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徐北睡觉很少做梦，或者说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做过梦。可这并不能说明她一定就睡的很好。半夜里，难以入睡的林思安很明显的感觉到身边妻子急促的呼吸，急忙打开床头灯，他看到她在睡梦中紧锁的眉头。他甚至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还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可她没醒，几分钟后眉心渐渐松开，呼吸也趋于平缓，他这时才想，也许她是做到什么不好的梦了吧。
第二日醒来时，徐北觉得眼皮有些重，睁开来有些费劲。让她觉得有些惊喜的是林思安居然还没走。
这么些年来，因为工作的关系，林思安永远是忙碌的。即便以前小城时两人都有工作，他也永远是走的早回来晚的那个。往往是他已经上班去了而她还在睡梦中，他才回来她却已经进入梦乡。刚结婚那阵，徐北甚至有相当长的时间觉得他比婚前还要陌生，当然，她从未说过，而她也渐渐习惯。
“你怎么没去上班？”她的嗓子有些哑，说话的时候还有些许的疼。
“你忘了，今天周六。”林思安心思收回来，好心提醒徐北。
徐北当然知道是星期六，可以往十次里他有九次半是要去加班的。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周末根本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不过，徐北可不会傻到和林思安理论这些，他能陪她她很高兴。多年夫妻下来，即便最开始并不是因为爱情结婚，如今的她对他到底是产生了感情，而且有日益加深的趋势，从她对他的依赖程度的改变就可以看出。这在她看来毕竟不是坏事，要携手走过一辈子的人，当然喜欢好过不喜欢。
她在床上赖着，不想起来。林思安看时间还早，也并不管她，甚至陪她一起躺着。林小北早已经在昨天放学后被爷爷奶奶派人接走了，他的很多个周末都是在老宅那边过的。
可原本赖床都很成功的徐北，这次居然睡不着了，属于林思安的特有味道强烈的环绕在她周围，让她连呼吸里都饱含。心里有些蠢蠢欲动，她抓起他的手毫不留情的咬下去。
“徐小北你是狗啊……”林思安被突然袭击搅乱情绪，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吼。
可回应她的是徐北毫不掩饰的得逞后的奸笑。
如此开心的她让他有一瞬间迷了眼。如果，她能永远都这般开心那该有多好啊，他想。
林思安先起床准备的早餐，等差不多的时候才叫徐北起来。这次徐北听话的乖乖爬起来，只因为刚刚咬得太过得意忘形，到现在牙印还清清楚楚，她的心里小小的内疚了一下。
早餐是稀饭、鸡蛋、面面包，还有牛奶。林思安并不清楚怀孕后的徐北的胃口，所以就相对准备的多一些。徐北心里有些感动，面上却什么都不说，倔强的像个孩子。
她拿起面包吃了一片，又端起牛奶，可就在喝进一小口之后，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急忙跑到卫生间里吐起来。在怀孕四十天后，孕吐终于出现。
吐过后她再也不想吃任何东西，人看上去也有些憔悴。林思安看她如此辛苦，心里更不是滋味。
等到终于缓过来，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晒着太阳。
林思安将一切收拾好后，端了些小饼干小面包这类的小零食还有水果出来。
“多少吃一些吧。”他对徐北说。
“现在吃不下，等下再吃吧。”徐北并不是任性，只是刚刚吐过的身体本能的拒绝进食，但她心里清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肯定会努力吃下去的。
“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吧。”
原本闭眼晒着太阳的徐北猛的睁开双眼，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说，”林思安清了清嗓子，也许，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些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吧，“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
这次，他用的不再是询问语气，而是肯定。在这一刻，他已经做好决定。
“你在开什么玩笑！”徐北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我说的是真的。”
从他严肃的表情中徐北看到了他的认真，以及坚持，她觉得自己胸口闷得慌，好像被人拿东西堵着一般，呼吸不畅。
“你没权利决定我的事。”
半晌后她硬邦邦的说出这么一句，浑身上下都竖起敌意。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这个权利。”林思安态度强硬。
“这是我的孩子。”说完，徐北干脆再度闭上眼睛，直接无视他。
其实话一出口，林思安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说的太过，这样只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深深的叹了口气，今天的太阳虽然大，但，丝毫温暖不了他。
“昨天，”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忧伤味道，“医生告诉我，孩子保不住。”
最终，他选择将实情说出。
“为什么？”她猛的坐起，此时的徐北已经忘记要生气。
“当年流产后清宫没有完全，几年下来你的子宫比较脆弱，保不住这个孩子。”林思安将医生的话说给徐北听，但，他刻意隐瞒了那一份可能性。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徐北整个人都已经懵了，她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发抖。
“没有。”林思安打破了她的最后一丝希冀。
绝望的情绪袭击着徐北，她只觉得天晕地转，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林思安守在身边。
察觉到她醒过来，林思安担心的看着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北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关心。
“我要见那个医生。”她说。
林思安考虑了几秒钟，同意下来。他起身，准备提前打电话和医生沟通一下，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总得说清楚。可徐北没给他机会。
“等等，你现在就陪我一起去。”她态度坚决。
所以，直到走到李医生办公室的前一刻，林思安都没找着机会和他联系。
凑巧的是李医生上午并没有手术，此刻正在办公室里看着案例。对于林思安和徐北的来访，他显然早有预料。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已经做过沟通，该清楚的都清楚了。
“我想喝点稀饭，你去帮我买吧。”徐北用最拙劣的借口支开林思安，可却很管用。即便他不愿也得顾忌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当只剩下徐北和李医生两个人时，徐北才开口询问自己所关心的事情。
“李伯伯，”她随林思安乖巧的喊着李医生，“如果生下孩子对我有什么影响？”
她并没有将林思安告诉她的那些拿出来问，而是向着最关心的方向去。
李医生看了看她，看上去很年轻很乖巧的一个小姑娘，可惜遇上这样的事，他内心叹了口气。
“小安应该也跟你说过，生下来的可能性很小，即便生下来，你的子宫也必须切除，这对于年轻的你来说是很残忍的事。”
他的一句话就将前面林思安刻意编造的半真半假的谎言打破，也把徐北从极端绝望中拯救了出来。
“也就是说，孩子是有希望保住的？”她就仿佛夜海中航行的一叶扁舟终于看到灯塔一样，瞬间看到了希望。
“对。”李医生实事求是的回答。
急急赶回来的林思安恰好听到这个字。
“谢谢你，李伯伯。”徐北很真诚的道谢，给李医生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么？”从医院回去的路上，一直闭目养神的徐北冒出这样一句话。
林思安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想，但，想又能怎么样呢，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比起未出生的孩子，徐北于他来说更加重要。
“你不能要这个孩子。”他生硬的回答。
徐北笑了，“下次不要说这样的话，要不宝宝该生气了。”
“徐北！”林思安将车停在路边。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他的声音并不冷静，掺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徐北无法一一解读，但她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在乎。
“你对我真好……”她冒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林思安被她的跳跃思维弄的愣了一下。“你有没有听我说啊……”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我听着的。”徐北给予回应。
“但我要生下这个孩子。”同样，态度并不改变。
看到林思安想要说些什么，她摆摆手止住了他将开口的动作。
“我知道你为我好，甚至不惜骗我让我误会你，只为了不让我受到更大的伤害，我很感动，真的。”这番话是徐北面带笑容说的。“但，我要生下他。”
“这是我的孩子，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我不能假装他从来都没有来过，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想要把他生下来，我想要将他养大，看着他长高，看着他长大，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所有女人的。”
“你心疼我，怕我有危险，我感激你，但我想要冒这个险，即便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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