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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做企业就是做人 3


总经理虽然已经把赵一维的职务免了,或者说是让赵一维出丑了,但是他的基本目的并没有达到。换句话说,赵一维并没有被挤走。赵一维现在在期货公司的唯一目的是赚钱,为自己赚钱,也为刘劲龙和王文轩赚钱,或者说是为他们这三个人的小团体赚钱,至于是不是投资经理,对他已经不重要了,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不重要了。所以,当总经理公开免去他的投资经理职务的时候,虽然当时多少有点难堪,但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态,或者说,并没有把他逼走。

        昨天刘劲龙在东北还没有回来,赵一维把情况对王文轩说了。王文轩的观点和他一样,说管他呢,只要赚钱就行,什么狗屁经理不经理,并且问赵一维,现在一共有多少钱了。

        “差不多有十万吧。”赵一维说。

        王文轩强烈地克制住自己,终于没有克制住,还是把脸笑成了盛开的荷花。

        今天开盘,赵一维继续按照老办法操作,并且预计又有一次成功地操作,但是,他失败了。失败的原因非常简单,他明明是下的卖单,结果出来的时候却是买单,正好相反了,能不赔吗?

        赵一维去找总经理,自然是没有结果,不但没有结果,而且总经理旁边的两个保镖胳膊上的肌肉已经鼓了起来。赵一维感觉这个生意做不成了,如果再做下去,只能天天赔,把原来赚的钱再赔回去。

        赵一维给刘劲龙打传呼机。

        “你等着,”刘劲龙说,“我们马上就过来。”

        刘劲龙一面让赵一维马上把钱全部取出来,一面立刻跟王文轩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期货公司。

        王文轩这一天正好从搬运工正式转为保安,新发的保安服穿在身上,看上去跟警察差不多。不知道是刘劲龙他们及时赶到的原因,还是王文轩这身新保安服看上去像警察的原因,或者总经理本来就没有打算因小失大,总之,资金取出来还比较顺利。但是,已经没有十万了,只有八万多块钱,因为赵一维头先的一单赔了一些。

        “强盗!”赵一维小声骂道。

        “这就不错了。”刘劲龙安慰赵一维。

        王文轩不说话,一脸铁青,满脸暗藏杀机的样子,把用报纸包好的八万多块钱夹在自己的保安服里面。平常老实的人,偶然凶一下,看上去更有杀气。

        三个人打出租车,快速离开是非之地,绕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那一夜他们三个没有睡觉。紧张、气愤、喜悦、激动。刘劲龙和王文轩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赵一维虽然见过,但只是在账面上见过,见到的只是阿拉伯数字,而不是真实的人民币,现在面对这一大堆真实的钱,激动的程度也不亚于刘劲龙和王文轩。

        最后,他们讨论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下一步该干什么?

        “开饭店,”王文轩说,“这下我们终于可以开饭店了。”

        赵一维显然对开饭店这样的生意没有兴趣了,想着还要继续做,换一家期货公司继续做。

        刘劲龙不同意。刘劲龙觉得做这种纯粹骗人的生意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就是不考虑道德底线问题,换一家做,每一家的做法不一样,做赔了也说不定,就是做赚了,钱能不能拿出来也难说。

        王文轩立刻就支持刘劲龙的观点,说做这种生意风险太大,赚得快,赔得更快,昨天还说差不多十万呢,今天就剩下八万多,要不是跑得快,明天剩多少还两说。

        “再说,”王文轩说,“你一个大学生,一辈子靠骗人生活也不是个办法。早晚栽跟头不说,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吧?不如大家一起开饭店。”

        赵一维的心被王文轩戳了一下,特别是王文轩“靠骗人生活”这句话,让他特别刺耳,但既然大家是好兄弟,也就不能太计较。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反正我不想开饭店,”赵一维说,“要开你们开。”

        王文轩看着刘劲龙,希望刘劲龙能站在他一边,跟他一起开饭店。

        王文轩似乎有开饭店的情结,上次还没有开张,就被湘妹子的老板娘骗走了一万块,现在至少应该通过开饭店把这个钱赚回来心里才平衡。

        “先不要急,”刘劲龙说,“明天我跟文轩继续上班,赵一维你看看报纸,好好想一想,多琢磨琢磨。对了,今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个消息,说要用抽签的办法发行新股,我不是很懂,赵一维你多了解了解,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机会。”

        赵一维说好,他也看到了,有这么回事,是要好好研究一下。

        4

        白天周静怡找刘劲龙谈话之后,晚上就向丁怀谷做了汇报。丁怀谷认为周静怡做事情不牢靠,刘劲龙说得对,是应该等明天韩雪纯来上班之后,他们一起汇报才是。丁怀谷同时提醒周静怡,不要轻易否定部下的工作成绩。多肯定,少否定,还说这是保护部下工作积极性的最有效手段等等。周静怡没有反驳,但是心里不服,仍然觉得刘劲龙和韩雪纯这次去东北并没有取得什么成绩。

