武知道白逸轩最恨别人欺瞒于他，本以为这次必定要重罚，却不想公子竟然网开一面，再次连连叩头表示感激。
白逸轩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去让人临摹下布告的画像，凡是我手下之人，人人分发一份。告诉他们，寻得此女者，本公子有重赏！另外，切记不可透露了她的身份！”
“武知道分寸。”武听得认真，随即点点头，“我这就去办。一定替公子将人寻到，将功赎罪！”
“等等！”白逸轩突然又叫住他，咬牙说道，“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我只要看到活生生的人！”
武一怔，便再次应诺，领命而去了。
武离开后，黑暗的屋子中又只剩下白逸轩一人了，他仿佛第一次察觉到秋夜的凉，就像要凉到心里去一般。她既然早知自己的结局，不是应该替自己安排好后路了吗？否则又怎么会一早就向他要一个正妻之位的承诺？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
而另一边，珠玉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晕死过去，就会被那些山贼抛尸荒野，却没想到再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山间极美的夜空。珠玉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此刻竟然还有心情欣赏星空，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她此时斜靠在一个粗树桩上，身旁的山贼却下了马，正在点燃篝火。另外三名被掳来的女子也在五六步远的地方，抱膝蜷缩着，隐隐有啜泣声。
那些山贼已经显然是准备开伙了，便吆喝了几声，问她们来不来吃。那三名女子是肯定没这个心思了，毕竟入夜以后，难保这些山贼会不会立即兽性大发。不过珠玉不同，她认为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抗和逃跑。这队山贼也不过十人，她是贵女，懂得骑马，若能先射杀一人，夺过一匹马来，就占到了先机。之后逃跑的过程中即使有山贼追来，她也可以再射杀一二人，山贼看到损失惨重，就未必会继续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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