        第二天上班,丁怀谷亲自听取韩雪纯和刘劲龙的汇报,周静怡也在场。

        既然周静怡也在场,既然昨天刘劲龙已经跟周静怡汇报过了,所以今天刘劲龙就不说话,听韩雪纯一个人说。

        “还是您说吧,”韩雪纯说,“这次去东北其实是以您为主的,再说工作也主要是您做的。”

        刘劲龙不说话,摇摇头,脸上也没有表情,不知道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原因,还是提起这件事情他就不乐意的原因。

        两个人僵持着,丁怀谷做主,说还是韩小姐先说吧,韩小姐说完之后,张先生再做补充。于是,韩雪纯就汇报。

        韩雪纯汇报的语气和内容与昨天晚上周静怡对丁怀谷单独说的情况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韩雪纯是以兴奋的口气汇报的。按照韩雪纯的说法,他们这次去东北取得了重大的成功,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摸清楚了整个东北市场的核心和关键;第二,跟关键人物进行了实际接触,并且双方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交了朋友;第三,对方已经承诺,下次货就要我们的,并且就按市场价格。

        由于工作主要是刘劲龙做的,韩雪纯汇报的过程其实就是表扬刘劲龙的过程,而并不是表扬她自己,所以在说的时候没有心理负担,不需要谦虚,因此说起来就很流畅,很生动,并且多少有点夸张。

        在韩雪纯汇报的过程中,刘劲龙始终没有表情,没有微笑,也没有谦虚,甚至也没有表示感激,仿佛在生气,或者是在想别的事情,而且是比眼前这件事情更重要的事情。

        这一切,丁怀谷看在眼睛里,他马上就开始补救,补救的方式是以平常少有的夸张的笑脸听韩雪纯说话,并不断地点头,尽量表现出对他们的工作非常满意的样子。

        “那个沈老板你们以前认识吗?”周静怡问。问的声音与整个场景的气氛不是很协调。

        “不认识,”韩雪纯说,“但是刘劲龙找到了一个朋友专门写了信。”

        “我知道,”周静怡说,“李德厚。他能有多大面子呀?通过李德厚介绍的一个朋友,是不是东北的关键人物都很难说,又是第一次见面,他的承诺能有用吗?刘劲龙刚刚来,还在试用期,他不懂,难道你也不知道吗?生意场上所谓的‘下次再说’,完全是一句推脱的话,这还值得你们高兴成这个样子吗?还能当作成绩来炫耀吗?”

        “你……”韩雪纯说不出话,看看刘劲龙,又看看丁怀谷,眼泪哗地一下就涌出来了。

        刘劲龙依然没有表情,甚至没有表示吃惊,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昨天他已经领教过了,并且由昨天的领教想象出许剑锋无数次的领教,所以,他现在一点也不吃惊,只是更加理解甚至是同情许剑锋当初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丁氏企业并且离开之后立刻反戈一击了。

        至于丁怀谷,丁怀谷脸上的表情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交替变化。刚开始,丁怀谷听着韩雪纯的汇报,脸上的表情像春天,在韩雪纯说到高潮是,他的表情也夸张地从春天变到夏天,更加热烈,等到周静怡突然发问,问韩雪纯和刘劲龙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沈老板的时候,丁怀谷的表情有点僵持,似乎进入了秋季,随后,当周静怡的话越说越重,甚至对刘劲龙和韩雪纯吹毛求疵开始责难了,丁怀谷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最后,当韩雪纯的眼泪被周静怡说下来的时候,丁怀谷终于震惊了,脸色也像突然遭霜打了一样,刷地一下到了冬季。

        “静怡你讲的不对,”丁老先生说,“那个李德厚我知道,他确实跟东北有一定的关系,刘劲龙他们这次去东北成绩是主要的。东北人实在,说话算话,如果不算话,我们给的价钱更低,沈老大为什么仍然坚持要跟许剑锋做?这说明沈老大是讲信誉的嘛。他说下一单跟我们做,我相信他就会跟我们做。至于张先生龙,三个月的试用期也到了,我看可以正式做业务课长,韩小姐作为总经理助理,代表总经理支持刘劲龙工作,大家要齐心协力,把下一步工作做好。”

        丁怀谷这样一说,韩雪纯立刻就没事了,破涕为笑,迅速把脸上清理干净,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刚才哭过的样子。

        刘劲龙没有说话,但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是千年一叹。但是,对韩雪纯这么快就没事了一样,刘劲龙有点诧异,他没想到韩雪纯这么天真,并且完全把天真写在了脸上,与她在东北时候的表现反差太大。有那么一刻,刘劲龙甚至怀疑韩雪纯是演戏,而且演的太逼真了。

        不过,刘劲龙只是这么想了想,一闪而过,并未深究。

        散会之后,丁怀谷把刘劲龙单独留下,交代他作为一名课长应该注意的一些事情,并且替周静怡开脱,说周静怡这样也是为他好,才来三个月就提拔当课长,怕你翘尾巴,所以故意敲打敲打。刘劲龙明知道丁怀谷是在替他外甥女脸上抛光,相当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能够一下子当上课长,并且被老板单独找着谈话接受鼓励,还使刘劲龙有点激动,就跟上初三的时候终于被吸收为共青团员一样激动。

        “我知道周小姐是为我好,”刘劲龙说,“您放心,我是不会辜负您老希望的。”

        刘劲龙一激动,就把当初跟班主任说的话照样搬过来了。但是,效果良好,丁怀谷听刘劲龙这样的表态之后,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

        晚上下班,刘劲龙请韩雪纯吃饭,算是对刚才韩雪纯夸张汇报的迟到的感谢,也算是为她刚才的眼泪压惊。

        “是要请客,”韩雪纯嘴巴鼻子一起翘起来说,“当官了,还不请客?”

        刘劲龙发现韩雪纯跟周静怡不一样,周静怡笑的时候,很高贵,也很高雅,但是不真诚,仿佛笑也是一种施舍,或者是一种公关手段了,至于一生起气来,周静怡就几乎是原形毕露,整个脸立刻变冷,像夜晚太平间里的幽兰灯光,冷得怕人,而韩雪纯不是,韩雪纯不管是高兴的时候还是生气的时候,都一样好看,甚至,在生气的时候更加好看,小嘴和鼻子一起往上翘,像钓鱼勾子,故意勾人。

        本来韩雪纯以为刘劲龙还请其他人的,但是没有,刘劲龙只请韩雪纯一个人。

        韩雪纯矜持了一下,还是愉快地去了,想着两个人都单独去东北出差了,还在乎单独吃饭吗?

        俩人吃着,刘劲龙就把昨天周静怡单独找他汇报的事情详细地说了。

        “好呀,”韩雪纯说,“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没机会,”刘劲龙说,“再说现在告诉你不是更好吗?如果我早告诉你了,可能你就没有办法正常地汇报了。”

        二人自然又谈到周静怡。

        刘劲龙对韩雪纯说了自己的心里话,说他现在最理解许剑锋了。

        韩雪纯歪了一下头,问:“你是不是也想离开丁氏?”

        “离开是早晚的事,”刘劲龙说,“但不是现在。”

        韩雪纯又歪了一下脑袋,看着刘劲龙,把脑袋摆成一个问号的样子,像是在发问:为什么?

        “我跟许剑锋不一样,”刘劲龙说,“如果我要是离开丁氏,就绝不会去龙威这样的企业。天下乌鸦一般黑,从这个老板跳槽到那个老板,刚开始可能感觉不错,时间长了一回事。”

        “你想自己当老板?”韩雪纯问。

        “当然,”刘劲龙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呀?”韩雪纯问。

        “没钱呀,”刘劲龙说,“再说也没有好的产品和市场。等等吧,等到适合的机会。”

        “面包会有的,”韩雪纯说,“机会也会有的。来,祝你成功!”

        刘劲龙跟韩雪纯碰杯。并且借着酒劲,把自己到深圳来本来就是打算当老板的,但是没有当成,一来就被老乡骗了一把的事情说了。

        说完,又有点后悔,怕韩雪纯笑话他。好在韩雪纯并没有笑话他,不但没有笑话他,反而表扬他。

        “你真了不起,”韩雪纯说,“一来深圳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装得跟没事一样。”

        “不是装,”刘劲龙说,“是没有办法。单位是肯定不能再回去了,自己跑出来的,并且是趾高气扬昂首挺胸地跑出来的,现在再跑回去,就是厂里开恩,能接受我,我也没有这个脸呀。只好撑着,硬撑着。如果不是硬撑着,昨天周小姐那样跟我说话,照我以前的脾气,肯定是一走了之。”

        韩雪纯还想说什么,见刘劲龙的传呼机响了,就要他先回机,并说这是“机德”问题。

        传呼是王文轩打的。

        “你怎么没回来吃饭?”王文轩问。

        刘劲龙想起来了,自从他们租了房子之后,王文轩就当起了义务炊事员,并且正儿八经地买了书,照着菜谱认真实践,大有一定要开一个大饭店的架势。

        “我不回来了,”刘劲龙说,“你们自己吃吧,我在外面吃饭。”

        “跟客户?”王文轩问。

        “不,”刘劲龙说,“朋友。”

        “是不是韩雪纯?”王文轩又问。

        “是啊,”刘劲龙说,“你怎么知道的?”

        王文轩没有说话,刘劲龙在电话里面听到了一口叹气的声音。

        “怎么了?”刘劲龙问。

        王文轩停了一下,说:“等你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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